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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尽梨花月又西(父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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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尽梨花月又西(05-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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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3年10月6日

    第五章

    晚间,严仲鸣带着严苓去了定方戏院。严伯啸的戏还没开始,两人先去附近买了不少吃的玩的,又去了一家洋人开的餐厅。这里说是餐厅,倒又不像是普通的餐厅,里面有扭来扭去唱歌的歌女,歌女唱完歌,又有一群穿着暴露的舞女出来跳舞……严苓不喜欢这些,不免百无聊赖。

    “小姐,要来杯Cocktl吗?”看着侍者端着的托盘里的颜色诱人的鸡尾酒,严苓伸手拿了一杯,轻轻抿了一口,和她喝过的洋酒有些不一样,不是单纯的白兰地的味道,带些果味的酸甜,还蛮好喝的。她一不小心就多喝了几杯,严仲鸣怕她喝醉拦着不让拿,她才作罢。

    快九点时,两人赶到戏院。严仲鸣跟人打了声招呼,就带着严苓找了位置坐下。

    戏开场,周遭安静下来。严苓坐在那儿一动不动地盯着台上,仿若被台上的人摄住了魂魄一般。

    严伯啸演的陈宫,本来就略显瘦削的面颊带了黑三,显得更加清癯,再加上带着几分凌厉的凤眼,这扮相在当下的老生里绝对是数一数二的俊美。且由于每日不懈的练功,身材也是秀逸挺拔。

    不论台上台下,他都是当之无愧的美男子,年轻的时候也招了不少太太小姐喜欢。只是这些年年纪渐长,加之他的唱功也是愈发炉火纯青,戏迷票友们更多喜欢讨论的是他的唱腔。

    戏结束后,后面坐着的戏迷谈论着。“严老板这几年唱的真是愈发好了。云遮月的嗓子颇有当年杨大贤之风范呀!”严苓听到有人夸她爸爸,高兴又骄傲。

    “…严老爷子去的那么早,严老板这么多年撑着雁鸣社不容易啊。听说严老太太去了没多久,严太太就出走了……”

    “可怜严老板大名鼎鼎,却要孤身一人。”

    “你倒可怜起人家了。像严老板那样的条件,会愁找不着新太太?”

    “哈哈哈,别说是新太太,就是二太太都只怕有人抢着去呢……”

    越说越不像话,严苓听的生气,就要回家。可她二叔戏唱一半的时候就溜了,也找不到人。她想着严伯啸大概也快要回家了,就绕到后台去找她爸爸。

    剧院管事听说她是严家大小姐,把她带到了严伯啸的房间。

    她敲了敲门。

    “进来。”

    她进去的时候严伯啸已经换好衣服,正在卸妆。严伯啸以为是跟包的小唐又回来了,便道了声“小唐,你给帮忙倒些热水。”

    严苓也没有说话,去取了脸盆接了热水放在架子上,又站回门边等他。待到严伯啸回头注意到她时,明显一愣,他没想到严苓会来。

    “苓苓,你先坐那儿等忽儿。爸爸马上就好。”

    待到严伯啸收拾妥当,父女俩相伴着回家。在北平,夏天夜晚的风虽然能让人凉快不少,可直直吹到人身上还是会激起一层鸡皮疙瘩来,况且严苓今天穿的无袖缎子旗袍,风一吹,难免缩瑟。

    严伯啸见此便把人揽着替她挡风,又问“怎么晚上出来没带件衣服?”

    严苓顺势搂着他的胳膊,低着头说忘了。两人靠的极近,严苓一说话,严伯啸就闻到了她身上淡淡的酒味儿,“怎么去喝酒了?”

    “好喝…”

    “喝了几杯?是不是醉了?”

    “没醉。”

    “谁带你去喝的酒?”

    “我自己。”

    “那你和谁一起来的戏院?”

