始
章一放学后回到家,大门没有上锁,进去按了很久的门铃,开门的是钟闵,“回来的正好,进去收拾东西走吧。龙腾小说网 ltxs520.com”
章一杵在那里,手里拽着书包带,“叔,叔叔,你什么意思,我不明白。”
钟闵的身躯完全挡住她的视线,他抬起一只手臂支在门边,施舍的光线霎时打在她的脸上,“不明白?”他冷笑了一声,“我跟你妈掰了,我同你没有任何关系,这么说明白了吗?”
章一的脸瞬间变得苍白,“叔叔……”
“别叫我叔叔,人是会越叫越老的”,钟闵转身走进去,“收拾完你的东西,马上离开。”
章一跟进去,诺大的房间里似乎只有水晶灯里无数个小光源发出的“磁磁”声,平常出没的那些身影一个都不见了,管家,菲佣,还有她的母亲。她的声音里尽是慌乱,“叔……我妈妈去哪里了?”
钟闵已经在沙发里坐下了,“跑了。至于跑哪儿去了我也不清楚。反正能卷带的都卷带走了。”
能卷带的……不能卷带的要么是动不了的,要么是遗弃的。那她呢,很显然,属于后者。“我不信……”
钟闵没有理她,她等不到回答,惊慌失措地冲上楼,过了一会,又扶住楼梯扶手一步步下来了。她走到他面前,“请让我给她打个电话。”他用下巴指了指,示意她可以。
手指颤抖着,脑子里的数字一个个蹦出来,听筒里只有一个女人冰凉的声音在一遍遍重复,“你所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下面转接语音箱……”章一终于咬住唇哭出来,“妈妈,求求你,听我的电话。”泪水滴在手背上,有温度,可一下就蒸发得凉透。
“打完了?”
她放下电话,低着头再次踱到他面前,细若蚊蚋,“求你……”
“求我做什么?”
“求你,别赶我走。”
“凭什么?我们之间没有任何关系,我没有义务要留下你。”
章一抬起头,脸上一片湿亮,“叔叔,求你,我才十四岁!”
钟闵看着她,她的神情非常坚定,她说“我才十四岁”的样子,多么可笑,活像小孩子握住了玩伴的把柄,一副谈不拢就要告你去的架势,笃定的,胜券在握的。他上上下下地打量了她两眼,“你都十四了?真看不出,你真不像你妈生的。”
她哪里懂他话里的意思,她现在只想留下,外面天早已经黑透了,这座房子又在山上,一大片区域不过只有几户人。她现在是恐惧的,被自己的母亲遗弃,面前只有这个叫过一段时间“叔叔”的男人。但是她忘记了,这个称呼适用于任何不认识的,或者刚认识的比自己年长一定岁数的男人。其实她说的对,她只有十四岁,还是个孩子,一个孩子面对这样的情况能有什么解决的办法,除了哀求就是哀求,她连这样的话都说出来了,“你就当做做好事,好人会有好报的。”
钟闵非常不客气地笑起来,“我从不做好事,只做坏事。我告诉你,我是个很坏的人,你怕不怕?”
章一看到他问怕不怕的时候,那眼里闪烁的分明是戏虐,她知道他在恐吓她,大人经常这样做。“不怕。”
钟闵没有笑了,他站起来,两手放在章一的肩上,“好事不做,吃亏的事情我也从来不做。你妈这回让我栽了这么大个跟头,你说我该怎么办?”两手用力,章一抬起头来,“我,我不知道。”
“以前,你跟你妈在这,是因为你妈跟我,等于说她从我这赚钱养她自己,还有你。现在她该做的没有做完,报酬却得了不该得的,这也就算了,我可以不计较,放她一马。可要单是你,那可就是有进无出,一赔到底,你说,是不是只有傻子才这么做?”
他的意思她懂了个大概,连忙保证,“我绝不吃白食,我,我可以做家务。”
钟闵摇头,“连筹码都拿不出,你果真是小,不过再小,也是个女人不是?”
这句话章一完全懂了,她浑身一震,钟闵放开她的肩,她连连后退,“不,不……”
钟闵重新坐回沙发上去,“现在你怕不怕?”
