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间实有说不通之处。”
“可有问阿七她是如何被拐的?”
沈拓道:“路上问她,答得倒详细。”
原来,那日李二娘子失银当街恸哭,引得人来围看,挨挤推搡之下,阿七被挤了出去。阿七生怕李二娘子迁怒,招来毒打,索性跪了。
人生地不熟,举目无亲,她又岁小,身上半个铜子也没,挨了一天的饿,四处游荡,连个落脚的地都没有,夜间只好宿在街边角落,蜷那睡到天明。
第二日越发不堪,肚中无粒米下肚,喉中无滴水过喉,走得两腿打颤也不知要走向何处,去向何方。初时还张不开嘴讨要吃食,等饿得眼花,再也不管不顾,立在一家饼店面前挪不动步子。
饼店店主是个好心的,见她衣衫褴褛,面黄肌瘦,两眼直勾勾看着刚出炉的炊饼,料她肚中饥饿,便好心给了她一个热饼。
阿七狼吞虎咽地吃了饼,灵机一动,问道:“店主,你家可要雇丫头,我不要工钱,只给饭食就好。”
饼店店主一愣,道:“我家小本买卖,也只养活得家小,用不着丫头。”
阿七看了看他店铺面,又看看他的衣裳,知他也是寻常,谢过之后失望地走了。寻常人家不用丫头,大户富家她又挨不近门槛,又有乞儿当她是来抢营生的,指使了癞皮狗咬她,阿七却是胆大的,捡了石块砸得恶狗一脑袋的血,夹着尾巴呜呜跑了。她自家也不敢多在此地逗留,赤着脚,逃去了临水街,在那又游荡了一日,渴时捧了溪水吃,饿了便去讨饮饼馒头,夜间抱膝呜呜直哭,暗悔不该一人跑出来。
今日下午,黑云滚滚,压人头顶,眼见便是一场暴雨。临水街上行人店家为避雨,作了鸟兽散,刹时一街空寂。阿七不由怕将起来,正在那无计可施,便遇到了捏着扇,插着红花,拧着腰的胡四娘。
二人打了个照面,彼此一惊:怎是她?
胡四娘将她一打量,惊问:“这不是李家的阿七,怎是这个模样?”
阿七蓦得见着熟人,拔腿欲跑,又回来,忙上前求到:“四婶救我一命,我与阿娘失散,摸不到家里的路。”
胡四娘“诶”得一声:“倒是可怜,平白无端遭了这劫难,幸是遇上我,与你家相熟。”
阿七鼻中犯酸,哭道:“求四婶送了我家去。”
胡四娘疼惜:“唉哟,快收了泪,哭得人心酸。天要大雨,你先随我归家,明日我再送你家去可好?”
阿七感,但是,对他生出不一样的感情是肯定的。
第一百一十九章
阿娣带着阿七回屋,翻出一身自己不舍得穿的新衣,说是新衣,也不过是何栖的一套衣裳裁短收小的,只颜色鲜亮好看。
阿七接过,摸了摸料子,又四周看了一眼,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床铺桌案木凳,样样不少,床尾帐外挂了一只瓦片风筝,靠窗桌案上架着一面小小的素面铜镜,一把篦子,一把木梳,又摆了一只黄胖泥娃,粗瓶中插了一簇野花,装点着质朴的妆台。
“阿姊,你一个人住一屋?”
阿娣床被席子,点头回:“家中只有我一个下人。”转身关心道,“阿七你换上衣裳,我去厨下盛姜汤与你,你不要怕,娘子又和善又大方。”
阿七应了一声,眼闪烁,问道:“那……你家郎主呢?”
阿娣道:“郎主虽看着凶,也是天大的好人。”吐了吐舌头道,“只我有些怕郎主,在他面前不敢高声。”
阿七道:“阿姊真胆小。”
阿娣瞪着眼,偷声:“郎主的刀沾过人血呢。”又肯定道,“郎主抓贼偷匪盗,定动手杀过人。”
阿七吃了一惊,咽了口唾沫,垂首:“阿姊说得真吓人。”
“哪个吓你,不然,郎主怎么得明府的看重?”阿娣满脸笃定,也不理杀过人与得明府看重之间有什么关系,“我去盛姜汤来。”
阿七等她离开,换好衣裳,靠近桌案,将那面铜镜往后推了推,磨得净亮的镜子映出一张苍白尖瘦的脸,又看旁边放着一支嫩黄的绢花,伸手将它插在发间。无奈头发稀少,扎的发辫也已经松散,哪里插得上头花,不由丧气地将它放回原处。
放下绢花,又将黄胖拿在的里把玩,街头之物,粗糙简陋,然而弯弯的眉眼却颇喜可人。阿七将黄胖放回桌案上,又冲它扮了个鬼脸,撇了撇嘴,带出一抹嫌弃。
阿娣端了姜汤并一块白糕回来,阿七接过将姜汤吃尽,捏了白糕在手里一点一点吃着,夜晚躺在帐中,又问阿娣沈家诸事。
阿娣是个事不过心,阿七问的好些都答不上来,只笑呵呵道:“在娘子家里做活,比在家好。”话出口才忆起阿七曾想替自己留在沈家为奴。
阿七盖着软而干净的薄被,闻着身下草席清清草香,语带期盼地问道:“阿姊,你说娘子愿不愿留我下来?”
阿娣为难,不知要怎么答。
阿七追问:“你说你家娘子是好人。”
阿娣点头,一口应道:“再没娘子这么好的人。”
阿七抓住阿娣的手:“阿姊,明日你帮我求求娘子,让她留我下来做活可好?我们姊妹一处,可好?”
阿娣吓了一跳,结结巴巴道:“阿七……娘……娘子……肯定肯定有……”
阿七歪头一瞬不瞬地看着阿娣,忽笑道:“阿姊不愿,阿娘说阿姊坏了心肠,原来不是骗我。”
阿娣听了指责,心里委屈,也生了气,回嘴道:“阿娘卖了我换银,我哪里坏了心肠。”她一赌气,翻身闭上眼睛,气呼呼,“夜深了,阿七也早点睡。”
阿七后悔自己出言莽撞,赔着小心说了好些讨好的话,半日不见阿娣应声,也生了气,坐起身要与阿娣好好分说,却见阿娣翻了个身,双眸紧闭,微有鼾声,竟是睡了过去。
阿七闷了口气在心里,咬了咬牙,重躺了回去。更深夜静,雨声渐悄,却怎么也不能入睡,烙饼般翻来覆去,眼皮酸软,思却清明,天将明这才合了合眼,察觉身边阿娣窸窸窣窣起身趿鞋披衣,心头一慌,跟着揉眼坐了起来。
阿娣昨晚与她生了气,今早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