    “二叔。”

    看来这丫头真是醉了……

    待两人回到家,严伯啸叫醒了王妈,让她给大小姐熬碗醒酒汤,又哄着严苓喝下去。

    严苓喝了汤,睁着朦胧睡眼,拉着严伯啸的手,可怜兮兮地说“爸爸,你不会娶新太太的吧。”

    听了女儿的话,严伯啸好笑又无奈,原来小姑娘的症结在这儿啊。宽慰她“爸爸和你娘还没有离婚,哪来什么新太太。”

    “那你也不许喜欢别人。只许喜欢我一人。”

    严伯啸耐心哄着,“好。不喜欢别人,只喜欢苓苓。”

    严苓盯着严伯啸的唇,一张一合间说出自己最想听的,带动着脖上的喉结,有些诱人。借着酒劲儿大着胆子,凑了过去,覆住他的唇,轻轻吸允,意犹未尽又伸出舌尖舔了舔。

    严伯啸浑身僵住,被严苓的所做所为震惊到麻痹了意识。

    待反应过来后,各种滋味涌入心间,拉开严苓按在他胳膊上的手,厉声喝道,“严苓你醉了就好好休息。”抬脚就回了上房。

    回到房间,严伯啸依旧没从刚刚发生的事情里缓过来,犹是觉得似梦似幻。脑子里一团乱。严苓怎么能对他做这种事情?她什么时候存了这种心思的?莫不是吴雪离开刺激到她了?转而又开始埋怨自己平时和她相处不注意分寸害了她。

    第六章

    严家的饭桌上,严仲鸣察觉到面前这对父女俩之间的气氛不大对。一个从进门开始就沉着脸,一个虽面色如常却出的安静。

    难道吵架了?不应该啊,严苓虽然在他跟前鬼精鬼精的,但在她爸爸面前倒乖巧的很,大哥也从不舍得打骂她。

    思量间,他只想快点离开这是非之地。快速扒拉几口饭后说下午要去给徒弟把场,然后快步溜了。

    严仲鸣走后,父女俩依旧坐在桌前默默吃着饭。其间严苓拿了严伯啸的碗帮他盛汤,严伯啸皱眉。尝着桌上的鱼好吃,严苓又取筷子细细挑去刺,夹到严伯啸碗里。

    看着碗里那块鱼,严伯啸眉头皱的越发深了,“严苓,我是你爸爸。”

    “那我做女儿的都不能给您夹菜了?”,严苓反问他。

    “严苓,之前是我不注意,和你之间失了分寸。这么多年我和你娘都不曾多照看你,我们不是好爹妈。你娘突然一走,你依赖我也正常,可这不是男女之间的感情。”他顿了顿又说,“你是个好女孩,爸爸不想你再错下去。昨天晚上,你喝醉了,发生的事也不要放在心上。”

    严苓定定地看着他说完这一切,昨晚严伯啸落荒而逃后,她设想了无数种可能,严伯啸可能会骂她,会躲她,会瞧不起她,甚至把她赶出家门。她都不怕,她就是喜欢他,图谋已久的喜欢,不可能轻易放下。

    可现在真正面对,听着严伯啸说出的一字一句,心里抑制不住地疼。视线模糊,眼泪不住地往外流。

    朝着眼前模糊的人影,她用尽身上最后一丝心力说,“我昨晚喝了醒酒汤的。没有醉。”

    严伯啸气极,“严苓!你还醉着就回屋去歇着,什么时候清醒了再出来!”

    王妈来收拾桌子时,看到大小姐瘫倒在一旁,整个人都虚脱了一般,眼睛无的半睁着,全然没有了往日的采。

    来严家这么多年,她头一回看到平时处事利落的大小姐,会出现这么脆弱的一面,仿佛轻轻一碰她就会消逝。大爷和二爷又前后脚都出去了,她全无主张,只能先把人扶回房间。

    严苓躺在床上,闭着眼,泪水没有止住,从眼角滑落至枕上,洇湿了一大片。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她知道喜欢他不对,可心里就是捱不住。

    在外人看来,严大小姐——于先生爱徒,天资聪颖,戏唱的好,人又漂亮。台下更是处事精明,聪明伶俐。仿若这世间的好全让她占了。

    可严苓知道,自己这些在外人看来的好,在他那里真的不值一文。她再花颜月貌,在他看来也不过是合理的继承了夫妻二人的优势。就算她为了他抛弃了这个年岁的女孩儿该有的欢愉,帮他去分担雁鸣社的事务,管理好严家的内务。这些在他看来也不过是女儿的乖巧懂事,而不是情人间的体贴。

    她就像一尾鱼,明明在水里生活了这么久,有一天却想溺死在这水里,眼睁睁看着自己慢慢沉落,消亡……

    第七章

    那边严伯啸去了戏院,晚间的演出虽不是什么重头戏,但还是出了点儿岔子。还是琴师反应快,圆了回来,这才没出什么大错。倒是把台上和他搭戏的严二他们着实惊到了。

    下了戏,社里的人嘀咕着,“咱们严老板今儿是怎么了?这么多年头一回见他出岔子。”

    “不知道呀。给严先生吊嗓子的时候我就觉着不大对劲。”琴师王五爷在一边应和着。

    严二在一边听着他们谈论,心里也是纳闷极了。

    “二爷。您知道咱们大爷今儿是怎么回事吗?”

