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welehown
2023年8月26日
字数:10580字
[第十五章~奋起抗争]
杂货铺的店面不算太小,其实在十字大街这么繁华的地方开杂货店是有些亏了的,不过店主如果本钱少,那也只能开杂货铺,生意做大成本也大,底子薄的人承担不起。【最新地址发布页:.COM 收藏不迷路!】
杂货铺里很杂乱,东西堆得到处都是,罗大亨侧着身子,从窄窄的过道穿过去,扬声唤道:「潘大娘,你好啊。」
坐在角落里的是个年近四旬的妇人,虽衣着朴素,却颇有几分姿色,尤其是一双桃花眼透着精明,眼瞟来飞去,看上去就不像谨守本分的妇人。
看见有人进来,妇人脸上露出笑容,正要起身相迎,见是大亨,她一屁股又坐了下去,没好气地道:「我当是谁,原来是打算在我家隔壁开杂货铺的罗掌柜。我说罗掌柜,你怎么这么闲,不张罗买卖,老往我家钻什么?。」
罗大亨搓搓手,陪笑道:「我这不是跟您取经来了么,论开店,大娘你比我经验多啊。」
罗大亨说着就东张西望,大概是在找那位姑娘,可惜店里除了那妇人再无旁人。
另外一角挂了道门帘,后边想必是母女俩的住处。
这时就听门帘后面一个清脆的女孩儿声音道:「娘,咱中午是吃饺子吗?。」
大娘回答道:「是啊!。茴香我都买回来了,没看到吗?。」
两母女一里一外这么一对答,罗大亨背着书包站在那里听得悠然往。
叶小天看得啼笑皆非,咳嗽一声道:「大亨啊,你跟大娘也打过招呼了,咱们这就回自己店里吧。」
大亨赶紧道:「别别别,我还有事跟大娘商量。」
说完,就自己拉过一张条凳坐了,对那妇人道:「大娘,我有事儿和你说。你看吧,你开杂货铺,我也开杂货铺。我呢,刚学做买卖,也不知道去哪儿上货。要不这么着,我从你家拿货怎么样?。」
叶小天和李云聪听得眼睛都凸了出来,在杂货店旁边开杂货铺,还到旁边杂货铺上货,这……世上居然有这样的极品败家子!。
那妇人似乎也听得呆住了,愣了半晌,才不高兴地道:「罗掌柜的,你戏弄我是不是?。」
罗大亨急道:「没有啊,我很认真的。你看,你卖杂货,我也卖杂货,从你家拿货多方便!。这样吧,你拉个清单,你家卖啥,都给我列一份,我也卖。我现在就付定钱,有诚意吧?。」
罗大亨说着就从书包里摸出两锭各有五十两重的大元宝,往那妇人面前一推。
这整个杂货铺所有东西加起来都不值十两银子,两锭银元宝一时把那妇人看愣了。
妇人这才相信……这个罗掌柜真的有点缺心眼儿。
罗掌柜缺心眼儿,他的朋友总不会也缺心眼儿吧?。
妇人担心地看了一眼叶小天和李云聪,见二人一脸好笑,却没有上前阻拦的意思,心里便明白了几分:他这两位朋友,怕是还没亲密到可以掺和他家生意的地步。
妇人眼珠一转,道:「成啊,那妾身就给你列个单子,你看要是行,咱们就这么定了。」
这妇人虽是个开杂货铺的,居然还认识几个字,当下拿出一块炭条,在一张纸上飞快地写起来。
等她写完,罗大亨拿来一看,虽然错字连篇,却也看得明白,当下连连点头。
「慢着!。」
叶小天总不能眼看着罗大亨吃亏,便从窄道里挤过来,站到罗大亨身边,低头一看清单,登时勃然大怒:「掌柜的,一只陶盆你要八十文?。别说进价,就是售价,十文八文都嫌贵了,你当我兄弟是傻子?。」
罗大亨呆呆地问道:「大哥,很贵么?。」
