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景初看似温和实则疏冷寡淡,对母族的亲眷并无什么感情。这样一个人,实在不容易套近乎。不过赵晚也看出了他对妻子的看重,心里权衡一番,也知道得亲近孟媛,故而对孟媛的态度颇为热络。
依兰园和朔风院在相反的两个方向上,到了分路口,6景初终于开了口。
“赵姑娘一路奔波劳碌,还是早些回去休息。”微微顿了一下,旋即唤了红萓上前,吩咐她送赵晚回去。
赵晚动了一下唇,想说什么,最终也只是福礼转身。
等赵晚的身影走远了,孟媛晃了晃6景初的手,道:“她好歹是你的亲表妹,你这么冷淡教人家怎么想你?”
6景初反握住她的手,挑眉:“那有什么关系?”
“不怕她回去指摘你无情无义么?”
6景初道:“珠珠,你难道还想我去亲近她吗?”
“啊?”孟媛一时不解。
6景初唇角微勾,“还记得我曾跟你说的,表哥表妹……”
“你不会的。”语气里满是信任。
6景初教这一句话哄得高兴起来,不再逗她,拉着她一边朝朔风院的方向走,一边道:“左右不过是过客而已,何须太过亲近?”紧接着便跟孟媛提起半月后宫里选秀的事情来。
孟媛诧异道:“当初陛下不是说停止选秀三年吗?”
“堂兄的确是想如此,可朝堂上那帮子大臣哪个是省油的灯?”家有适龄女的,想把女儿塞进后宫使使力,没有适龄女儿的,却也要拿着成帝子息不丰说是,逼得成帝无法,只能松口举办一场小型的选秀。而选秀的范围只限京城五品以上官员家里的女儿,至于赵晚,还真是只因着先帝的一句承诺才被召进京来的。
孟媛想起了宫里的皇后,“皇后也同意吗?”成帝跟皇后是少年夫妻,这么多年成帝后宫没进人,如今乍一选秀,皇后能接受?
6景初道:“选秀迟早避无可避,堂嫂心知肚明。”成帝推了这么多年的选秀,如今膝下只有皇后所生的小太子一个子嗣,莫说朝臣急,就是皇后心里也过不去。
孟媛听明白了他话里的意思,忍不住叹息一声。
“最是无情帝王家,或许不能一概而论,有时候也有些不得已吧?”
6景初注意到她情绪的变化,反轻笑一声道:“所以还是如你我这样,两个人最好。”
孟媛侧过头抬眸瞥了他一眼,虽然知道他话里的深意,但还是故意道:“如今你看不见,我对你好,你就觉得我千好万好,只要我一个。等来日你眼睛好了,你又看中旁人怎么办?我会不会也像皇……”后一样无可奈何?
话还未来得及说完就教6景初捧住脸封了唇。
6景初紧紧地绷着脸,声音微冷:“珠珠,这是最后一回了。”
“难不成还要我把心剖出来给你看看你才肯全心全意地相信我?”6景初额头与她相抵,声音沉沉地道,“我是眼瞎不是心盲,我知道什么是自己想要的。”
如果不是确定她是自己唯一想要的那个人,是唯一一个余生共渡的人,昨晚他不会动她。
孟媛自然一直是相信他的,可内心深处总是有一丝丝的害怕。如今见他动了怒,那丝丝的不安就被瞬时抛开了去,她抱住他的胳膊,连忙道:“你别生气,我就是跟你开玩笑呢。”
见他依旧绷着脸,孟媛道:“我知道你对我好,知道你的心意,可就是害怕嘛,你那么好,万一被人抢走了,我找谁哭去?”知他心意不会改,可世上还是很多的不得已,连成帝都会被逼无奈,何况他二人?万一哪天成帝又像上次赐婚一样来一笔,他们还能抗旨不成。
6景初都快被她气笑了,抽出自己的胳膊,手虚握敲了一下孟媛的头角,再开口语气却是无奈:“杞人忧天说的就是你了。”
他心意不变,谁能左右他?
孟媛又想去抱他的胳膊,不料被他揽入怀中,只在他怀里仰头轻笑,乐不可支地道:“我就是杞人忧天了,可是不许你老绷脸吓唬我!”
“你怀疑我还有理不成?”
“我错了还不行嘛……”
后来,关于赵晚,孟媛没有再跟6景初多提,小半月以后,宫里果然下了采选的旨意,赵晚收拾了一番,辞了柳氏和孟媛就进宫去了。
采选开始得快,结束得也快。进宫参选的有三百余人,最终被留牌下来的却只有三人,赵晚就是其中一人,另外两人一个是户部尚书的嫡次女,一个是大理寺卿的小女儿。成帝将人留了牌,堵上大臣的嘴,一回头就把三人都扔进了各自的宫苑,根本不肯多过问。
朝中依旧有人不满,可成帝态度坚决,他们就转而提起先帝的许诺来,话里话外暗指如今的皇后名不正言不顺,那翠华宫的赵贵妃才是先帝爷定下的皇后。
成帝被大臣递上来的奏折状一笔一笔与当年的宁贵妃相仿,赵家老爷子即宁贵妃和赵氏的父亲被勾起回忆,心怀对已故女儿的愧疚,也害怕孙女儿步上女儿的后尘,于是就动用了赵家暗地里的势力向成帝施压。
成帝查清所有,几乎要气笑。
赵老爷子心疼孙女,却忘了京城里流着他亲生女儿骨血的孩子。为了赵晚,倒不惜来逼迫自己的亲外孙。
成帝没有把那些大臣怎么样,自然也不会让赵晚如愿。依着6景初的意思,既然不想在他和皇后之间插进人来,那还是把不该留下的人打发走。赵晚最终被成帝暗地里送回了晏城赵家去,赵家人虽不甘心,但到底不敢闹腾太过,再加上赵老爷子收到了成帝的密信,得知了一些事情后,一病不起,赵家大乱,哪里还顾得上赵晚。至于赵晚本人呢,几个月的折腾也让她歇了心思,只专心服侍老爷子。只是她在偶尔想起在京中的日子时,总会想起自己临进宫前孟媛跟她说的话。
“人活一生,求得一心人才是最幸福的不是?”
当初她还觉得那是孟媛在奚落自己,如今再回想起来,却是她对自己的提醒。
赵晚看向屋外天空中的云彩,缓缓地笑了。
而如赵晚一般看开的还有另一人,那就是京中孟国公府的孟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