章一已经冲出去了。
钟闵点燃了一根烟,在沙发里抽,也探身往烟灰缸里磕烟灰,一根烟差不多燃尽的时候,章一又冲进来了,泪流满面地跪在他面前,“我求求你,让我呆到明天早上,天亮我一定走。”
天亮她果真离开。
连续一个多星期,她寄居在同学家里,直到再也找不出相熟的了。她的母亲似乎连带名字都从这个世上蒸发殆尽。她曾回到她们以前住的地方。她母亲跟过各式各样的男人,但她们一直住在那里,直到认识钟闵。她母亲十六岁就生了她,这根本看不出,因为本人是非常年轻妖俏的。那个地方住着这个城市的三教九流,一双双眼蒙着尘,没有丝毫光彩。
“喂,喂,章一,你要涂到什么时候?”旁边有人在喊。
可不是吗,那块yīn影的地方纸都快戳破了,她赶紧把素描笔还给人家,“我用完了,谢谢。”
那个男生叫隆冬,非常有趣的名字。其实她的名字更有趣,章、一,取这名字的人一定是非常不负责兼儿戏的。
隆冬接过笔,低头描上两笔,问她,“章一,你最近怎么老是心不在焉的?你是有心事?”其实他们根本不是太熟,可不知为什么,她有时的样子令他非常怜惜,她仿佛连自己的灵魂都管束不住,该有多无助。
她用碳素笔写上自己的名字,“没有啊。”
隆冬“噢”了一下,没有再说什么。
她遇上的不是困难,是绝境。她没有地方可以去,没有钱吃饭。她没有放弃寻找自己的母亲,然而母亲已就此从这个世界消失。她回去找钟闵。
钟闵问:“你到底明不明白我的意思?”
她很平静,“明白。我只是想有个地方住,有饭吃,有书读,有衣服穿。”
钟闵用手抚摸她的头,像在嘉奖一只狗或是什么东西,“聪明的孩子”,他捧起她的脸,上面有张微微翘起的嘴,像小鸟的喙,他啄了一口。章一浑身颤抖。
她曾经幻想有个父亲,见到钟闵的时候有些失望,他够成熟,但是还不够老,他甚至比她母亲还小上两岁。但是这个男人有修长的身材,明显的喉结,唇周围还有淡淡的青。这些足以承受她那点小小的幻想似的寄托。他和母亲站在一起的时候非常好看,她在梦里远远望着,还叫过他“爸爸”。
她不知道一个父亲对女儿的亲吻是什么滋味,她现在只知道,恶心。
钟闵的语气非常温柔,脸几乎是贴着她的,“你的要求我都满足,我的呢?”
章一终于忍不住哭出来,她的强自镇定在这个男人面前根本不堪一击,“求你不要伤害我,不要伤害我。”
钟闵说:“你放心,至少我现在不会。”
故事这样就开始。
正文1亵玩
章一回去的时候,在房子里经常见不到其他人,但她知道还有其他人存在。钟闵根本没有对她怎样,她渐渐适应,几乎都快忘记他们之间达成的协议。
在门外听到里面有谈话声,今天似乎有客来。
客厅里坐着两个男人,其中一个见到她楞了一下。钟闵说,“去看看咖啡煮好没有,好了装过来。”
章一把书包脱下来放在最远的一个沙发上,走进厨房。
那个男人穿着黑衬衣,问钟闵:“上次留下的那个?多大了?”
“十五。”
“这么涩,你吃得下?”
“涩才好,慢慢开发,由涩变甜的过程才值得一品。”
“太小了,未成年的,不管自不自愿,都叫诱奸,要判刑的。”
钟闵说:“我有数。”
“倒不是说敢把你怎么样,只是传出去不大好听。”
钟闵笑,“不好听?这圈子里好什么的没有?你就好听了?”
“我是不在乎,反正他们都知道。”
“你当然不在乎,你拖下水的还少了?”
那男人也笑,“不少又能怎么样,真正想拖的,人又不情愿。”说完对钟闵使了个眼色。
钟闵语气淡淡的,“我对住玻璃房子不感兴趣,让你失望了。”
章一走过来刚好听到这一句。钟闵给她介绍,那个男人叫林致。章一觉得他五官俊美,比钟闵要好看。似乎在少女的审美观中,太男人味的长相总是不受待见。章一叫:“林叔叔。”
林致指着钟闵问:“你叫我叔叔,叫他什么?”
她小心翼翼地看了眼钟闵,说:“也是那么叫。”
林致乐了,“这么说我跟他一样了?那你干脆别跟他了,他不是好人,我是。”
钟闵突然问:“你最近被滋润得少了?”
林致笑,“你知道啊,怎么着,试试?”
“行。我去找晋川试!”
林致的脸色变了变,对章一说:“以后叫我哥哥就行。”看也不看钟闵,“我走了。”
“不送。”
章一看着两杯没动过的咖啡问钟闵:“怎么办?”