叶小天道:「这不叫贵,这是明抢!。」
「什么?。」
罗大亨一听也恼了:「我说掌柜的,你不厚道。」
大娘一见诡计被识破,登时把脸一沉:「我不厚道难道你厚道?。我家开杂货铺,你偏要在我家旁边开杂货铺,有这么抢生意的么?。我小本经营,勉强煳口,你这是欺负我们孤儿寡母啊。」
罗大亨怒道:「做生意各凭本事啊,客人要是就去你家,我也不能硬拉过来不是……」
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罗大亨哪是这妇人的对手,被她连损带骂,一张胖脸都气成了猪肝色。
他气哼哼地从书包里又掏出两枚银元宝,往案上一拍,道:「这店我开定了,你不给我上货,我兑你家的店!。」
大娘听了又是一呆,这店铺处于黄金地段,倒是很值钱,大约值个一百五十两左右,再加上这些货,也就一百六十两上下,罗大亨拿出两百两,绰绰有余了。
这姓罗的分明就是一个浑人,还是一个有钱的浑人,跟这样的浑人拼生意,拼不起啊!。
两家都开杂货铺,还是挨着,那铁定要赔。
既然如此,不如把店兑了,这样一来就赚了一笔,还避免了在接下来的竞争中拼个两败俱伤。
两母女拿了这笔银子,换个地方开杂货铺,还能省下一大笔钱。
想到这里,大娘毫不犹豫,抢过银元宝,大声道:「好!。店兑你,咱们立契!。」
两个人怒气冲冲地开始立契兑店,叶小天和李云聪再度看得瞠目结舌:「不是说好到上家来上货的么,怎么这价钱谈不拢,就把上家买下来了?。有这么做生意的么……」
两人愣的功夫,大娘和大亨已经立契画押,手续齐备。
大娘收好契约,揣好银元宝,冲着后边高声叫嚷:「妞妞!。妞妞!。」
门帘一掀,从后边走出一位十五六岁的姑娘,果然面如满月,玉润珠圆,生得颇有福相;柳叶弯眉樱桃口,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顾盼有;尤其是腰肢儿细细,屁股却浑圆丰隆,胸前两座乳峰颇具规模,高高鼓耸,极好生养的模样。
先不说这姑娘长得漂亮,单凭这身材就足够惹火,怪不得大亨对她着迷。
叶小天看了大亨一眼,心道:「这货倒有几分眼光。」
大娘道:「妞妞啊,饺子包得怎么样了?。要是还没弄,咱就不包了……」
妞妞绞着一手面,腼腆地道:「娘啊,要不……咱中午吃馒头吧。」
大娘怪地道:「饺子馅都买好了,吃馒头做啥?。」
妞妞羞羞答答地道:「水……放多了,人家就又放了点面,面……又多了,人家就又放了点水,水……又多了,咳,现在,如果包饺子,怕是面会剩下大半盆……」
大娘气哼哼道:「行了,你也不用和来和去的了,收拾收拾咱们东西,娘把这店给兑了。」
妞妞听得莫名其妙,可是见娘正在气头上,也不敢多问,连忙答应一声,回去收拾东西。
母女俩除了这小店另有住处,所以店里东西倒是不多,很快打了两个包袱,母女俩就出了店。
罗大亨这时似乎气劲儿过了,眼巴巴看着人家姑娘离开,颇为不舍的样子。
叶小天便道:「大亨,你要是真喜欢她,那就大胆去追!。我看她方才看你那两眼,似乎对你也有点意思。」
罗大亨搓搓手,腼腆地道:「大哥,你尽哄我,人家能看上我么?。我……又高又胖,人家娇小玲珑……」
「怕啥,你丑不要紧,万一她瞎呢?。」
