钱老头气道,”我这么大岁数了,最喜欢的吃食是打卤面,最喜欢的衣裳是棉麻布,花得了多少钱?我,我还不是想着给儿孙们多留些,总怕我死了后他们的钱不够用……那老王家跟三儿媳妇有亲,咱信得过他们。01bz.cc再亲上加亲,不仅绣儿享福,连满川、满河都受惠。我也是看在三儿媳妇的份上,才收了他家的礼。换成别家,我才不会收,对满江的官声不好。”
吴氏气得捶胸口,收礼还看在她份上。
一直沉默的万大中说了话,”爷爷,我是绣儿的姑夫,也就多说两句,你老别见怪……”
钱老太平时就喜欢这个孙女婿,忙道,”孙女婿有话就说,甭客气。”
万大中笑道,”爷爷想想啊,老王家跟我岳母有亲,若是岳父岳母喜欢他们家,他们还能绕那么个大弯子,通过你们来当说客吗?定是他家实在不妥当,我岳父母不喜,他们才不敢直接来说。这家人虽是亲戚,人却不好,是奸商,还害过我岳父母。以后你们跟他们也远着些,被他们赖上了容易出事。还有啊,爷爷休唐氏最大的原因是什么?还不是怕唐氏做蠢事连累我大舅兄的官运,我舅兄没当官了,钱家官身的门庭可就保不住了,将来善娃他们的仕途也不会顺畅。可你收了人家的礼,被他们拿出去说嘴,岂不是坏了我舅兄的名声?”
钱老头这才害怕了,颤着声音说,”那咋办?我收了王家五十两黄金,一根人参。”
这么大的礼!
万大中都吓了一跳,忙道,”这可不是小数目,赶紧让人还回去。”
钱三贵在卧房里听了他们的谈话,又拄着拐出来,他坐下说道,”明天一早,就让李金虎把钱和人参还给老王家。以后无论是爹娘,还是大哥、二哥、四弟家,包括二爷爷那一家,都千万不要随意收外人的礼。”想了想,又说,”我早就在想一件事,本想等过年的时候几兄弟齐了再说,今天就先说了。如今我们这一支钱家也是官身了,也该修个祠堂,再把家谱续上。”
花溪村的老钱家是从钱老爷子的爷爷那辈逃荒过来的,本家并不在这里。由于家里穷,子孙也不多,所以没有建祠堂,只是每家供了个牌位。
钱老爷子一听,高兴得眼泪都出来了,连连点头说好。建了祠堂,就更对得起老祖宗了。
钱三贵又道,”建祠堂的钱就由我们三房出。以后,我们三房每年再拿一百两银子出来,做为祭祀和扶持钱家贫困的子侄用。这些钱就由大哥保管,二哥记帐。若是钱家子孙考上秀才了,考举人的费用也由我家出。但是,若是钱家子孙敢仗着我家满江的势鱼肉百姓、收受贿赂,干不法之事,我就有权力让他出族。”
钱老爷子当然愿意,连连说道,”妥当,妥当。”
钱三贵就让人去把大房、二房,以及钱亮父子请来,共商建祠堂之事。
要吃晚饭了,程月母子几人进了正院,遇上去内院的钱满霞。钱满霞笑道,”回吧,我们都去嫂子那里吃饭。我爹和爷,还有大伯他们有事商量。”
钱亦锦和钱亦绣这才知道王首实家竟然在打钱亦绣的主意,都气着了。特别是钱亦锦,气得脸通红。骂道,”那种坏透了的粗鄙人家,也敢肖想我我仙女一样的妹妹,呸,真是痴心妄想!”又道,”我们家的钱好些都是妹妹赚的,太爷爷那么说不对。以后,要给妹妹陪送多多的嫁妆,把要分给我的那份产业也给妹妹,我会自己挣。”
说完,还讨好地看了一眼钱亦绣。
钱亦绣十分不耐那钱老头。今年年初开始,给自己说亲的人家多了以后,他就时时敲打三贵爷爷。说些钱家的产业要留在钱家,将来锦娃和明娃才能有好日子之类的话,生怕三贵爷爷给她陪嫁多了。他之所以那么想把自己说给老王家,最主要的还是觉得王家有钱,不会多要嫁妆。
钱老头讨人嫌,那老王家更是恶心人。钱亦绣气得饭都少吃了半碗。
晚上,钱亦绣等钱老头、万姑夫等人走后,便去了正院。
钱三贵有些累了,正斜靠在罗汉床的靠枕上。他前几天就穿上了薄薄的坎肩,昏黄的烛光把他苍白的脸照得有了些颜色,稀疏的头发,还有那三绺山羊似的胡子已经尽数斑白。他才四十八岁,只比美男外公大三岁,可是看着却像大了三十岁。
他见孙女来找他,知道是为钱老头的事。坐起身,笑着招手道,”来,坐在爷爷身边。自从绣儿有了弟弟妹妹,跟爷爷好久没有香亲了。”
钱亦绣的鼻子有些发酸,走过去坐在三贵爷爷的身边,搂着他一只胳膊,把头斜倚在他肩上。
钱三贵用另一只手拍拍孙女的手,笑道,”绣儿都知道了?”
钱亦绣点点头,嗯了一声。
钱三贵又说道,”你太爷的做法不对,绣儿也别往心里去。他那么大年纪了,不跟他一般见识,左右爷不听他的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