钟闵看着她,她那么年轻,年轻得像张白纸,只等他落上第一笔。可关键是,这第一笔怎么落?孩子似乎是世上最容易好了伤疤忘了疼的人,她微仰着头,大眼睛里盛满了疑惑,满心期待地等着一个答案或者指示,她已经忘了这是个可以伤害她的人。她脸上还有婴儿肥,嘟在那,嘴也微微嘟着,他甚至觉得她整个人的形态都是嘟着的,只等他去碰,去吻,去疼。他说:“你问我,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这个时候她端起杯子,显示出她是个有一定思维的大孩子:“那我去倒了洗了。”
看着咖啡从水槽流出去,章一感叹,这么好,怪可惜的。突然间整个身子都绷紧了,因为有双手正从后面环住了她。
她没有转身,打开流水,洗着杯子。那双手顺着她纤细的身体游移,最后停在某个地方罩住。有东西贴着后背,温热的,结实的,陌生的。她仍旧洗着杯子,杯子弄得再脏都能重新变得干净,但有的东西不能。钟闵把头搁在她肩上,嗅。她的味道很新。仅仅因为新,已经是那样美好,像枝上抽出的第一棵芽,或者拆封的新毛巾,只想把脸埋进去,把那点新一点点吸进肺里熟悉。
章一开始发抖,她像被装进了一个巨大的竹筛里,所有的力气簌簌地从筛缝中流出。钟闵的手没有拿开,他把嘴凑到她的耳旁,“你的xiōng脯里藏了什么?”
她的心跳得很快,清楚的听到钟闵的鼻息,“没,没有藏什么。”
钟闵惩罚似的将手一捏,笑骂:“小骗子,明明藏了东西还不肯承认。”
他暖暖的呼吸喷在耳后,痒,痒得想要挠,挠不到,兀自火辣辣起来。“我真没有。”
钟闵说:“看来你不知道,那我告诉你,你的xiōng脯里藏着两只鸟,有细软温热的身子,怦怦的心跳,还有尖尖的鸟嘴。”
章一的眼泪滚下来,滴在钟闵的手上。
“哭什么,嗯?”钟闵将她的脸扳过去,吻她的眼睛,吸走她的眼泪。章一不肯睁开眼睛,她宁肯她看不见眼前这个人,宁肯无法感知这个世界,那样是否要好过一点。
钟闵的唇到底寻上了她的。她小而丰满的唇被钟闵狠狠地含食。章一喘不过气来,她纤细的脖子被扭转,很快她的身子也被扭转,如同在竹筛中颠翻一次再筛,这次,她抖得更快。她两只手撑在水槽上,一只手里还把着那只咖啡杯,杯子在瓷砖上摩擦,发出一条条冷而锐的声线,她的一条手臂细细密密地起了疙瘩。
钟闵终于放开她,章一仍闭着眼,但知道他走了。
钟闵的脸色很不好,章一不敢再看第二眼,只是吃她的饭。吃饭时她也不抬头,因知道他在看她。她很快吃完,逃回房间。他跟进来,关上门,在床上坐下。“你们班导今天找过我。”
章一的眼皮抬了抬。
“你知道为什么找我吗?”
“我不知道。”
“他说你已经有两个下午无故逃课了。”
她不响,依旧站在离他不远不近的位置,低着头瞧地毯上纷繁复杂的颜色,那么多,让变色龙来变,不知会否变得出。
“你就没什么跟我说的?”
她还是不响。
钟闵冷笑了一声,“不想读书?你可以直接告诉我,何必有这些小动作。不说话?那我马上通知学校,明天你不用去上课了。”
钟闵站起来,章一抬起眼,眼里尽是慌乱,她上前抓住他的手臂,哀求说:“不要。”
“现在岂非由你说了算?”
章一加上了另一只手,几乎是抱住了钟闵的手臂,“我说,我都说。”
钟闵居高临下地审视她,她咬了咬下唇,红绡锻里的白脂玉。
“我这两个下午是去了新开张的游乐园……”她没有说下去,钟闵的脸色稍霁。
“一个人?”
她放开手,眼垂下去,点头,“嗯。”顿了顿,“我以后不去了。”
钟闵失笑:“你多大了,你以为你还小,可以连续两天泡在游乐园?”
她的声音低不可闻,“我小,我是孩子,所有人都该当我是孩子。”
钟闵仍旧听见了,他捏住她的下巴,逼她抬起头,“你再说一遍。”她撇开了眼。
“可惜,这所有人里并不包括我。”章一尖叫一声,已被摔在床上,头昏脑胀,来不及看清,钟闵压了上来。
章一尖叫,挣扎着避开钟闵的吻,她像一头发犟的驴,四蹄并用,渐渐地,眼泪奔出来,到后来连为什么要挣扎都忘记了,只是哭叫:“我是个孩子,我是个孩子。”她一脚踢中钟闵的小腹,可惜早已没什么力道,钟闵怒了,尤似方才不过同她闹着完,三下五除二,将她兔子似的剥得干干净净,扔在冰冷的被面上。
钟闵骑在她腿上,脱自己的衣服,她只是发抖,抽不出一丝力气。他附上来,拨开她的乱发,她在流泪,两条静静地河流泛着光,中间立着白石桥,漂着红篷船。
钟闵吻上红篷船,去挑逗里面藏着的软娇娘。章一肺里的空气被他一点点挤出来,热流不断流出。他探手去摸,然后支起了身。章一脑子里一片混乱,感到身上的热度消失了,睁眼看时,钟闵将被子掀在她身上,随即穿好衣服出去了。
章一简直搞不懂,此时仍有东西流出,她这才明白原来是她每个月最讨厌的日子来了。然而最讨厌的日子却救了她。
那天晚上,章一痛得只觉整个小腹都要往下坠出。她咬着被角,浑身冷汗,在整片的模模糊糊里走不出,她喊妈妈,妈妈的手放在她的额头,她安定了,终于睡过去。
第二天,一切如常。章一安分了两天,然后她又逃了课。钟闵的脸上没有一丝情绪,但就是因为如此,才说明他正在生气。这点她知道的。
“昨天才说过,你今天又去游乐园了,真不错。”
章一非常震惊。
“你不用这么看着我”,钟闵说,“你扮一个下午的公仔可以挣几个钱?”