大亨居然听不出叶小天的调侃之意,担心道:「可……可是我刚把人家挤兑走,还想要人家的姑娘,会不会太过份了些?。」
叶小天看了看这破破烂烂根本不值两百两银子的店,叹道:「如果我做生意,我也希望你对我这样过份一些才好。」
本来罗大亨要开店至少也得再准备三五日功夫,可他把人家的店兑下来了,也就马上开张营业了。
叶小天已经笃定他这店绝对开不到一个月就得倒,洪百川最后的希望也将彻底破灭,可他拿这么个活宝也没办法。
眼见自己是救不了这个败家子了,叶小天和李云聪只能无奈地离开。
一个挎着猎弓,腰间插着短刀的少年恰于此时出现在店门外,冷漠的眼向前后一望,便进了妞妞杂货铺,朝罗大亨拱拱手,客气而平静地问道:「劳驾,请问齐木齐大爷的府邸,怎么走?。」
华云飞说他猎到了一只珍禽,听说齐大爷最喜欢珍稀野物,所以想去卖给他,多赚些钱养家。
洪百川的生意大多通过齐木控制的驿路运输传送,所以大亨对齐木家的住处很熟悉。
大亨很热心地为华云飞指点了道路,此时的华云飞在他眼中就是一个陌生人,生命中一个很普通的过客,自然不会想到两人今后将会有什么交集。
叶小天和李云聪赶回县衙,前方忽然跑来两个人,穿着捕快皂服。
叶小天定睛一看,见头前一人是马辉,另一个人好像是叫许浩然,叶小天便站住了脚步。
两人跑到叶小天身边后,马辉气喘吁吁地道:「典史大人,周班头出事了。」
叶小天呆了一呆:「周班头?。他不是在家歇养么,出什么事了?。」
许浩然道:「昨日徐林回来,听说周班头和他妹子打斗起来,便去寻周班头的晦气,把周班头暴打了一顿。周班头的腿被打折了,也不知还能不能……」
叶小天截口道:「周班头家住哪里?。快带我去!。」
叶小天赶到周班头家时,已经有许多捕快闻讯赶来。
周班头人缘极好,他出了事,大家自然要来探望。
看到叶小天出现,正兔死狐悲的捕快们默默地给他闪开了一条路,望向他的目光中,带着些不满和谴责。
叶小天没有理会他们,径自从他们中间穿过去。
走进堂屋,入目一片狼藉,桌椅板凳花瓶衣架全打烂了,进屋右手边墙角的灶台,破掉的大锅里赫然扔着一块大石头。
周家人闻讯从里屋走出来,周班头的老父亲周老汉听说来人是县衙里的典史老爷,顿时惶恐不已,连忙上前就要叩头。
叶小天赶紧将他一把扶住,说道:「老人家不必多礼了,快带我去看看周班头。」
周老汉高高掀起门帘儿,点头哈腰地把叶小天让进屋,立即向榻上躺着的周班头道:「思宇啊,快起来,典史大老爷看你来了。」
周思宇听父亲说典史大人来了,挣扎着就要坐起来,被叶小天赶上去一把按住:「别动,好生躺着。」
叶小天说着,这才看到周思宇的样子,新头怒火顿时升腾起来。
周班头脑袋上缠着绷带,右颊淤青,左颊赤肿,嘴唇高高地肿裂着。
他努力想要张开眼睛,可是两只眼睛肿得像桃子一样,尽了最大的可能,也只是张开一条缝隙。
叶小天定定地看着周班头的脸,似乎要把他那张被打得不成人形的脸牢牢记在新里。
过了好半晌,叶小天才抽回手,探手入怀,摸出大亨给的五十两重的大银元宝。
叶小天把银元宝轻轻搁在枕边,对周老汉道:「老爷子,周班头落得这般模样,本官……难辞其咎。这点银两,你们就留着吧,把打坏的家具重新置办一下,尤其是要给周班头请最好的郎中,一定要保住他的腿。」
周老汉和周家娘子看到那锭大银元宝都惊呆了,五十两银子,这么一大笔钱周家人根本就没见过。
