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欲仙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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欲仙楼(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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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3年8月23日

    第三章·东山剑宗(上)

    “赵大人,其实也无需如此沮丧,那檄文虽是用词夸张了些,可……可我们铭卫营毕竟还有十个人,也并非百无一用嘛。【最新发布页:.COM 收藏不迷路!】”魏明一路劝慰道。

    赵尽欢在马车角落里缩成一团,恨不得用衣物把自己裹成个粽子,只留了一张脸出来……反正现在脸已经是不需要了。他哭丧着开口道:“十个人,有什么用啊,你们打得过那些高手吗?”

    “大人您终于肯说话了。”魏明一边驾着车,微微偏过头道,“依末将所见,此行未必需要动武,那江湖人也不是不讲道理的。”

    “可我拿到的这旨令就很不讲道理啊。又要清丈土地,还要拿人家的秘籍,还要人家出人出力去军队里,更是要派官员督察以后的一切行为举止……但凡一条拿出去,就够我死几百次了。”

    “咳。”魏明无话可说,只得另辟蹊径,“其实当年沈晏清出行也是孤身一人,但可以先从有意向投靠、且弱小的宗门开始,再让宗门出人跟随自己,如同滚雪球般,慢慢将队伍壮大。”

    “好提议。”赵尽欢说,“不过我就是怕到的第一个宗门就要了我的命。”

    “大人放心,您现在可是奉了圣旨欲仙楼楼主,他们不敢随意杀你。”

    “楼主……我都忘了自己已经成楼主了。”赵尽欢突然眼睛一亮,清扫了满脸的阴翳,“这就好办了。魏将军——”

    “末将在。”魏明回应道。

    “快马加鞭,我们直接去东山剑宗。”

    “是……诶不是。”魏明满脸苦色,“这东山剑宗可是北边最强大的宗门,和‘弱小’二字沾不得边啊……虽然江湖势力以江南为盛,但东山剑宗绝对不容小觑。”

    “无妨无妨。”赵尽欢忽而拿出笔墨,在信纸上写些什么,“我们就是要从附近最强的一个做起,把东山剑宗一收,北边的宗门也就基本望风而归了。”

    “可东山剑宗哪儿这么容易归顺,万一动起手来……”

    “那东山剑有这么厉害吗?”赵尽欢收起笔墨,拿出一个小章,轻轻印在上面。

    “当然。都说剑走轻灵、刀行厚重,而东山剑却是反其道而行,以力道来行剑,一剑下去,锐无可当啊。”魏明介绍道,“何况其弟子少说也有四百余人,人数上我们也……略显吃亏。何不先从周边小门小派开始,不然去了东山剑宗,还要再绕回来……”

    赵尽欢将手中的纸条卷成一团,从怀中摸出一个哨子,一吹,一只信鸢从天空盘旋而下,接了信纸后,猛一振翼,抖落翅膀上的雪粒,立马向南边飞去。

    做完这一系列,赵尽欢才对魏明说:“无需多虑。不过……魏将军啊,若是与那宗主动起手来,将军有几成把握?”

    魏明虎躯一震,磕磕巴巴好久才说:“只能接下一剑。”

    “为何就一剑?”

    “因为末将的命只有一条……”

    ……

    东山之上还飘着羽雪,雪花搭在那些墨绿色的树梢上,远远眺望,像一副古色古香的山水画,似是给这座雄浑的大山填了几分厚重。

    大殿内的诸位倒是穿得单薄,那些鹅绒大氅均是挂在了门前,殿里早被铺设的地龙烘得暖意十足,将风雪统统拒之门外。

    殿中央一人面色凝重,手中拿着那篇《赵楼主告江湖书》接连看了几遍,额上的川字愈陷愈深,而后才猛地把信文拿给身旁的人,自己仰在座椅上,手指揉着眉心。

    “这……宗主,这不欺人太甚吗!”身旁那人也看完了信文,气冲冲地把纸张往身旁一摔,可惜信纸轻薄如羽,这样一摔根本烘托不出气势。信纸在半空飘飘悠悠许久,还未落地,他身后的一个好事弟子便擅自拾了起来,弟子间十分有默契地、默不作声地传阅起来,而后私语窃窃,似冰面下的波澜。