她已震惊得说不出话,随即如同被踩到尾巴的猫,浑身的毛倒竖起来,尖叫:“你找人监视我,你监视我!”她孩子式的尖叫是十分稚嫩兼穿透力强的。
钟闵看着她踏着脚乱转,不做声。他担心发生昨晚的事后,她会受不了有所反应,因叫人看着她点,哪知道发现她逃课的秘密。
“你就这么想挣钱,想脱离我?”
章一气得只觉一口浊气堵在xiōng口,所有加诸在这个少女身上的一切急需一个出口,她恨眼前这个人,恨不得上去狠狠地厮打他,咬死他。
钟闵冷眼旁观,看小丫头咬牙切齿的模样,就知道她在想什么。他两腿交叠,一手搭在沙发扶手上,典型的谈判姿势。
十五的孩子懂得不多,但也不会少。她所有的世界相当纯洁,非黑即白,她能接受早恋,接受上课传纸条,下课偷偷牵手、亲昵,她能接受班里男同学的爱慕眼光,被人当做校园话题提及讨论,她能接受的有很多。但这很多里不包括同一个老男人同处一室,发生亲密关系,尤其是这个男人曾经是母亲的爱人。她有她小小的自尊与原则,她知道不能脚踏两只船,不能与女朋友喜欢同一个男孩子,不能偷食禁果。她懂得什么叫不正当关系,什么叫强暴。
章一终于止住了。然她的声音依旧是颤抖的,是刚刚尖叫的后遗症。她说:“没错。我就是要挣钱,等我攒够了钱我就能离开这里。你知道吗,我晚上都不敢睡觉,夜里只感到恐惧与恶心。在学校,我觉得自己是个另类,时刻担心别人窥视到什么,我甚至害怕别人的注视。我根本无法安心学习,绞尽脑汁想要挣钱,你一靠近我就怕得要命,可我又不知道怎么办,我要疯了,要死了,而这一切都是因为你,是你让我变成这样,是你,你不是人,是魔鬼,是撒旦!”
钟闵倒笑了,“想钱怎么不问我要?”
章一张大了嘴。
“如果你问我要,我肯定会给你的。听听我的建议怎么样。即使你现在能脱离我,你又能去哪里,外面的人未必比我好得了多少,现在的犯罪率很高,你怕不怕?你也出去工作过,干多少又得多少,你也有数。我知道你没有安全感,听我说,你跟着我,除你上学生活费用之外,我每个月给你一千块零花,这没什么特殊,你同学的零花兴许比你更多,从现在起算,到你十六岁,怎么样?”
她只是木着脸不说话。
“到时你成年了,再决定去留不迟,我绝不逼你。”
章一仍旧不说话,只是那眼神是分明的不置信。
钟闵似叹了口气,“我知道你顾虑什么。”
章一收紧拳头,低下头,过了半晌,又过了半晌,声若蚊蚋,“只要你不弄伤我……”她的泪珠滚下去,落在开司米地毯的织花上,瞬间没了踪迹。钟闵拥她入怀,“我保证。”
林致觉得钟闵简直是有病。“你这样算什么?养着她,像养一只小猫小狗,饿了喂食,冷了穿衣,病了送医,可以看,可以抱,除此之外,就是提防她随时可能咬你一口。”
钟闵扫他一眼,说:“你黑了一些。”
林致拿手机敲打桌面,“喂,别顾左右而言他。”
“我有吗?”又说:“这手机还是同晋川相同的那一部。”
林致的脸色由晴转yīn。
“我都不问你又同谁去享受南加州的阳光,你还来管我做什么?”
林致气结,将手机扔到老远的位置。过了一会,幽幽说:“其实,我那天看到他了,就是最后一次同你分手之后。”
钟闵嗤一声,“你的口气十足十地像怨妇。”
林致将两手相握,肘关节放在腿上,身子往前探,“你知道的,就不要拿我取笑。”
“既然不能在一起,就放弃吧,若是放不下,忘不掉,那就痛苦吧。”
林致用手捂住了脸。
钟闵叹气,“你这是何苦来?”