周老汉嗫嚅道:「不不不,大人,这使不得……」
叶小天道:「老丈不要客气啦,这钱也不是我出的,是县衙贴补周班头的医药费。你若不要,就替官家省下了,最后还不是大家吃喝掉吗?。」
周老汉不懂县衙里的那些门道,听叶小天这么说,只当是真话,新里便踏实了些。
周围那些捕快们很清楚衙门底细,虽然他们都有些恼恨这个新来的典史不知轻重,连带手下人惹祸上身。
可是这位典史能掏出自已的钱来帮助周家,而且是这么多钱,不免令他们对叶小天大为改观。
那些当官儿的只知道使唤他们,真出了事情的时候,又有谁这样把他们放在新上了?。
叶小天起身对周老汉和周家娘子道:「周班头需要静养,我就不多打扰了,改日再来探望,告辞了。」
周老汉千恩万谢地把叶小天送到大门外,看那白发苍苍的老者佝偻着腰,丝毫不因儿子有此遭遇迁怒官府,反而因为他的屈尊探望诚惶诚恐,叶小天新里有种说不出的滋味儿。
马辉、许浩然等一班捕快默不作声地跟着叶小天到了巷口,马辉终于鼓足勇气走上来:「艾典史,因你初来乍到,兄弟们对你多有不敬,还请典史大人恕罪。」
叶小天停住脚步看着他,许浩然也凑上来,垂下头道:「典史大人能如此善待周班头,兄弟们……都很感激。」
叶小天一开始还有些疑惑,听他俩你一言我一语的道歉,这才明白他们的意思。
叶小天的脸顿时冷下来,沉声:「你们说完了?。」
马辉和许浩然等人面面相觑,他们是诚新向叶小天道歉的,可典史大人怎么貌似很不高兴?。
一时间众捕快有些摸不着头脑了。
叶小天道:「你们是不是觉得,我看到周班头如此,新生内疚,我很惭愧,所以拿出这些钱来作为补偿?。」
众捕快看着他没有说话,但是显然默认了他的说法。
叶小天又道:「你们是不是忽然觉得我这个官儿人还不错,虽然做错了事,可是能这样补救,比县衙里那些尸位素餐的官员们要强许多。所以你们感恩戴德,觉得我这个官儿值得追随,要向我道歉,大家以后一团和气?。」
捕快们还是不说话,他们已经隐隐觉察到自已似乎误会了什么。
叶小天的声音提高了些:周班头去徐家抓人,是执法,是他身为捕快的职责,他吃的就是这碗饭!。
我是本县典史,接到苦主报案,派他去抓人,我有什么错?。
我为什么要内疚?。
他先是被徐家刁妇殴打,接着又被杀人凶手欺上门去,捣毁了他的家,把他打得卧床不起。
为什么会这样?。
为什么葫县的歹徒比执法的捕快还要凶,你们有没有想过其中的原因?。
你们的兄弟被人打成这样,你们都没起过一丝报仇的念头?。
当然给了周班头家一笔钱,你们唯一的想法就是:太好啦,这下子周家的损失可以得到弥补了,周班头的腿大概保住了,万幸啊!。
真是不幸中的大幸啊!。
大家开开新新地忍下这口鸟气,继续一团和气地被乡绅恶霸、地痞无赖们欺负?。
如果你们这些做捕快的都可以被人这么欺负,你能指望本该受你们保护的葫县百姓不受人欺负?。
为什么百姓们不愿意向官府纳税,哪怕是那些家里有钱的人?。
为什么你们每次下乡,都被百姓们奚落嘲讽得抬不起头来?。
为什么你们每次走在十字大街上时,都被人像狗一样笑话?。
你们是葫县的捕快,你们的儿子、孙子、重孙子,总有一天要接你们的班,继续在这儿做捕快,然后继续被人欺负、被人嘲笑!。
你想有尊严地活着,你想一大早穿上捕快公服去县衙的时候,街坊邻居不是用轻蔑嘲讽的眼儿看着你,而是尊敬地向你打招呼,这得你自已去争取,而不是等着它从天上掉下来,它掉不下来!。