    身为宗主的殷廷源叹息道:“这可如何是好,那赵尽欢来势汹汹,我等岂有还手之力啊。”

    身旁的大长老说:“宗主为何灭自己威风,长他人志气。这赵尽欢虽非好相与之辈,但我东山剑宗又岂是无能之流?”说罢,他猛一抽剑,寒光仿佛把外面的霜雪都引了进来。

    大长老身后,一名长相斯文,颇有书生气的少年开口道:“可……师父,那赵尽欢身后可带着一支营呢。我们剑宗虽弟子众多,但大多还是些学徒,哪里能跟士兵相抗?”

    “是啊。”殷志源一听,叹息声更加明显,“若是起了争执,惹了赵尽欢,谁又能保住这二百多人的性命?”剑光如雪光,叹息如风声,两相夹杂,让暖意盎然的大殿也生了寒。

    “难道我东山剑宗数百年传承便拱手让人吗!”大长老起身拔剑,将身旁的桌子劈成两半,“殷志源,你死后有何颜面去见剑宗的历任宗主!”

    便在这时,身后那些弟子们更是吵作一团,主战与主和顿时泾渭分明,两方唇枪舌战,好不热闹。

    “事已至此,也只好先做试探,若那赵尽欢只是个泛泛之辈,我绝不会让他毁了东山剑宗百年基业。”殷志源突然振奋道。他这么一说,方才主和的弟子霎时间哑口无言。

    大长老收敛其怒容,把剑合上,道:“其实也不必担忧,这洛安城到东山之间,宗门还算不少,我等可先看他的打算。除非他敢第一个就来这东山!”

    “宗……宗主”一弟子气喘吁吁道,“赵尽欢在山门外求见!”

    待弟子接引后,赵尽欢与魏明二人大步踏上山阶,东山剑宗那巍峨的大殿便在阶梯尽头处现身。一路无话,这壮丽景象在忧虑恐惧的渲染下,恍若那阴曹地府。

    一进大殿,暖意曛得赵尽欢十分不适,而那殷志源则稳坐在正座上,朗声道:“赵楼主光临敝处,当真令我等欢喜,来人啊,赐座。”

    那些欢喜的弟子们板着脸,脑海中似在模拟用哪招哪式可以一剑把赵尽欢制服,恶狠狠的目光一路随着赵尽欢从殿门到座椅上。座椅仅一个,魏将军自然只能威立一旁,做个带刀侍卫。

    “不知赵楼主来此,所为何事?”殷志源问道,算是大人物会面时特有的装傻充愣。

    赵尽欢也不拐弯抹角,直截了当道:“鄙人奉皇命,前来收编东山剑宗。”说罢,把圣旨拿出来一抖,又收了回去。

    殷志源一看确有圣旨,心里凉了半截,一时也不知该如何应对,大长老忽而开口道:“我们东山剑宗当年随太祖皇帝开疆扩土,方才有了今日的大昭江山,如今这皇帝说收就收,岂非过河拆桥?”

    “陛下自然感念贵宗开国有功,此番收编不过是让诸位能与朝廷多多合作罢了。”赵尽欢也学着那份官僚气,缓缓说着。

    “合作?赵楼主当真幽默,这……”

    赵尽欢强硬地打断道:“这圣旨你们是遵还是不遵?”

    殿内气氛沉默许久,只听得殿外烧地龙的噼啪声与风雪夹杂。殷志源脸颊抽动许久,诸多情在脸上换来换去,最终眼睑低垂,叹了口气,正欲开口,却被大长老抢了先:“这皇帝信美人、杀功臣,前阵子南边流民四起,现在西边又外患连连,哪里是什么好东西。我东山剑宗绝不能交给这么个昏君!”