“你知道的,问题不在我。”
钟闵说:“我很想替你找他谈谈,但是我不能,很多事就像唐僧取经,每一步都得自己来,旁人代劳不得,不历劫,修不了正果。”
林致从手掌里抬起头,红着眼圈,“他若给我劫历,又还好些,可他分明已当一切都没发生过,从头至尾我都没有存在过,他是火车头,舍弃了出轨的车厢,迷途知返,早驶得远了。”
钟闵说:“若他真是这样,也是你识人不清,怨不得别人。”
林致往后倒,长叹了一声,“我从没怨过。”
钟闵站起身,“我走了。”
林致问:“去哪?”
“我去接她放学。”
“何不让司机去接。”
钟闵已走出几步远,闻言回头笑说:“我突然特别想她。”
林致的表情非常复杂,想说什么,终是忍住了。
钟闵将车停在校门口,老远看见章一同几个女学生有说有笑地过来,清一色的校服,章一的腰身那里空荡荡的,西晒的阳光从绿叶缝里筛落下来,在她黑头发上形成绒绒的光圈,被马尾巴甩啊甩,如同飞溅的金屑,往下落,成了地上斑驳的影子,太阳的影子。她看见了他,与同学道了别,小鸟一样向他扑过来。
钟闵勾起了嘴角,纵然小鸟的脸色不太好,亦觉得一切都是值得的。
章一拉开车门,哧溜钻进去,看钟闵没有进车的意思,向他急做手势。
钟闵坐进来,笑说:“又不是做贼。你动作再快,刚才至少也有几百双眼睛看见。”
她只问:“你为什么来接我?”
钟闵发动车子,“我要做好一个监护人。”
“只有无事忙的监护人才来接送。”
钟闵笑:“随你怎么说。直接回去吗?”
“嗯。”
钟闵把车开回去。两个人在长条餐桌各占据一头。章一吃得很多,她在学校里是很活跃的,下午又上过体育课。钟闵总觉得她吃东西的时候像一种小动物,不抬头,只管盯着食物看,鼓满两腮,一点点地咀,神情却是戒备的。发束有些松散,掉下一绺来,她反手别在耳后,吃了两口,又滑下了。
“你头发长得很快。”
她点了点头。
“去修修吧,长了要遮眼睛。”
章一吞下食物,“再长一点扎住就不会掉了,修短了反倒不好打理。”她对她自己的事好似有种决断,说一不二的。例如再冷的天也喝冷牛奶,衬衣一定要有两件,白色的和格纹的,书包里总会装一把伞。她说起自己的一套,小脸上是会发光的。
章一见钟闵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非常不自在,她想钟闵吃饭时经常这样,到底一天要加几次餐。
章一从书包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纸,上面写着通知二字。她叹了口气,是家长会的通知书。在章一心里,家长是指父母,父母不在,其他亲人也可充当。但她没有父亲,母亲失踪了,也没有亲人。今天钟闵说是她的监护人,她查过监护人的法定含义,近亲属和关系密切的其他亲属和朋友都可以成为监护人。她不知道这张纸该不该给钟闵。他不去,她该怎么跟老师解释,如果他去了,老师问起他是她的谁又该怎么办?
章一想出了一身汗,觉得自己的头发正一蓬蓬往外散发热气,形同走火入魔。她进了浴室洗澡。莲蓬头的水花一打上来,绷紧的神经纤维“啪啦”断掉,如同淬火。等洗完了澡,才发现没拿睡衣进来。
脏衣服是不愿再穿的,光着身子出去更是不愿的,眼看刚洗过的粉红色皮肤上又起一层薄汗,顺手拿过大毛巾裹着出去了。站在镜子前,把身上的水珠擦掉,往腿上涂了润肤露,穿上长睡裤,料软且薄,一点也不热。取掉毛巾,正反手涂后背,突然间,整个人如遭电击。镜子里的男人正与她对视。
镜子外的钟闵在凝视女孩的裸背。雪白耀眼的背部,看不见一块骨,皮肤那样细,一滴水亦挂不住。厚重的窗帘隔绝了光线,雪白色朦胧似欲化入空气里。霎那间,一切静止如同油画,所有的明与暗,光与影都只在这雪白里了,因那样好,连同木的衣橱,绒的地毯,磁的灯座,及这屋里的一切,竟不似真的了。钟闵只觉得炫目。
他终于脱下衬衣,将自己的身子贴上那片雪白,反反复复地感知她侧的线条,原是那样的峰回路转。他掌握住了那窄窄的一线,吻她的脖子与后背,那雪白色,即使要化,也只能融在他的怀里与口中。
呼吸见促。
章一心惊,她不能预料将要发生什么,这样的情形令她毛骨悚然。她不能指望钟闵见好就收了,她不能等。她小心翼翼地,环抱着自己的xiōng,一遍遍提醒钟闵:“你答应过我的,你答应过我的……”
钟闵全然听不到。他往镜子里看,难以想象出剩余的一半美好,他将章一的裤子往下扯。章一分出一只手护住,声音已带哭腔,“别,别……”
钟闵一开口,声音竟在颤抖:“把手拿开。”
“不!”
