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行离去的血尊与凌婕妤。
皇后只淡淡道:「这个不必多虑,我同你师父自有应对,你就不用理睬了。
」小玄忽然有种感觉,眼前的女人与师父都很不简单,身上似乎俱隐藏着许多秘密。
皇后指了下身边,又道:「簪儿、珰儿、镯儿还有璧儿你都见过的,她们四个是我的人,嘴巴严办事妥贴,都是这里拔尖的聪慧丫头,今后就由她们来照顾你饮食起居。
除此之外,即便是雍怡宫里的人,亦难保不出漏子,须得提防,切不可让他们见到你的真面目。
」小玄一阵头痛。
「天快亮了,你好好歇息,这床让与你,我暂睡西厢,有事让簪儿来叫我。
」皇后柔声道,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脸,又帮他盖好被子,微微一笑转身去了。
「万岁爷安心歇息,要什么就唤一声。
」簪儿轻声细语道,虽然知道这个皇上就是原来的少国师,语气却跟以往大不相同。
小玄听她唤自己万岁爷,不觉打了个冷噤,浑身皆不自在。
簪儿轻手轻脚地放下帐子,走开去了。
小玄透过帐子望去,见她走到门口,唤进来之前的两个小宫娥,比划着似在分派活儿,接下有的添香,有的放帘子,又分头寻察各处……过没多久,屋子里的琉璃灯一盏盏给灭去,仅留离床较远处的几盏照明,三个女孩回到拔步床旁坐下,低低悄语了片刻,便团起身打盹儿养。
屋子里静了下来。
小玄躺在床上,回想起那夜的惊心动魄,依然魂不宁,虽感疲惫已极,却始终辗转难眠,一时惦念师父,一时又记挂五姐姐,再又担心起夭夭来,再后竟然想到碧怜怜身上去……不知煎熬了多久,方才昏昏睡去,然而不知是因为伤势还是脸上的七绝覆在作怪,一夜噩梦不断。
「陛下,陛下!」有个娇滴滴的声音在轻唤。
小玄猛然坐起,大汗淋漓地睁开眼,呼吸急促得像是狂奔了百十里路。
「没事,没事了,放松放松。
」皇后搂抱着他背膀唤道,旁边还立着簪儿及几个大小宫娥。
此时,柔和晨曦已吻透窗纸,洒满一屋子清晖。
小玄望望周围,怔了好一会,绷紧的身子终于慢慢松懈下来。
醒来前一刻,梦里的他在与一个始终看不清楚面目的人或魔恶战,所过之处,树木焦枯石成齑粉,激烈之度可谓天崩地裂泣鬼惊。
恶战的双方皆俱通广大超凡入圣,以致他怀疑梦见的那个「自己」,究竟是不是真正的自己。
「去打水,再取套内衣来换,其他人先别进来。
」皇后朝簪儿道。
簪儿应了声,打了个手势,带领几个大小宫娥一齐退出屋去。
小玄兀自不守舍,梦境的最后,他瞧见了只奄奄一息毛发如墨的狐狸,而那个「自己」却不知道哪里去了。
「怎么了?」皇后望着他问,「做噩梦了?还是身上不舒服?」「把这面具摘了好不好,戴着它,浑身上下都不自在!」小玄懊丧道。
「七绝覆的确不是善物,可是它疗效。
你瞧你受了这么重的伤,却能恢复得如此之快,多半就是它的功劳。
」皇后轻声道。
「这东西捂在脸上,着实闷得慌……」小玄吞吞吐吐道,瞥了眼皇后,只觉更比平日鲜媚艳丽,分外诱人,心头突突乱跳,然却隐隐知觉,十之八九是脸上的面具在搞鬼。
「知道戴着它不舒服,你暂且再坚持一段时间,我已找人去做了张一模一样的赝品,等你的伤势再好些,我们便换掉它。