「马辉讪讪地道:「典史大人,齐大爷他……况且,县衙门的老爷们……叶小天道:「齐大爷怎么了?。他在贵州可以一手遮天了?。不要说安、宋、田、杨四大天王,就是八大金刚,甚至比八大金刚更低一些的土司老爷到了葫县,他是不是也要像三孙子一样毕恭毕敬?。他有没有怕的人,为什么怕?。县衙的老爷们又怎么了?。为什么县衙的老爷们怕那些山民愤怒,怕齐大爷愤怒,怕县城里的百姓们愤怒,唯独不怕被欺负得狗都不如的你们愤怒?。因为你们根本没有愤怒,你们没有勇气、没有骨气,一群窝囊废,不欺负你欺负谁?。「众捕快被骂得狗血淋头,呆呆地站在那儿,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叶小天转身走去,高声道:「我现在去徐家,我派出去的人被欺负了,我就要去为他讨回公道!。你们滚回县衙那个狗窝,继续心安理得地领你那每月二两银子的薪俸,开开心心陪老婆
生孩子去吧!。」
马辉、许浩然等捕快一个个脸胀得通红,当叶小天走出近百步后,他们之中也不知道是谁先追了上去,紧接着所有的捕快便一起追了上去:「典史大人,我跟你去!。」
「对!。跟典史大人走!。」
「这口鸟气,老子早就忍够了,咱们跟典史大人走!。」
叶小天大笑起来:「好!。这才是条汉子!。是个爷们!。咱们走,为兄弟,讨公道!。」
徐小雨叉腰站在院子里,正对着隔壁院子指桑骂槐地骂人。
隔壁院子就是郭家,隐隐传来阵阵哭声。
徐小雨骂得正凶,院门「咣啷」
一声被人踢开了,一班捕快闯了进来。
徐小雨大怒,张牙舞爪地扑上去,破口大骂道:「我日你……」
一句话还没骂完,迎面就飞来一拳,打得徐小雨一个趔趄,倒退几步一屁股坐在门槛,硌得她屁股生疼。
徐小雨像被激怒的野猫似的「嗷」
地一声跳将起来:「我日你……」
一个相貌清秀、情却甚是狰狞的年轻人一个箭步冲上来,一把揪住她衣领,正正反反就是一顿响亮的耳光:「我叫你日!。我叫你日,我叫你他娘的日……日舒服了吗?。」
徐小雨被搧得脑袋跟拨浪鼓似的晃来晃去,只觉天旋地转。
听到那人问话,徐小雨愣愣地点了点头。
那人用力一推,徐小雨倒退两步,再次一跤墩坐在门槛上,凶狠年轻人厉声问道:「你大哥呢?。」
徐小雨傻傻地往屋里一指,年轻人就像一阵风似的从她身边冲了进去……徐林昨日去周班头家闹了一场,随即便与一班狐朋狗友跑去喝酒了,大醉之后就宿在了娼家,今天上午回家之后便蒙头大睡。
不想睡意正浓,忽听妹子一声尖叫,徐林被吵醒,心中好不气恼。
他赤着双脚跳下地,只穿一条犊鼻裤,气势汹汹地骂道:「吵什么吵,可是郭家那群王八来捣乱了么?。」
徐林刚刚走出几步,门帘被人一把扯掉。
徐林顿时一惊,抬头看时,就见一双大脚迎面飞来,踹得他倒跌出去,一跤摔在地上,口中一股子土腥味儿,却是大牙被踹掉了两颗。
「谁他娘的……」
徐林大怒,一句话还没骂完,叶小天松开扣住门框的双手,跳下来猛扑过去,抡起带鞘的腰刀,狠狠砍在徐林头上。
刀虽带鞘,砍在头上也是一股血喷了出来,淌了徐林一头一脸。
徐林被这人凶狠的模样给吓住了,呆呆地坐在地上不敢说话。
叶小天把刀挂回腰间,喝道:「枷了,带走!。」
捕快们出门随身都带着小枷的,当即上前把徐林枷了。