“拿开,不然我无法保证我会做出什么。”
章一终将手拿开。那两只软软的,向上挺立的rǔ在钟闵手里活了过来,它们微微颤动。钟闵将头埋在章一颈窝,闭上了眼,竟似哀求:“别动,让我抱一抱。”深深嗅,直把那寸寸的香吸食进五脏六腑,此生再无法根除。
太静。男人与少女的身体似一尊连体的塑像,镀上了古铜的暮色,仿佛已历经千年。钟闵将章一放开,替她穿好睡衣,放下盘顶的发。章一脚软,跌坐床上,过了一会,一拢头发,竟已干了大半。
正文2保证
第二天章一避开同钟闵见面,她到学校。下午是家长会,她看其他人兴高采烈地收拾书桌,布置教室,提不起半点精神。家长会开始时,她溜到了Cāo场看台,一个男生也在那里。章一对他有印象,他叫隆冬。
隆冬说:“章一,过来坐吧。”
章一同他隔了一个位置坐下,“你怎么也在这里?”
隆冬说:“因为我没有家长来。”
她很吃惊,“啊?真是没想到……”没想到还会有人和她一样。
“你呢?”
她看着Cāo场中央,“我也是。”
隆冬也朝她的视线看过去,草坪里有几只灰色的鸟,估计是麻雀,不知是否在食草籽。两个人静默着不说话。旗杆上的红旗哗啦啦吹着,该是几级的风。天上有浮云,变幻着形状,章一定着眼看,末了一眨,逼出了眼泪花,忽听旁边有个声音在说:“我从小的家长会,爸爸都没有缺席过一次。”
“那今天是为什么呢?”
“因为我们吵了架,吵得非常厉害,他打了我,以前从来没有过。”
章一终于转过脸来,少年的眼里盛满了哀伤,他有大大的黑眼珠和深刻的双眼皮。“你爸爸打了你,他也一定很伤心。”
隆冬从鼻子里哼出一声,“不会的,他才不会伤心。我冲出家门,他在后面叫:不认错就别回来。”
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她没有问,隆冬却在往下说,“你知道为什么吗?因为他带了个女人回家,要我叫她妈,我当然不肯,那是哪里钻出来的野女人,我骂她,竭尽所能地羞辱她,都赶她不走,我对我爸爸说,有她没我,有我没她,没想到爸爸竟然舍不得她,就因为这个女人,我们父子撕破了脸。”
她怔了怔,“就有天大的事,他也是你爸爸,他可能是一时气不过。”
隆冬摇头:“不,他通常是个很好的人,只有真正被激怒了才会这样。”
“你妈妈呢,你可以叫她来。”
“她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隆冬垂下头,“自杀。没有人知道原因。”
“对不起。”章一也受了隆冬的影响,她句句话碰触地雷,有些丧气。
隆冬说:“没关系。这么多年,我跟爸爸都是两个人,我实在无法接受其他人的介入。”
她开始小心措辞,“也许你该替你爸爸想一想。或许他很爱她,所以才带她来见你,或许他需要更大的勇气才能这么做。”
“不,他应该只爱我妈妈。他已经爱了这么多年,就应该接着爱下去。”
章一又不知道说什么了。隆冬至少还有爸爸,可以同他吵架,赌气,理直气壮地要求他只爱一个人。
“章一,如果你是我该怎么办?”
她说:“我不知道。”
隆冬说:“无论说什么我都不肯,我很怕,怕他再也不会像以前一样爱我。他的注意力会转移到那个女人身上,他们也许会生出新的小孩,然后我被彻底遗忘。真可怕,故事里不都是这样么?”
她问:“她长的是什么样子?是否像电视剧里演的那样。”
“不是的,如果是那样又还好些,那样我更有理由憎恶她。老实说,她也不是太年轻,但算得上是漂亮的,并不是单靠打扮。”
“既然这样,时间长了也许你就能接受她了。”
“坚决不”,隆冬说,他决定转移话题,“那么章一,你的家长为什么没来?”