    殷志源瞳孔一缩,大手直拍着扶手,正要斥责其大逆不道,却听得一个浑厚的声音道:“可笑,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你东山剑宗这是想做甚?”说话者正是魏明。

    大长老本就怒气冲冲,此时见魏明开口,自然更加上头,拔剑呵斥道:“呵,做甚?尔等以为凭一封文书,真能吓退我东山剑宗不成?想令我们归顺,先问过我手中的利剑。”

    大长老作势要砍,赵尽欢连忙说道:“诶诶,何至于此,不过是略有不合,我们再商谈商谈便是。”

    “哈哈哈哈哈。”大长老仰天大笑道,“我还道赵尽欢是什么英雄好汉,原来不过一鼠辈。也罢,那狗皇帝手下怎会有豪杰。”

    “哼。”只见魏明右手按在刀上,猛地迈出一步,“在下不才,忝为陛下禁军之将。尔等不过是些江湖草莽,竟敢对陛下出言不逊,当真狂妄。”

    大长老眼睛微眯,剑尖直指着魏明,却是向旁侧挪开一步。赵尽欢两眼放光,抬头望着魏明,说:“魏将军,你果然是个高手!”

    “呵呵。”魏明并不看向赵尽欢,而是直直瞪着大长老,“我若无能,又岂可护陛下周全?至于这些宵小……”

    魏明深吸一气,右脚大步迈出,一直按在刀柄上的右手以万钧之势遽然拔刀,刀光如电,闪得众人眼前一乱,与此同时他开口对赵尽欢道:

    “大人,看好了!”

    赵尽欢还来不及偏头去看,只听得震耳欲聋的一声脆响。魏明是竖着从他视线中消失的,却立即横着回到了视线中。只见他躺在地上不省人事,脱手的大刀随他身躯一同飞回,直直插在地上,刀刃处还有一极其显眼的豁口。

    沉默,比方才赵尽欢质问他们是否遵旨更加沉默。

    而后被无数欢声笑语打破,方才屏息凝的众人无一不笑,快活的气氛充盈着整个大殿。唯一笑不出来的仅赵尽欢一人,他无奈地盯着地上的魏明,道:“魏将军,我知道你在装晕……起来吧。”

    魏明喉结动了动,眼皮抬了抬,然而并无半点动静。这位将军为避免丢更多的脸,已经把鸵鸟的精运用到了极致。

    “哈哈哈哈。我道是什么高手,原来是虚张声势。”大长老越战越勇,剑尖又对着赵尽欢,“赵楼主,不如你我来比试比试。莫要推辞啊。”

    “不妥不妥。我这一身本领都是针对女子的,你一个大老爷们跟我比拼,可对我太不公平了。”赵尽欢淡然道。

    “我来与你比试!”一声清甜从众弟子中传出,只见一少女挤出那人群,“不知这样是否公平?”

    赵尽欢一抬头,见那女子年纪轻轻、身材娇小,眉宇间英气与稚气混作一团,没有戴什么珠钗步摇,只是梳了个利落的马尾,最为普通的弟子服饰在她身上穿出几分绫罗锦绣的质感,而后她横剑胸前,脆声道:“在下殷岚,特来请教。”

    在她身后,那书生模样的弟子小声道:“师妹师妹,不要冲动。”殷岚却充耳不闻,只是盯着赵尽欢。

    靠……来真的啊。

    “不妥不妥。我的功夫可不在这舞刀弄剑上……”话还没说完,殷岚大喝一声“看招”便抽剑向前,对着赵尽欢就是一砍。如银河落九天,赵尽欢只觉一股蓬勃杀气从天而降,他立马从座椅上直接滚到地下。

    殷岚扑了个空,却是把那实木座椅劈成两半,看得赵尽欢新惊胆寒。她见赵尽欢缩在地上,便居高临下地俯视着,手中的剑正在犹豫是否要趁人之危。

    却发觉赵尽欢的目光有些不对,好像是落在自已的……靴子上?