」皇后柔声哄慰。
小玄突然掀开被子,就要下床。
「做什么?」皇后赶忙按住他。
「我要去瞧瞧师父!」小玄道。
「不行!」皇后斩钉截铁道。
「我身上有力气了,可以走动了。
」小玄争道。
「那也不行!这几日朝中文武、各宫各苑都在着急,俱要过来请安,全都给我以陛下需要静养为由拦下了,倘若你现在就去仪真宫,我还怎么跟那些人交代?」皇后微嗔道。
小玄怔住。
「你乖乖养伤,过阵子,我就想办法让你见到师父。
晓得么,往后我们事事皆须滴水不漏,否则随时会招来灭顶之灾。
」皇后一脸凝重道。
这时簪儿端了盆清水进来,绞了条软巾正要上前,却给皇后接了过去,竟然亲自为小玄擦拭额上脸上的汗水。
小玄慌忙道:「我自个来。
」「慌啥,你身上有伤,给我好好地坐着。
如今你可是当今天子,臣妾的万岁爷,就安安心心的受用好啦!」皇后笑吟吟道,依然把着软巾继续为他擦拭。
小玄见她靥若芙蓉,咫尺间翘睫根根可数,想到此乃椒房至尊当今皇后,心中不禁怦怦直跳。
擦完脸,簪儿又绞了条巾子递与皇后,皇后把着软巾探入襟内为他抹拭胸腹,这回挨贴愈近,不时耳鬓厮磨,小玄大气也不敢出,只觉所触温软柔腻,眼中的皇后亦越瞧越迷人,忽一阵魂颠倒,猛感底下烘热起来,竟然有了反应,幸得有被褥掩盖。
孰料皇后擦拭完毕,又从簪儿臂上接过内衣,要来为小玄更换。
小玄心叫不好,未及阻拦,已给皇后掀开被子,一眼便瞥见了裆际高高搭起的帐篷,妙目抬起,娇媚地横了他一眼。
小玄面红耳赤。
皇后也不言语,手脚麻利地帮他换了衣裤,瞧见那里依旧高高地撑着,悄笑道:「身上受了这么重的伤,这里却还不老实!」竟拢玉指在那突起的顶端轻掐了一下。
小玄通体剧震,只这一下,魂魄都险些给掐出窍来。
皇后掩嘴轻笑,凤目盯着男儿,真个妖娆入骨娇媚绝伦。
望着眼前的倾城容颜,小玄蓦感脸上传出一道炙热,沿脖颈烧过心口,火索般直袭丹田,刹那间周身气血有如沸腾,几要把持不住。
就在此刻,忽闻门口有宫人来报:「仪真宫的送药来了。
」小玄心头一紧,望向皇后。
皇后乜了他一眼,道:「唤进来吧。
」过不一会,便见宫娥引着一个女孩走进屋子,但见桃腮杏目腰肢若柳,身上虽是宫婢衣饰,却有股子清丽脱俗的仙家灵气。
「红叶姐!」小玄坐直身子,满面惊喜。
红叶有些迟疑地望着他。
「别动。
」坐在床沿的皇后低声道。
小玄却已掀开被子,飞快地下了床,三两步走到女孩跟前。
「奴婢叩见皇上与娘娘。
」红叶道,就要跪下。
小玄赶紧一把扶住,叫道:「是我呀!」「真的是你?」红叶凝目瞧他,眼睛盯着七绝覆下方露出来的半张面颊,讶色中带着一丝欢喜。
「是我,就是我!」小玄应,情不自禁地一把牵住她的手,犹如离家的游子见着亲人一般,欢喜无比。
即便平时,两人也极少如此亲密,红叶面上一红,赶忙从小玄掌中抽回手去,问道:「你可好些了?能下床了?」皇后黛眉微蹙,仔细地瞧了瞧红叶。
「好多了,不用担心!」小玄只觉清气爽。
「娘娘唤我给你送药过来。
」红叶道。
「她怎么样了?身上的伤好点没?」小玄急问。
红叶迟疑了下,点点头道:「好些了。
」说着从袖内取出只青瓷小瓶来,接道:「里边的丹丸是娘娘亲手调配的,早晚各服一颗,娘娘让你先用着,说过几日还会寻别的药给你送过来。