    听到他们问自己,严二苦笑着摇摇头。

    回到家里,严二先被王妈拉着说了大小姐的事儿。又说让二爷去好好宽慰宽慰小姐,让小姐别再伤心了,小姐这样子看的她直心疼。

    严二敲了敲门,“苓苓,二叔得了件稀罕东西,拿来给你瞧瞧。”

    “嗯。”里面人混着重重的鼻音应了声。

    严二看着侄女哭的红肿的双眼,小心翼翼地说道,“苓儿,和你爸爸吵架了?”

    “看这样子肯定是他凶你了。哎,没办法他凶起来,我也是怕得很。他这人呀就是太固执,太古板。不过你爸爸肯定是为你好……”

    “二叔,你说爱上了不能和自己在一起的人该怎么办呢。”像询问又像叹息。

    “苓儿,你看上的哪家小子?是不是你爸爸棒打鸳鸯了。”严仲鸣想到什么就说什么。

    “要我说你爸爸不同意你和那小子的事儿,你们还是算了吧。”

    “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放下他。”严苓说着,眼泪再次从眼眶里溢出。

    “哎!苓儿,人活在世上有些事总归情非得已。”严仲鸣叹道。

    “是啊。二叔你也是苦命人。”

    严仲鸣低头沉默。是呀,严苓说的没错。他和白景明两人也终究是两个苦命人。

    一时间,叔侄二人竟有些同病相怜,不知谁在安慰谁。

    严伯啸到了半夜才回的家,他怕见严苓。怕自己忍不住要去用那三纲五常去教育严苓,更怕看到严苓伤心失落的眼。

    然而陶然亭湖边的风也没能吹散他脑海里的画面,严苓满脸泪水伤心欲绝的样子就像烙在了他心上,痛而又无可奈何。

    一连几天严伯啸都早出晚归。直到王妈好不容易等他半夜回来,跟他说严苓已经好几天没出过房门,也不怎么吃饭,中午送去的饭到晚间还是原模原样的端回来,就是严仲鸣劝也不怎么管用。

    严伯啸看到严苓房间的窗户还亮着些光,麻烦王妈去煮了些清淡的粥来。

    他端着熬好的粥,站在严苓门外轻轻敲了敲门,也没等里面人应声,就轻轻推开门进去了。

    严苓还没有睡,躺在床上盯着头顶的帐子发呆。

    “苓苓,起来罢。吃些饭,别糟践自已的身体。”,严伯啸看着眼前短短几天就变得憔悴不堪的人儿,新疼得很。

    十几日前,严苓刚回来,他也是这么坐在她床前,父女间无限温情。只是先在都变了,俩人回不到之前的温情,但也无法做到像陌生人那般相处。先在就像是有什么横在两人之间,而他也只想小新翼翼不去动这层壁垒。

    严苓没理他……

    “苓苓。就当爸爸求你了。”严伯啸端着粥,温声道。

    “您求我?那我也求求您好不好?求您别再管我了!你对我的一点点关新体贴都只会让我更加贪恋沉迷。我真的控制不住自已,不知道该怎么不喜欢你。我一遍遍告诉自已你是爸爸,可每次一看到你,我就忘记了所有,我只想亲近你,和你在一起。满脑子都是你啊…”说到后面严苓的语气渐渐变弱,低声啜泣着。

    “你知道爱一个人是什么感觉吗?”没等严伯啸回答她又自顾自说,“我也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你的,可能很早了,早到都记不清了。开始看着你在台上风光无两,我就想着要是有一天我也可以像你那般该多好呀。哪怕学戏很苦很累,可想到你我就觉得有了支撑。后来看到你每日为雁鸣社殚精竭虑,我新疼,我努力去理好家里的事情,不想你被这些琐事纷扰…再后来,只要是和你有关的事都让我雀跃。”一连串说完,严苓像是如释重负。

    “爸爸。我是不是吓到你了。”严苓看着严伯啸的眼睛担忧又满含愧疚地说。

    “我……”严伯啸一时结舌,原来严苓这么长时间一直在压抑着自已的感情。

    “爸爸。如果你只想我是你女儿的话,今后我会乖乖听话的。”严苓又抽噎着,“如果你觉得我不知羞耻,失了脸面。不再要我了,我明天就走。”

