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是写了辞职申请,还没有获得批复……”
大兵加菲尔德绞尽脑汁,终于想出这么一个理由来。 既然他的辞职申请还没有批复,那他就还是禁卫军的军团长。
却不知,他的对手是活了三辈子的社会人。
“哦,那我马上就批。”
陈兴一边说着,一边拿起桌上的辞职申请,也不看内容,随手拎起钢笔准备签字。
“等等!”加菲尔德禁不住地伸出双手。
“怎么了?”陈兴抬头看着办公桌对面的军团长,脸上写满了疑惑。
“就算我现在没有官职在身,作为一个遵纪守法的王国公民,我也有向王国最高执政官反映问题的权利。”
加菲尔德认真地说道,这大概是他能想到的最合理的说辞。
“你刚才说什么?”陈兴似乎没听懂,面无表情看着加菲尔德。
“我是说,就算我现在没有官职……”
加菲尔德刚开始复述,就被陈兴无情打断,“你一介平民,直接来找最高执政官反应问题,不觉得有违常理吗?”
“王国有数亿民众,如果每个人都像你一样跑过来找我反映问题,不用五分钟我就被口水淹死了。”
“我是王国丞相,事务繁忙,日理万机,没有闲工夫听你这个平民的家常里短,鸡毛蒜皮的琐碎事儿。”
“若是真要反映问题,麻烦你转身出门,先去地方民政局备案,向他们反映问题,然后一层层报上来。”
“如果今年的事情比较少,明年的这个时候我或许会看到你的报告,谢谢!”
陈兴一通连炮弹,打得老实人加菲尔德双眼愣,哑口无言,偏偏又说得合情合理,让人想不出反驳的话来。
“还愣着干什么,等我签完你的辞职申请,你就可以走了。”陈兴提起钢笔,作势要签。
“等等,请等等!”
加菲尔德连声阻止。陈兴眉头一皱,看了对方一眼,显得有些不耐烦,“你什么意思啊?”
“我……”加菲尔德面露尴尬,欲言又止。他一辈子戎马生涯,水里来火里去的,却是第一次碰到这么棘手的事情,以至于他脑子里一片空白,不知道该说什么。
“你这个辞职申请,我到底是批还是不批啊?”陈兴问道。他是帮加菲尔德把想说的话说出来,对方只需要点头或者摇头就行了,简单来说就是跟幼儿园小朋友沟通的技巧。
“暂时,暂时先等等……”加菲尔德断断续续地说着。尽管他意识到自己的话里有问题,却无法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想出来。
“暂时?”陈兴拔高音量,“你是说暂时?”
“禁卫军的军团长,国之重臣,辞职还有暂时的?”陈兴隔着办公桌看着对面的军团长,仿佛在看一个傻子。
大概是陈兴的问题太过于尖锐,目光太过于凌厉,以至于加菲尔德感觉脸皮隐隐作痛,连带着嘴角也有些抽搐。
这绝对是他这辈子遇到过的最尴尬的场面,他宁可在凶险万分的零区里面呆上一个月,也不愿意在对方的办公室里待上半秒钟。
如果现在地上有条缝,他一定会毫不犹豫地钻进去。
“那你现在到底是辞职还是不辞职?”陈兴没有让场面继续冷下去,主动提问。
“我……”加菲尔德到底是个老实人,脸皮不够厚,朝三暮四出尔反尔的话说不出口。
于是陈兴帮了他一把。
“那你是不是不准备辞职了?”说着,他“啪”的一声将辞职申请书拍到对方面前,“不辞职就把申请书收回去!”
加菲尔德还处于呆愣之中,下意识地拿起面前的申请书。
“侯爵大人,请坐!”
陈兴的态度忽然一百八十度大转变,和颜悦色地邀请加菲尔德坐下。
加菲尔德愣是没反应过来,整个人呆呆傻傻的,感觉就像在做梦。
既然没辞职,那就是禁卫军的军团长,手底下的重臣,自然要好生招待。
“爱音,给侯爵大人上茶。”
“收到指令。”
爱音很快就端来茶水糕点,现在陈兴身边没有仆人,只好让她这个联络官来做。
隔了好一会儿,老实人的脑回路终于转过弯来。
加菲尔德深吸了口气,平复心情,理清思绪,认真地问道,“丞相大人,我这次来是想问您,为什么要抓捕我们的军官?”
他心里不得不服,至少在耍嘴皮子这件事情上,对方是完全碾压他的。
陈兴没有继续绕弯子,反问道,“你指的是帕卡斯子爵?”
加菲尔德点头道,“是的。”
“帕卡斯子爵涉嫌通敌叛国,扰乱军心,已被审判所捉拿归案。”陈兴说道。
“有证据吗?”加菲尔德追问道。
“证据自然是有的。”陈兴说道。
“那就请丞相将其通敌叛国的证据公布出来,否则……”加菲尔德提高音量,“下面的兄弟恐怕会不服!”
看着一脸严肃的军团长,陈兴笑了,问道,“他们不服会怎么样?”