    只见他目光如炬,口中喃喃道:“妹妹的脚底我定是要挠上一挠的。”他本就是大殿中的目光焦点,此话一出,大家自然都听见了。

    赵尽欢看见那靴面动了动,又听得殷岚怒道:“无耻狂徒!”那股杀气再次从天而降,一招“东山月出”眼看就要落在他身上,好在东山剑法并不灵巧,也好在殷岚正在气头上,手中没了准星,赵尽欢再度一滚,那利剑便深深嵌入了身边的木板中。

    “哈哈哈哈哈哈……”众人一阵哄笑,尤其是那大长老,一张大手把桌面拍得快要散架,他笑了好一阵才说道:“赵楼主的狗爬功倒是练得出入化,佩服佩服。”

    忽而听得那书生模样的弟子朗声道:“此等恶棍,挑衅宗门,定不能让其好过。师父,徒儿提议,先将其关入牢房,再做定夺。”

    “好!”大长老一听就来了精,“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当我东山剑宗是什么地方?来人,把这俩押入牢房!”

    殷志源有些坐不住了,低声道:“长老……扣押朝廷使臣可是重罪,何况外面还驻扎着一支铭卫营……”

    “铭卫营的将领尚且如此,我看那些士兵也是一丘之貉。何况这两人在我们手里,谅他们也不敢妄动。”

    ……

    “人都走了,起来吧。”赵尽欢对身旁仍在装死的魏明说,“魏将军啊魏将军,亏我对你还抱有一丝希望……”

    “嗯?”魏明装出一副睡眼惺忪的模样,“咦,我们怎么在蹲大牢了?”

    见魏明满眼都写着“别提了别提了”,赵尽欢也只好放他一马,转而说道:“无妨,小事。我估计啊,他们会来看咱两次,第一次是来骂我们的,第二次是来放我们的。”

    “放我们?赵大人,你不会也以为我们还有一支军队驻扎在山下吧?”魏明笑道。

    这牢房自然没有地龙这种豪华设施,更是连茅草都舍不得铺一点。对于一个江湖门派而言,牢房这种东西无非就是来惩罚仇家的。然而仇家并非满天飞,何况这种名门正派,也不太会得罪人,故而这牢房不荒废就已经不错了。

    “他们觉得有就足够了。”赵尽欢冷得打了个哆嗦,又如之前在马车上那样,把自已裹成一团,道:“不过魏将军,你真是陛下的禁军将领?”

    “是啊。”魏明苦笑道,“不过禁军有那么多支,每支都设有上将军和将军,我不过是其中一个。更何况先在还被派出来……”

    忽而听见外面有锁链解开的乒呤乓啷声,而后一阵轻盈的脚步在廊道内回响,赵尽欢立马不畏严寒,正襟危坐道:“这不,骂我们来了。”

    殷岚披着一件大氅走来,鹅绒在领口围了一圈,衬着雪白的肌肤,她见赵尽欢时,本想把肚子里打好草稿的一番嘲讽尽数倒出去,却被赵尽欢抢了个先:“姑娘如此担新我,竟在风雪天孤身前往,令鄙人好生感动。”

    “呸,你这个登徒子。”这一下却把她的腹稿通通打散,殷岚脸上的稚气让她骂起人来也极为可爱,像一只张牙舞爪的小奶猫。

    “过奖过奖,姑娘这双靴里的小脚的确令鄙人垂涎。”说着,眼睛又十分刻意地落在靴子上。

    殷岚连忙后退两步,想将靴子掩在长裙之下,一张脸已然羞红,本想骂他,却又幼稚地较起了真:“你……你难道会透视不成?”

    “嘿嘿。”赵尽欢向后一趟,一副纨绔子弟的做派,“我赵尽欢一生阅足无数,自有经验。”

    “哼,阅足……还无数!你这……你这淫魔,不知祸害了多少女子!”殷岚越骂,反而把自已弄得越羞涩,于是转身便想离开。

    “殷姑娘留步。”赵尽欢喊道,“何不与我打个赌,若是能在你走出牢房前被我听到了笑声,便护送我一路去江南,如何?”

    殷岚觉得他一定是冻傻了,自已身处囹圄,还去江南?更别说……“好生荒唐,骂你仍不解气,何故要笑?”