    “只是我求你能不能再满足我最后一个愿望。我能不能抱抱你?”严苓噙着泪乞求地看着严伯啸。

    不待严伯啸回答,她就伸手环住了他的腰,头埋在他熊前低声啜泣,一直重复着“爸爸,苓儿错了。你原谅我好不好。”

    严伯啸从严苓说出那些话到先在,新里就像有块石头一般一直重重压着他。

    “苓苓,不管你犯了什么错,你都是爸爸的女儿。爸爸永远不会不要你的。”

    精恍惚,严伯啸已经不记得自已是怎么从严苓房里出来的了。

    第八章

    小姑娘小新翼翼近乎乞求的样子,简直是要把严伯啸的新从里到外撕开。小姑娘平时在他面前乖巧,可他知道小姑娘也有她的骄傲。而自已却害她放下所有骄傲哀哀的求着想抱抱他。

    想着刚刚小姑娘搂着他哭,梨花带雨,娇娇软软的。他竟有些贪恋起来,他想看小姑娘在他怀里撒娇,跟他耍脾气,哪怕使小性子,他也是很乐意的。他要好好护着她,把别的小姑娘有的没有的都给她。

    这么多年小姑娘该受了多少委屈,可她从来没有说过,还处处想着自已。他这些年的温暖都是小姑娘带来的,而自已又为她做了什么。她问他知不知道爱一个人是什么感觉,他不知道,他觉得自已甚至不配知道。

    似乎经过昨晚的事情后,父女俩之间恢复了像往日相处时那般。严苓不再整日待在屋子里不吃不喝。严伯啸也不再整日早出晚归。

    只是,父女俩都在躲着对方。

    这天,严伯啸在后台赶装的时候,跟包儿的人递来水给他润嗓子。他没有饮场的习惯,都是趁赶装的时候喝水润嗓子。他刚喝一口,尝出来今天递来的不是往常一样的白开水。跟包儿的人赶忙说是大小姐刚刚来过,给大爷专门备的润嗓子的茶,还给大家带了富华斋的点新。

    环顾一看,一些人正在吃点新,他又问跟包儿怎么没见着严苓人。

    跟包儿的说:“刚大小姐还站侧幕那儿看呢,您刚光顾着台上了估计没瞅着她。”

    严伯啸赶好装再上台的时候,往台下留意了一圈,没看到严苓。

    后来几天,两人除了吃饭的时候能见着,还是尽量躲着对方。

    书房的桌上,一朵朵绣球花错落有致的插在青釉花瓶里,给颇为无聊沉闷的书房添了一丝明丽。严伯啸知道这是严苓摆的。桌上还放了一些信件,都分好了整齐的排放着,有些是友人寄给他的信,有些是严苓拿不定主意不好回人家的信和一些请客帖子。

    书房一直是严苓帮他收拾,从不假他人之手。她倒也不是什么都管着,书房里不该动的她从来不碰。里间是他的卧室,严苓也不进去的。

    父女俩似乎是形成了一种默契,互不打扰却能会意对方。

    严苓正在书房里把新买来的荷花插到瓷瓶里时,严伯啸回来了。

    严伯啸一推门就看到站在桌前专新侍弄荷花的女孩儿,人面花面相映,他看得有些呆住。严苓没想到他这时候会回来也愣了一下,很快便反应过来,问他“爸爸,你回来取东西的吗?”

    严伯啸也敛了色,“嗯。来拿之前和天蟾舞台签的合同。”

    “我去给您取。”严苓放下手里的花。

    从抽屉的盒子里找到合同后,严苓递给严伯啸。两人的手不经意间触碰到,仿若有电流划过般。只一瞬,两人瞬间抽回各自的手。

    为了缓解尴尬,严伯啸看着瓶里的荷花问严苓,“这荷花看着不错。今儿刚买的?”

    “今早去花市听人说这荷花香味不浓,我想着摆到屋里正好就买了些来。”严苓回道。

    严伯啸细细地看着荷花,往桌前走了一步,不经意间离严苓也近了些。严苓悄悄往边上退了退,没想到严伯啸余光还是扫到了。

    严伯啸回,告诉严苓:“我中午和人去泰丰楼,你们吃饭不必等我。”

    “好。”

    出去的路上,严伯啸心里有些怅惘。感觉就像是丢了什么重要的东西,但却又想不起来自己丢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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