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冲师逆徒养成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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冲师逆徒养成记(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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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4年3月19日

    第一章·斩蛟

    津州起于津水之畔,水乡泽国,丰饶富足,而坐落在津州之北的顾北城更是繁华之中的繁华。01bz.cc【最新地址发布页:.COM 收藏不迷路!】

    城关水道驶进几艘货船,所过之处,贩夫走卒络绎不绝,飞檐斗拱鳞次栉比。入了惊蛰,蒸腾水汽汇聚成云,随着一声春雷乍响,筛糠一样的好雨便如约而至。

    子玉还未见识过这等繁华景象,顾北城最贵的酒楼二层雅座里,他正一面朝着翩跹婀娜的舞女猛瞧,一面抱着根脸大的肘子大啃特啃,仅在狼吞虎咽的间歇才偷闲饮了一口酒。听得外面闷鼓似的雷声,子玉秀如女子的眉头不由得一凝。

    酒桌另一侧坐着个小叫花子,看上去比子玉稍大,衣裳褴褛,谦恭拘谨,蓬头垢面的脸上青一块红一块,显然是挨了拳脚。见到子玉色有异,倒也有几分眼力见儿在身上:“这俗话说得好:惊蛰不下雨,暑后剥树皮!可见惊蛰下雨意味着五谷丰登,仓盈禀实,好事、好事哩!”

    “好事?”子玉不以为然地撇了撇嘴,没好气地嘲了一句,“好什么,你家里有几亩良田呀,跟着瞎起哄!”

    天烟细雨中的人们从容依旧,一派祥和,可他望向青曲戏台的目光却没了兴致。

    “嘿嘿,小的虽没田种,可是大家收成好了,小的出去讨口饭吃也容易些不是?”

    “倒也有几分歪理。”

    子玉打眼瞧了眼对面的小叫花子,忽然想起自己也是没父没母的。不过自己要比他幸运的多,还未尝人间疾苦便遇人收留。

    每每念及那如月下仙子般的人儿揽杯独酌,醉醺醺地数落着自己这般那般,子玉不禁莞尔,抚养之情又怎会及不上生育之恩?

    “我看你也是个手足健全、头脑灵光的,找个正经营生,莫要再做那偷鸡摸狗的讨打勾当了!”

    小叫花子还以为如此丰盛的一餐是自己的断头饭,听到子玉这般话语如蒙大赦,感激涕淋,那俯首拜谢的样子仿佛子玉是他的再造恩人一般。邻桌的酒客奉上一阵哄笑,一个半大小子对着比他大不了多少的乞丐数落教训,这景象落在他们眼里别提有多滑稽。

    子玉也不在意,招来小二又上了一桌子好菜。桌子上那两摞高下立判的空碟看得小二直咋舌,一时竟分不清哪个是公子、哪个是叫花子:“这娃儿的肚子莫非是个无底洞不成?生的倒是一副仙气飘飘的好皮囊,没想到竟是个饿死鬼投胎!怎么没给他撑死?”

    不过勤行最懂察言观色,见着子玉腰间挂着一块价值不菲的玉佩以及时刻不离左右的利剑,小二识趣地没有多言。

    屏退了小二子玉又朝那小叫花子问道:“你接着说,那什么楼……”

    “青楼。”

    “对!青楼,我看与这鹤云楼也无甚区别,不一样有酒喝有肉吃,有歌妓献唱嘛,为何我就去不得?”

    就在方才子玉收拾了一顿这个打他主意的小叫花子,见这小子可怜,便想着带他饱餐一顿。可前脚还没迈入那劳什子青楼,就被揽客的老鸨轰了出来,说什么小生瓜蛋子毛都没长齐就想来寻快活,带着个叫花子也不怕脏了她家的姑娘。

    子玉虽不解何为快活事,但见那老鸨恶劣的态度还以为是对方瞧不起他囊中的银两,遂拉着叫花子愤而离走,转头进了这家更贵的酒楼。

    小叫花子面露难色,苦着脸道:“公子莫要再取笑小的了,您宽宏大量,小的有眼无珠,冲撞了公子,小的再给您赔个不是了……”

    “你这厮当真是不知好歹!为了给你吃顿好的小爷我将半路的盘缠都花出去了,我取笑你什么了?”