    “好,那就说定啦。”赵尽欢说着,忽而眼睛绕过殷岚,直盯其身后。殷岚被他这样的眼盯得发毛,以为身后有什么东西,急忙提剑回头,却是什么也没有。

    便在她提剑转身时,赵尽欢捻起一枚石子,打在其笑腰穴上。

    殷岚只觉腰间一痒,一股无形的力量如蛆虫般在她腰间钻着,又像一只灵巧的纤手,抚弄着她腰间的经脉。她琼鼻一皱,恶狠狠地瞪了赵尽欢一眼,拔腿就跑。

    “大人。”魏明疑惑道,“这是……”

    “这便是欲仙术,最基础的那种。”赵尽欢重新缩成一团,听见那段急促的脚步声,又向铁栅外大喊道,“喂,跑得越快就越痒哦。”

    “还有这功效!”魏明道。

    赵尽欢奸笑着,小声说:“骗她的。”

    殷岚立马慢下脚步,忽而又觉得自已是在示弱,但又不敢轻易逞能。她一直在师兄们的簇拥下长大,哪里被挠过痒痒?此时贸然受痒,更是没有一点经验,好在自幼习武的定力使得她不至于迅速败下阵来。

    她越走越慢,一手拿着佩剑,一手捂着腰间,眼睛一直盯着远处飘着大雪的出口,和自己嘴里喘出的白气。眼下好似有一根手指不停戳着她的笑腰穴,戳得她腰间一阵痉挛。她捂着侧腰的手甚至开始掐着腰上的软肉,可那股力量已经扎根经脉,早已不是简单的皮肉之苦。

    殷岚啊殷岚,你难道连一点痒痒都忍耐不住,要让那登徒子看你笑话吗?

    她一咬银牙,大步迈前,心中不断用赵尽欢的丑恶行径激励着自己,将那怨恨化作耐力。可越是想起赵尽欢,那句越快越痒的话语便如魔咒般催生着痒感。

    她心中想着走快些,脚下却越走越慢,痒感使她身体酥软,连迈出一步都要费好大的劲。于是,在已经能切身感受到门外的簌簌寒风时,她已无力向前,只得立在原地。

    腰间痒感仍未停歇,她不自觉地想要蜷缩起来,进而慢慢弯腰蹲下,以剑拄地。她的眉头绞作一团,急促的呼吸不断在紧咬的齿间穿梭,凉气让她牙齿发酸,而眼睑微抬,看着前方不及一丈的出口,那份光亮却是让她无力触及。就像山下的世界一样,是无法亲临的远方。

    殷岚唇齿间发出几声微弱的嘤咛,她自我安慰着,这外面风声这么大,稍微哼哼几声应该不会被听见。谁知开了这个口便无法停下,闷哼声在不经意间愈来愈大,直到远处传来那登徒子的声音:“我听见啦——别忍了,笑吧——”

    偏不!

    她在内心宣誓着,嘤咛之中却夹杂几分委屈的哭腔,眼睛也用力得闭着,再看不见那出口。殊不知这一闭眼,腰间的痒感便可更加细微地被感受到,她拄着剑的手不住发颤,不多时便晃动不堪,那剑像一个偏偏倒倒的陀螺。

    倏尔,剑尖一滑,殷岚失去平衡,身子向斜前方一歪,此时她已无暇忍耐痒感,银铃般的轻笑骤然现世,回荡在并不悠长的廊道内。她尽力捂着嘴巴,单薄的手掌仍然关不住笑声这头洪水猛兽。

    羞耻感成为她最后的动力,殷岚一跃而出,逃离了牢房,便毫无顾忌地在雪里打着滚,嘴里尽情大笑。

    殊不知,在那覆满雪的树梢间……

    “师妹为何进去这么久还没出来?”

    “诶诶,出来了出来了!唉,师妹真是明艳动人……”

    “不对啊……师妹这是在干什么呢?”

    “打……打滚?好像还在笑?该不会是抽风了吧……”

    ……

    牢房里的赵尽欢当然听不见那些偷窥者的对话,他只是眯着眼,不断回味着那如昙花一现的轻笑。

    看来此行又多了个护卫,还是个美人,这一路上必然不寂寞咯。

    可……如何上路呢?

    他靠着身旁冰寒的铁栅,默默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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