她的耳根发烫,“太忙。”
两人又沉默了一会,隆冬说:“章一,我时常觉得你不开心。你先别急着否认,我只是想告诉你,如果你愿意,可以拿我当朋友,有不开心的事可以替你分担。章一,其实,其实我一直都很喜欢你,可是你总是把自己装在玻璃罩子里,我实在没有办法靠近。我有时看着你,觉得这样好的女孩都不快乐,这世上哪里还有真正的快乐。”
章一震惊了。不是因为隆冬的真诚与告白,而是因为他看穿了她的伪装。
教学楼的钟声响起了。隆冬说:“开完了吧。”
她站起身,拍了拍屁股,“应该是的。”
回到教室,家长和学生已经走得差不多了,班导杨迭看到了他们,却没说什么,章一松了口气。最后教室里只剩下他们两个,她环视四周,似乎能想象刚才的情景,杨老师在讲台上对同学提出表扬或者鼓励,家长们七嘴八舌地询问中考事宜。
隆冬问她:“一起走吗?”
正好她也收拾好了,于是说:“好吧。”
出了教室,她低着头走,有个人站到她面前,她愕然着由他接过书包——她看到有家长这么做过的。
“你躲到哪里去了?”
回过神,原来他方才就在教室里,她第一反应就是:完了!旁边有人说:“章一,我先走了,拜。”她这才意识到隆冬还在旁边,挥挥手算是道别。
钟闵说:“抽屉很干净,书本也整洁,不过我发现了不好的东西。”
她心一惊,“什么东西?”
“小说书。你看《书剑恩仇录》,嗯?”
她嘟囔了一句:“我那是不知道你要来,不然早收起来了。”
他仍听见了,“那倒不必,只是你现在学习紧张,要少看。我小的时候也看金庸全集,一手小说,一手字典。”
她几乎要跳起来,“真的?”
“不信?看得最多的是《射雕》,你抽一段,即使不全对也能背个大概。”
她盯着他的脸说:“我不考你,因为我没看过《射雕》。”
“那要不《书剑恩仇录》?考不考?下次可没机会。”
“我不喜欢这本书,不喜欢陈家洛,见了香香公主就忘了霍青桐。我只问你,男人们爱香香公主只因为她生得美吗?”
钟闵说:“爱她美,更爱她美而不自知,她小心翼翼对待这世上的一切,唯独为了爱而不珍视她自己,而恰恰,她才是世上最该被珍视的。她可以美得无辜,美得令人心痛,这才可怕。”
她有些神往,“现实有这样的人吗,还是只在书里有?”
钟闵定定地看着她,“当然有。才刚说了,只是她本人不知道。”
她随钟闵上车,一路无言,似乎还沉浸在刚才的话题里。钟闵说:“你不问问我家长会?为什么不告诉我,是不想我来?”
她不告诉钟闵,他亦有办法知道,他对她的一切都了如指掌。时间是好东西,章一早就知道跳脚解决不了问题,现今面对钟闵种种所为,已学会一忍再忍。“无需问,我没什么特殊,老师不会提起的。”
钟闵笑而不语。
次日章一知道,事情根本同老师提与不提没有关系,一进教室,就有同学围上来说:“章一,昨天来的是谁,真是帅翻了,同时装片里的男模一样,连我老妈这样眼高于顶的,见了都流哈喇子。”
又一个说:“好年轻,肯定不是你爸爸。”
“是啊,快说快说。”
女生们叽叽喳喳不休,一个说:“别闹了,章一还没说上话呢。”遂静下来,齐看向她。
章一看这阵仗,硬着头皮说:“他,他是我叔叔。”
哗!“叔叔”,有人叫道,“我要是有这么帅的叔叔,我那些小姨小姑小阿姨们,肯定排队来请我吃饭。”
章一问:“他有那么帅吗?”
“那不叫帅,还有谁叫帅?”
章一说:“我看他老。”
“男人嘛,上点年龄才有味道,章一你肯定大电影看得少,男主角都得那样,即使细皮嫩肉的也要弄得糙,你想想,就连动漫也是,带疤的,浪客剑心,断手的,杀生丸。噢,我明白了,你喜欢奶油小生,就像,就像我们杨老师那样的。”
哗!小圈子哄笑。章一又好气又好笑,一阵乱打,恰巧上课铃响,这才罢了。
十几岁的年龄,最易受人影响。章一想莫非真是自己审美观出了问题。她开始偷偷观察钟闵。
钟闵自然发现。逮住她问:“那么,你观察的结果是什么?”