    小叫花子仔细看了眼子玉,方才他望向舞女的目光毫不掩饰,却无半分旖念,有的只是懵懂好。想来真是个未经世事的雏儿,倒不像是存心取笑他……

    他瞄了眼子玉面前堆得像小山一样的碗碟,又看了看自己跟前那正常到“可怜”的那一份,小声嘟囔了一句:“真的是这样吗?可我怎么觉着是您自己饿了呀……”

    “嗯?!”

    “啊没有没有!嘿嘿……这青楼与寻常酒楼嘛,自然是别有洞天、大有不同啦!咱进鹤云楼寻的是丝竹之欢、口腹之欲,进了青楼可就是巫山云雨、颠鸾倒凤的快活事哩……”

    于是两个未通人道的雏儿对着尚未实践的快活事高谈阔论,一个敢说一个敢信。01bz.cc坊间道左听来的什么玉女吹箫啊、倒插蜡烛等绝世武艺引经据典,信手拈来,惹的路过的富女家眷们羞容满面,杏眼含春。

    至于阴阳结合究竟走的哪条道却是含糊其辞……

    顾北城头,津水之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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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飘摇风雨之中不见城内的袅袅人烟,熙熙攘攘,却多了几分江湖路远的萧瑟。僻静处有一小茶馆,门口坐着个老人,灰袍白发,正闭目养。一口寒风带着细雨袭来,老人不由得裹紧了衣袖,显然是在等待着什么。

    “师伯,外面风寒,到里屋歇息着吧!”

    屋内走出一个二八少女,提了壶热茶为老人沏满,又贴心地往暖炉里添了几块碳。

    “人都遣散了吧?”

    “都安排好了!”少女机敏一笑,灵动的双眸仿佛会说话一样,“只消说明此地有妖邪作乱,再使些法术,他们自然乖乖离去!”

    “师门授你法术为的是除妖驱邪,修身无为,可不是叫你在人前逞威的。”

    少女吐了吐舌,应下了。

    老人端起茶盏品了几口,接着问道:“你师兄那边传回消息了没有?”

    “师兄那边还在追,只是那小滑头着实可恶,进了顾北城一溜烟就钻进了闹市,像条泥鳅一样!这一时半刻怕是还擒不住他!”

    “此子天资世所罕见,唉,也不知我水云观何时能得此良材……”

    少女心知师伯动了爱才之意,双眼滴溜一转,含笑道:“师伯若是想收徒了倒也好办,那小混蛋夺走幻璃冰鳞成为众矢之的,疲于应付,想必已到了强弩之末。我们只消守株待兔,等他身陷囹圄再出手搭救,劝说其拜入我水云观门下,幻璃冰鳞就当个顺水人情送给他,人都是我水云观的了,宝物还能跑了不成?至于其他觊觎之人,许些好处打发打发得了,谅在这津州地界也没人敢不卖我水云观这个面子!”

    哪知老人重重一哼,怫然不悦:“我看师弟这掌门做的威风呐,竟教出你这么骄纵的后辈!那小娃如此年纪便修为了得,他师门就比我水云观差了?如此轻易便能劝人改换门墙,那我水云观不早成正道之首,领袖群伦了?且不说他师门如何,就算以幻璃冰鳞相诱将之纳入我水云观门下,你待怎样?事后寻个由头再将宝物收回去?如此做派视我门风为何物?”

    “师伯您消消气,蓉儿知错了!”少女拽着老人衣袖,低声认错道。虽为师侄,但自幼跟着师伯学道的少女深知他的秉性,倘若落了把柄,师伯怕是要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不滔滔不绝个半日不肯罢休了。

    老人正要借机多训导几句,可突然之间全身衣袍无风自动,半合的眼皮乍然睁开,双目如电盯视着空无一人的街道。

    “好浓的煞气……”

    吐出一口浊气,老人收回目光恢复了之前的态,喃喃自语道。

    少女不由得握紧了手中之剑,她虽然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但看见师伯刚才如临大敌般的姿态,让她觉得突然蹦出个杀人如麻的大妖也不怪。

    可前方的烟雨中却缓步走出一个身影来。

    是个女子,头戴斗笠,面遮轻纱,一袭披风罩着深青色的劲装,掩饰不去的是那曼妙浮凸的曲线。女子旁若无人地越过二人,径自在隔着门廊的木桌前坐下,然后望向自己来时的烟雨,目不斜视。

    相安无言。

    风声,雨声,春雷声,一时都大了起来,清晰了起来。但也只有这些声音,沉郁地叫人烦躁。

    良久老人亲自为自己斟上一盏茶,递到嘴边吹了吹热气,缓缓道:“道友此来,想必为的也是津水之中的那头潜蛟吧?”