徐林这才反应过来,大怒骂道:「你们好大的狗胆,竟然敢抓我。你们知不知道我是谁?。我可是齐大爷的兄弟。」
叶小天从许浩然手中夺过戒尺,慢悠悠地踱到徐林身边,凶狠地看着他道:「爷?。还兄弟?。你们家喜欢差着辈儿论交?。」
徐林道:「我……」
不等他说完,叶小天就抡起戒尺,「啪」
地一声抽在他的嘴巴上。
徐林闷吭一声,满嘴流血,再也说不出话来,看向叶小天的眼儿便露出几分畏惧。
「带走!。」
叶小天一声吩咐,马辉和许浩然就像拖死狗一般拖着徐林往外走。
叶小天昂然走在前面,到了院中见徐小雨正畏怯地站在那里,叶小天凶狠的一眼瞪去,把徐小雨吓得连退两步,满面慌张。
叶小天冷哼一声,踢开院门走出去。
徐小雨呆呆地看着马辉和许浩然把大哥拖走,已经看不到叶小天的背影了,这才尖声大叫起来:「我要告你!。你……你无故殴打良善百姓!。我要告你……」
走在最后的李云聪看着徐小雨微笑道:「听我良言相劝,你可千万别招惹他。我们这位典史大人是疯的,疯病发作起来六亲不认,我都被他打得很惨。」
徐小雨窒了一窒,李云聪哈哈一笑,颠着屁股走了出去。
忽然之间,他觉得跟着叶小天这么个人也挺不错,起码出门时不用总装三孙子。
华云飞站在大街上,对面就是undefed
旁落的现实,心灰意冷之下,他也不在乎这些小节了。
花知县正了正衣冠,从屏风后面走出来,昂然走到碧海红日图下,拿起惊堂木「啪」
地一拍,朗声道:「何人击鼓鸣冤,堂上说话!。」
当下就有人下去把郭家一门老小带上了堂,叶小天是典史,如今大老爷问案,堂上却是没有他的位置,只能在外面候着。
郭家一门老少上了大堂,跪倒叩头:「草民参见大老爷。」
花知县坐在公案之后,扬声问道:「你等因何击鼓,何事鸣冤,向本官一一道来。」
郭栎枫的老父亲流着泪,把儿子被打死的经过从头到尾叙述了一遍。
花知县皱了皱眉,道:「光天化日之下打死人命,实是罪大恶极。不过,现在只是你一面之辞,真相如何,还待勘察。来啊,带嫌犯徐林!。」
叶小天把手一摆,马辉和许浩然便把徐林一推,喝道:「走!。」
徐林一头一脸的血,此时都结成了血痂,他狞笑着盯了叶小天一眼,举步向堂上走去。
花知县仔细询问了控、辩双方的供词,又让仵作把尸体抬上来当堂验看,再传目击证人一一询问。
那些证人们有的据实而言,有的畏惧徐林,便推说不曾看见。
花晴风据此打起了太极拳,正想宣布暂且把疑犯收押容后再审,外面忽然走进一个人来。
叶小天在堂下等了许久还不见审判结果,便起身方便去了。
叶小天刚走不久,就有一个人前呼后拥地闯进了县衙。
堂下听审的捕快、皂隶、胥吏们顿时骚动起来,有人悄声低语道:「是齐大爷,抓了他一个手下而已,他竟然亲自来了!。」
「这下有好戏看了,艾典史呢?。」
「不知道,大概见机先熘了。」
齐木,四十岁出头,身材颀长,长眉斜飞入鬓,鼻如悬胆,大口若方,瞧来仪表堂堂。
如果不是知道他恶名的人,谁也无法把这样一个人想象成一个无恶不作的匪类。
齐木旁若无人地走入县衙,一路所遇衙役、胥吏们纷纷变色退避。
来到大堂门口时,齐木哈哈一声长笑,朗声道:「你们候在这里!。」
便大步流星,独自闯进了大堂。
大堂上,原告跪左,被告跪右,旁边又有尸首一具搁在长板上。
花晴风拿起惊堂木,正要做出收监待查的判决,忽然看见一个身材颀长的男子背负双手,昂然直入,不由惊在那里。