章一吓一跳,梗着脖子说:“不知道你说什么。”
“那算了。是阿姨说你最近老是偷偷看我。”他说的阿姨是管家。
章一嘴硬道:“那是他们瞎说。”
他看上去心情不错,“本来我还不信,可刚才一试就抓个正着。”
她顿时矮了一分,脸上的火烧云直烧到耳后,仍然嘴硬,“你这人,若要不让人看,又何苦生得这么大。”
他听得直摇头:“你倒是会强词夺理。”
章一忍不住冲他扮个鬼脸。其实她观察的结果是,衣着考究,举手投足无一不妥。她有时想,做人做得像钟闵这样气派,也不枉了。至于长相,她自略过不提了。
钟闵拍拍身旁的位置,“过来坐。”
她想了一秒钟,大大咧咧地坐下。“你准备同我谈心吗?”他这样长辈架子十足。
“你要这样想也可以,并且愿意好好和我说话。”
她说:“我一直很尊重你。”
钟闵目光攫取着她,“你知道我要的不是尊重。”
她低下头,不言语。
“章一,你对我有偏见。”
章一抖了抖。钟闵第一次称呼她的名字。“我以为我们一直在很好的相处。”
钟闵说:“从一开始,你就决定不接受我,你没有将我放入黑名单,不过是因为你现在还需要我。的确,你表现得很好,因你是个聪明的孩子,懂得忍辱负重。从你内心讲,你当然希望同我好好相处,但你的演技还太差,我从你的眼神里看到的尽是疏离,就像现在,你坐在我身边不肯放松一丝一毫,你在怕我。”
章一的头垂得更低,“我无法信任你。”
钟闵开始削一个苹果,果皮一圈圈从他指缝中流出。这也是项技术活,果皮随时会断,刀片也会伤手。他将苹果递给章一,“你应该试一试。”
章一没有接。
钟闵说:“这是我第一次动手削苹果,竟没有断。即使它不怎么光滑好看,至少我用了心。”
章一看看钟闵和他手里的苹果,“我不吃。”
钟闵打趣:“小姑娘,你的童话看多了,这是一颗没有毒的果子。”
章一总算接过,脸色亦好看些,“别以为给我削个果子就可以收买我。”
钟闵失笑:“我不认为你是好收买的,否则你也不会一直对我冷眼相待。”
章一一口口啃食苹果,堆在胃里,不消化。她躺在床上,大脑亦不怎么消化。她对自己说:钟闵不是坏人,如果真的不伤害她,她会怎样?是的,她愿意去感激他,尊重他,甚至爱上他,是像父兄一样的爱。
章一没有父亲,她也不知道自己的父亲是谁,但她是如此渴望。过去她一直活在一种假设里:如果她有父亲……是不是会整天歪缠着他,撒娇装痴。她想起那个同自己父亲闹别扭的男孩。
男孩似乎很困惑,“怎么办,章一,那个女人在讨好我。”
“她找到我,请求我接受她,她说她需要时间来证明一切。她……几乎是在哀求,那个时候,我,我真的无法对她忍心。”他至今难忘,那个女人轻轻蹙拢的眉尖,蒙着雾似的哀愁。
章一吃惊的望着隆冬,前一次他还把所有的愤怒与仇恨通通归在那个女人的头上,甚至誓不与她两立,而现在,他接受了她,那些表现出的犹豫不决,不过是做给他自己看罢了。她只是不明白,一道无法逾越的鸿沟竟能如此轻易地,在一夕之间沟消壑满?
隆冬的脸上写着迷惑,他需要章一说点什么。“那么,她对你,是怎样的好法?”
隆冬说:“我无法想象她带来的变化。家中事无巨细,她都能处理得当。她关心我,全在爸爸从未注意的细微地方。我曾以为她不过是个吊膀子的女人,不想她是非常本分的,她甚至能花很多心思在一日三餐上,她在我们家中已寻求到平衡点,任何事从不逾越,我无法反感她。更重要的是,我在我爸爸的脸上,看到了笑容,很淡,但出自真心的。”
“你爸爸是个很严肃的人?”
“不是”,隆冬说,“他很温柔,但往往让人看不出他在想什么。我有时很颓丧,因为我并不是真正了解他。”
“她……阿姨在面对他的时候却总是知道该做什么,仿佛有种默契。”
“真可怕”,章一说,“如果她不是真心,那么就是太精明。”
隆冬的肩塌下去,不言语。
“那么,你打算怎么办?”
“只有边走边看了。”
章一想,如果恨一个人,他却对你好,是不是人人都会像隆冬那样,被迷惑,被一点点地冰释。钟闵对她好吗?她不知道,他给她最好的待遇,让她在这所房子里公主般养尊处优。她回到她的城堡里。
客厅里静得能听见光yīn的脚步声。
光线太暗,房间里的一切都似在微微下沉,花房里的花香若有似无的传来。章一转过了身。忽听见一阵细碎的呻吟,飘浮在那花香之上,撩拨着房里的暗。
“痛,痛……”
章一如遭雷击。
“轻点,轻一点……”
她冷汗涔涔,一颗心直直下坠。这房里一切连同房顶都乌压压地往她身上沉。她想要抬腿,哪知双腿如重千斤,想要挪动一分也难,太重,受不住,只将那寸厚的地毯愈往下踩,直踩得地毯上的花如同粉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