加菲尔德没料到陈兴会这么直白,他只是想通过暗示警告对方,不要把他们禁卫军当成软柿子掐。
“你该不会是想说,他们会为此而谋反吧?”陈兴说道。
加菲尔德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只好沉默着。
“王国一年给这么多钱,就因为一点小事儿就要死要活,甚至不惜动叛乱,这样的部队还养来干什么,干脆撤掉算了。”
陈兴巴拉巴拉地一顿说,老实人加菲尔德握紧拳头,青筋直冒。
眼看冲突在即,陈兴忽然话锋一转,“不过嘛……”他面露微笑,“以阁下禁卫军军团长的身份,想要保住手下的军官,也就是一句话的事情。”
柳暗花明又一村,陈兴关上了加菲尔德的大门,又为他开了一扇窗户。
变化太快,以至于加菲尔德的脑袋有些转不过弯来,语气生硬地说道,“那就请丞相大人释放帕卡斯子爵。”
“放人可以,不过有些事情,我必须提醒一下……”说着陈兴打开黑表,将影像投射到大屏幕上。
“只要丞相任命下官为军团长,下官一定兢兢业业,尽忠职守,对丞相更是忠心耿耿,绝无二心。”
“只要丞相一句话,下官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屏幕中的帕卡斯子爵昂而立,信誓旦旦。
“你要保的这个人,先是建议我用王国之戒接管禁卫军,然后又在你递交辞职申请后向我提议任命他为军团长。”
“即便是这样的人,你还是要保他?”陈兴问道。
“禁卫兄弟,同气连枝。”加菲尔德沉声说道,“他就是犯了弥天大错,也是我手下的兵!”
“只要是我的兵,就没有不保的理由!”加菲尔德语气坚决,掷地有声,一派正气凛然的样子。
陈兴眼中却闪过一丝疑惑。
事情有些反常。
即便手下试图谋权夺位,作为长官的加菲尔德依然毫不犹豫地袒护。
这到底是加菲尔德心胸宽广,还是别有原因?
俗话说,事出反常必有妖。
这里是冰蓝城,即便再廉洁的官,也不可能对下属的背叛无动于衷。
如果真有那么看得开,那还当什么官啊,回家耕田种地享受田园风光不好吗?
但凡站在这权力舞台上的,都是想做大官,干大事的人。
既然是这样的人,就没理由能够忍受下属的背叛。
陈兴敏锐地觉察到,这里面肯定有什么猫腻。
再仔细回想,加菲尔德在看到录像时,表情似乎很坦然,完全没有表现出吃惊的样子。
也就是说,加菲尔德很可能事先就知道!
“啪!”“啪!”“啪!”
想通其中的关节,陈兴拍起了手掌,脸上露出戏谑的笑容,感叹道,“你们禁卫军果然是手足情深啊……”
加菲尔德不知道陈兴要耍什么花招,保持着严肃的扑克脸,一言不。
“面对图谋不轨的下属,却还能风轻云淡,让我猜猜,是什么原因?”
“禁卫军军团长辞职,丞相力排众议,破格提拔一名中层军官……”
“然后一转头,这名军官就辞职了。”
陈兴说到这里,加菲尔德的脸色已经有些不自然了。
“这下丞相的脸可就丢大了,或许从此以后,就不好意思再过问禁卫军的事情了……”
“我猜得对吗,侯爵大人?”陈兴笑着问道。
“猜测而已,没有什么对不对的。”加菲尔德嘴硬地说道,然后又说,“那是不是可以说明,帕卡斯子爵的通敌叛国是子虚乌有,现在就可以无罪释放?”
“我觉得这个事情,应该让大众来评判……”陈兴再次播帕卡斯子爵的录像,“如果我把这段视频放到网络上,让本国民众来投票,这样的行为是有罪还是无罪,不知道会有什么样的结果?”
加菲尔德脸色一白,情绪瞬间有些失控,瞪大着眼睛,怒吼道,“你敢!”
“加菲尔德!”陈兴拍桌而起,同样怒气大,“你知道自己是在跟谁说话吗!”
“我是王国之戒的持有者,你的顶头上司!”
“是谁给你的权利在这里大吼大叫的!”
加菲尔德的脸色一阵红一阵白,拳头捏得咯咯作响,却是敢怒不敢言。
正如陈兴所说,他是顶头上司,在他面前,是龙得盘着,是虎得卧着!不管心中有多不服气,也得遵守上下级的基本规则。
“我陈兴是什么人,我想我不用多说,你已经通过报纸新闻,通过不少朋友同事了解得很清楚了。”
“不要问我敢不敢做,我陈兴压根就没有不敢做的事情!”
“我从一个最底层的佣兵,一步步走到今天的位置上,我经历过的艰难和困境只会比你多,不会比你少!”
“不要以为自己有几分本事,就可以在我面前耀武扬威,装腔作势!”
“我告诉你,在这冰蓝城里,不存在我陈兴指挥不动的部队!”
陈兴啪的一声,将王国之戒拍在加菲尔德面前,恶狠狠地说道,“如果有,那就让它消失!”
“消失,明白吗!”
陈兴的口水喷了军团长一脸,后者的怒气却逐渐消退。
沉默了好一会儿,加菲尔德声音平静说道,“丞相大人,我们做个交易吧。”
看到加菲尔德态度转变,陈兴也停止火,重新坐了下来,“说说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