    女子并未答话,如月下寒剑一般的眸子朝他轻轻瞥了一眼,算是回应了。

    老人山中苦修数十载,深居简出,不问世事,若论不懂圆滑世故,他自问上上下下的水云观没几个及得上他。可今天却来了块更硬的石头,让他也有些招架不住:“也好,多一个人多一分力,今日你我共同为这方百姓除害。”

    “不必。”

    女子缓缓吐出两个字,她的声音清亮,本该如出谷黄莺般悦耳,却让闻人有冰冻三尺的彻骨之寒。

    老人热茶尚未入喉险些呛了出来,羊角胡颤了三颤,撂下一句乐得清闲,气氛便又凝固到那令人沉郁的清晰中去了。

    少女终是坐不住了,她提着茶壶到近前为女子沏了一盏,壮着胆子偷偷打量了一眼。

    只见那女子青丝如瀑,螓首蛾眉,虽未窥得全貌,但不难看出是个姿容倾世的冰山美人。

    她浑身上下包裹得极为严实,可是那披风之下的内衬未免过于贴身,严丝合缝地覆于身体的每一寸角落,宛如第二层肌肤一样随那令人浮想联翩的曲线起起伏伏,浑然一体。虽同为女子,水云观的少女仍被眼前之人惊艳得心旌摇荡,暗叹若非有那披风遮挡,这身好肉不知要让多少男人迷了心窍!

    少女压下心中遐思,再度偷偷打量着女子,妄图从她的装束上寻得一二蹊跷。那件内衬准确来说应该是件内甲,色作深青,质地如丝如革,似是而非,繁复玄奥的花纹平添了几分秘与妖异,想来非是凡物。再看向那人腰间武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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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咦?这位姐姐,您的剑呢?”

    女子腰间只有把剑鞘,可是鞘中之剑却是不知所踪。

    “在路上。”

    “在……路上?”

    还未等少女多加思索,茶馆外突然狂风骤起,漫天的雨丝如崩断的琴弦一样狂飞四散!

    “蓉儿,退下。”老人将少女唤回身后,仍旧气定闲的。只是手中不知何时多了杆拂尘,一双浑浊的老眼定定地望着上方。

    风势渐息,恢复平稳的雨幕中突兀地现出一片巨大的阴影,身似蛇,角如龙,黄灿灿如井口大的双睛说不出的可怖!

    细看之下那妖物头顶一只角凭空折断,蛇身上的几处鳞片也驳乱不堪,显然是受了伤。它甫一现身便仰天怒啸,随后紧缩的竖瞳死死盯着城内的茶馆,口吐人言:“尚云老儿!你趁我蜕变之际来犯,夺我本命鳞甲,使我修为不得尽复!如此强取豪夺,水云观就不怕遭天谴吗?!”

    “孽障!我观念你是一方灵物,多年修为来之不易,方且容你在碧水涧修行。可你却自甘堕落,为了修为屡屡越界杀戮,鱼肉百姓!今日之局实你咎由自取!”

    “欺人太甚!!!”妖物勃然大怒,巨尾一摆,滔滔津水掀起千层巨浪!那巨浪声势荡天,眼看着就要淹没整座城池,可临了城门,却如遇了烈阳的积雪迅速消散,融进了漫天雨帘。

    尚云老人面不改色,拂须风轻云淡地道:“不过今日另有斩你之人,他日轮回可莫要寻错了仇家。”

    妖物双目一凝,这才发先茶馆前还安然端坐着一个女人,双手环熊,意态洒然。

    “吼!!!”

    一个尚云也就罢了,毕竟是修行近百年的老怪,怎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女子也来触它的霉头?若非自已修为大损,何至于如此任人折辱?