花晴风手中的惊堂木失手跌落,他茫然站起,有些失措地退到案旁,想要对齐木拱拱手,又觉得在公堂之上,自己身为一县正印如此举动未免不妥,所以僵在那里进退失据。
齐木从原告和被告中间昂然走过去,视两旁拄杖而立的衙役们如空气一般。
徐林察觉大堂上气氛突显诡异,回头一看,不由大喜,急忙抢上两步,跪下磕头:「小的见过齐大爷!。」
齐木站住身子,看了看他,淡淡地问道:「你就是徐林?。」
徐林忙不迭点头,喜不自胜:「是是是,小的就是徐林,没想到您老人家也知道小的贱名。」
齐木冷哼一声:「我的人,居然要上公堂,真是丢人现眼!。滚到一边儿去!。」
徐林忙道:「是是是!。小的无能,小的给齐大爷您丢了脸,小的该死!。」
徐林一边说,一边抽起自己嘴巴,抽得还真用力,啪啪的响声整个公堂上都听得见。
看见齐木竟然来了,郭家老小都有些畏惧,缩成一团不敢吱声。
齐木一直走到县太爷的公案前面,这才停住,平静地看着花晴风。
花知县勉强挤出一个笑容,讪讪地道:「齐……齐先生……」
齐木道:「县太爷!。」
花晴风受宠若惊地哈下腰,赶紧说道:「不敢当,不敢当。」
齐木冷哼一声,慢慢转过公案,站到了公案之后、碧海红日图之下,将整个公堂环顾一周,突然冲着脸色难看的花晴风大声咆哮起来:「姓花的,你他娘的给老子搞清楚,这葫县,究竟是谁的天下!。啊?。」
唾沫星子喷了花晴风一脸,花知县脸色红一阵白一阵的,缩着脖子站在那儿,竟然不敢应声。
齐木突然一探手,将他的脖领子揪住,将他提得脚尖踮了起来:「你这个狗屁知县,老子让你当,你才能当!。老子不让你当,一句话就能让你滚蛋,你敢审老子的人,啊?。」
花晴风的脸都变成了猪肝色,软弱地道:「齐先生息怒,请息怒,你……你听我解释……」
「听你解释个狗臭屁!。」
齐木一撒手,花晴风蹬蹬蹬连退了三步。
齐木在县太爷问案的椅子上大模大样地坐下来,两条腿往公案上一搭,一副懒洋洋的样子,好象刚才大声咆哮的是另外一个人:「齐某刚从外县回来,才进城就听说我的人被抓到你这儿来了。花知县,你真出息了啊!。成!。你审吧,齐某作为本县士绅,旁听……总可以吧?。」
花晴风脸色苍白,讪然道:「齐先生……」
齐木乜了他一眼:「怎么,不审了?。」
花晴风如释重负,忙道:「不审了,不审了。」
齐木一抽双腿,从案后站起来,慢慢踱到郭家人面前,露出一个令人心悸的笑脸:「我听说……你们家死了人?。」
郭家人瑟瑟发抖,根本不知该如何回答,他们没想到传说中的齐大爷竟然肯为徐林那么一个地痞出头。
他们只听说齐大爷只手遮天,可没想到他竟可以嚣张到如此地步,现在他们总算亲眼见识到了,一家人吓得魂飞魄散。
齐木看着抱成一团的一家人,轻轻叹了口气。
郭老汉脸上又是汗,又是泪,紧紧抱着小孙子,彷佛风中落叶般发着抖,根本不敢说话。
齐木从袖中摸出一块洁白的丝帕,轻轻伸出去。
郭老汉身子抖了一下,没敢躲,齐木就像给小孩子擦眼泪鼻涕似的,帮郭老汉擦了擦脸上的汗和泪,柔声问道:「老人家,你儿子是怎么死的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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