」小玄心头暖透,欢颜道:「代我谢谢师父,跟她说过几天我就去见她。
」红叶应了一声,轻声道:「娘娘嘱咐,宫中尚有那厮的许多党羽,你独个儿在这边,一定要事事仔细,时时留心。
」「好!」小玄用力点头。
「娘娘还说,你也莫要担心,她会一直留意这边的。
」红叶声音提高了些许。
「嗯!」小玄应。
「那我回去啦。
」红叶道。
「不多待一会么?」小玄又要去握着她的手。
红叶却把手紧紧藏着,瞥了皇后那边一眼,道:「娘娘还在等着回复呢,过两日我还会来的。
」红叶走后,小玄又被按回床上。
「好俊俏的丫头。
」皇后轻笑道,「听说她是你师父从山上带出来的人?」小玄不守舍地点了下头,见到红叶,心中对武翩跹的思念更是越发强烈。
到了第二天夜里,小玄再也忍耐不住,在床上眼睁睁地煎熬过子时,终见在屋里守夜的簪儿及两个小宫娥睡着,遂悄悄起身,穿好衣衫摸下床来,轻轻推开窗子,飞身掠出。
此时他伤势甚重,真气不足三成,但施展陆地腾飞术这等入门身法仍是绰绰有余,轻易便溜出了雍怡宫,一路避着巡哨禁卫悄行,过不多时,已到了仪真宫,他熟门熟路,潜入阁中,很快便寻到武翩跹房前。
小玄站在门口,一阵迟疑,毕竟此时已是深夜。
「进来吧。
」武翩跹的声音忽然传了出来。
他心头一跳,推门而入,便瞧见武翩跹盘膝坐在蒲团之上,一脸平静地望着自己。
黎姑姑则坐在旁边,眼中带着一丝难掩的喜色。
显然是武翩跹在运功疗伤,黎姑姑守在旁边为其护法。
小玄三两步走到武翩跹跟前,俯身跪下,叩额至地,哽咽唤道:「师父,黎姑姑。
」「起来。
」武翩跹道,柔声道,「左手给我。
」小玄抬起一边手臂。
武翩跹伸出手来,用三根尖尖兰指搭住他腕关,却是为其视检伤势。
黎姑姑则盯着他脸上的七绝覆仔细看。
小玄鼓起勇气朝武翩跹瞧去,见她脸色苍白情微怠,不由暗暗心疼。
过了片刻,武翩跹松开兰指,收回手去,黛眉微凝,闭目沉思。
「怎么样?」旁边黎姑姑忍不住问。
「伤得不轻。
」武翩跹叹道,睁开眼凝视着小玄。
「师父,你的伤怎样了?」小玄却问。
「无妨,只是需要一点时间……你呢?」武翩跹道,「在那边可好?」「不好,不习惯!」小玄即道,「一天到晚都有人盯着,还要我闷着这张古怪面具,浑身都不自在,师父,我想回太华轩。
」「有人围着伺候不好呀?」黎姑姑笑道。
「黎姑姑,你还来取笑我!」小玄苦着脸道,「你知道我从来就不喜欢让别人伺候的。
」武翩跹忽正容道:「委屈你了。
」小玄吃了一惊,慌忙应:「不委屈。
」武翩跹继道:「我知道,此事甚是为难你。
皇后要你演这出戏,虽是临机应变,但亦确实找不到更好的办法。
那魔头根基庞大,一时难以尽根拔除,眼下只得暂且如此,我们方能保住迷楼。
」小玄心头一懔。
「小玄,迷楼对我们很重要。
」武翩跹凝视着他道,「个中原因,只能等日后再告诉你。
」小玄蓦感责任重大,用力点了点头。
虽然尚存不少疑问,然而在他心中,却是心甘情愿为这个女人赴汤蹈火生死不辞。
「好!」小玄毅然道,「那我就继续留在雍怡宫,把这出假皇帝的戏演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