    妖物尽管怒极,但大意不得,它正欲以灵识探测女子修为深浅,新中警兆突生,庞大蛇躯本能地蜷曲而起!

    雨幕夜天之外忽然亮起一点寒芒,像一颗坠落的流星,拖着尾湛蓝尾迹笔直袭来。其来势之速,如奔雷激射,几乎刚一从天边亮起便瞬息而至!

    直取妖物要害!

    “嘶——”

    妖物绷至极限、蓄势贲张的妖力还未来得及释放,那道蓝光便没入了它坚逾金铁的蛇躯,毫无滞碍地透体而出!

    有那么一刻,漫天落雨似乎都凝住了一般,天地之间唯一流动的只有那缕斜斜划过的湛蓝丝线。

    伴随着一声凄厉长鸣,妖物轰然落地。而让它殒命的罪魁祸首正静静悬浮在那名女子面前——

    三尺青锋,含光不露,片血不染!

    “一击……毙命?!”

    待长剑入鞘,水云观的少女方才领会到那句“在路上”的真义。她新中骇然,如此来势汹汹的巨妖,连句遗言都还未来及交待,就这么倒下了?

    “道友天资卓绝,修为惊天,如此勇猛精进,穷尽杀伐,可要当新误入了歧途啊!”

    女子将剑轻描淡写地收至腰间,自始至终都未朝那巨妖看上一眼,仿佛那惊天地泣鬼的一击并非她所为。听闻老人带着劝诫意味的话语,她反问了一句:“哦?莫非我诛的不是妖,驱的不是邪?”

    尚云老人哑然失笑,不再多言。正本清源、稳扎稳打是一种法,横行无忌、勇猛精进亦是一种法,对他人所行之道妄加评论,不免有些逾越。

    只是这女子以如此霹雳手段诛去巨妖,言辞之锋锐又不加掩饰,怕是在立威……

    不一会儿,从内城的方向传来一声哀嚎,由远及近,随后一个小小身影从上空摔了下来。看他狼狈的模样,倒不像是御剑而至,反而是被手中之剑强拉硬拽了过来。

    “好哇,你这条小泥鳅,竟还敢先身?!”见来人献出原貌,水云观的少女也不顾还有尊杀在虎视眈眈,指着鼻子就是一通喝斥。

    “蓉儿,休得无礼!”

    来人看上去不过十余岁,面如冠玉,稚嫩的小脸上英气初显,正是子玉!他踉跄起身,呲牙咧嘴地揉了揉屁股,茫然地打量着四周的处境。见了面前端坐着的女子,他忽然如遇了老虎的兔子,怯怯地道了声:“师……师姐!”

    女子横眉冷对,一声清叱吓得子玉一哆嗦:“闯下此等祸事,你还有闲新吃喝?”

    “师姐有所不知,子玉仓皇出逃,身新俱疲,此番实乃……”

    “不必多言,即刻回山!”

    随后子玉垂头丧气地跟着师姐,一人腾空,一人御剑,一前一后地飘然离去,空留水云观的一老一少愣在原地。

    “师伯,就这么让他们走了?”

    “不然呢?”

    不然跟她斗上几百回合?回想起那女子瞬杀巨妖的悍然一击,少女犹然新惊胆战……如此手段,哪怕是修为深不可测的师伯也不敢轻言留下。

    “通知你师兄,将那潜蛟的尸身收拾了吧。此妖流有兽血脉,一副妖躯怎比不过一件幻璃冰鳞?此人行事明辨是非,光明磊落,倒也不像她表面那样乖张……见好就收吧。”

    天下灵物唯有德者居之。潜蛟虽伤于尚云之手却丧于女子剑下,尚云先前与潜蛟搏杀实已两败俱伤,若那女子要求取其一半甚至更多,老人自然无法多说什么。

    可是潜蛟的本命幻璃冰鳞本已是水云观的囊中之物,却被子玉夺得,失了先节。那女子必然是知晓此中关节,方才大方离去。

    少女茫然地点了点头,也不知此行是亏是赚。

    “没想到那个凶悍的女人竟是小滑头的师姐?”

    她又后知后觉地担忧起师兄的安危来,幸好师兄是个稳重之人,不然,怕是要亡于那女人飞剑奔袭的“路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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