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勉吃了一惊,足尖一点,整个人坐在椅子上向后滑去,须臾之间避开那一刀,那恶汉一刀砍翻桌子,也不停留,脚下连跨数步,又是唰唰唰三刀砍出,刀刀直取方勉要害。更多小说 ltxsba.me方勉一个翻身跃至椅子后头,再起身时手中已经多了一把长剑,剑光一闪,发出一声清啸,剑尖直刺恶汉左肩。这时又听得哗啦数声响,先前正在吃饭的三桌人纷纷踢翻桌椅,各执兵刃冲了上来,将方勉围在了当间。
方勉手持长剑,冷眼环视四周,见这几人眼中精光四射,料想都是武功不俗之辈,他初次与高手过招,心下不免紧张,问道:“在下方勉,不知何时得罪了诸位,还请诸位将话说个明白。”那手持大刀的恶汉显然是这些人中的首领,当下冷笑道:“便是你小子在山阳集中坏了我的好事,害得我被大当家的臭骂了一顿,今日若是不宰了你,难消我心头之恨!”
山阳集在天孤峰往东十里处,方勉曾在那里留宿,并且救下了一个少女。他心中回忆一番,登时知道了那恶汉所言何事。当下冷笑道:“原来当夜那几个人是你的手下,你派人做此等伤天害理之事,幸好被我撞见,若是不然,世上岂不又多了一个孤魂野鬼。”他知道对于这等恶人说教没有半分作用,辛无名也经常教导他,为人要有一颗侠义之心,路见不平必定拔刀相助,此番被困在此处,他也没有任何惧怕,长剑一挥,斜指地面,就要与人动手。
这时忽听一声轻笑传来,跟着一个身影犹如飞鸟一般从窗口穿了进来,身形轻灵,稳稳落在地上。几人吃了一惊,一齐转头看去,见一个身穿黄衫的少女身背长剑站立窗边,容貌秀丽,正是方勉先前在山阳集救下的那个少女。
少女也不理会其他人,径直走到方勉身边,笑道:“先前你在山阳集救了我,现在我救你一次,咱们这就算扯平了。”说着拔出背上长剑,剑身映着日头闪出一片寒光。
方勉大吃一惊,急忙拦在少女身前,语气急切说道:“姑娘,这些人都是恶贯满盈的大恶人,又兼武功高强,你不是他们的对手,还是快快离去,我自能料理。”那少女见方勉如此轻视她,当下大怒,一把推开方勉,怒道:“我好心来救你,你反倒嫌我碍手碍脚,好好,我倒要看看你如何料理得了他们。”说着竟是收回长剑,走到一边兀自欣赏风景去了。
那恶汉初时吃了一惊,待看清那少女后,面上转怒为喜,哈哈大笑道:“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老子正要找你呢,你倒自己送上门来了。也罢,等老子先杀了这小崽子,再来陪你好好快活快活。”说着举起大刀,往方勉头上用力劈了下去。方勉将身子一侧,闪过刀锋,剑走轻灵,连抖两朵剑花,直刺大汉双肩。恶汉口中咦了一声,似乎没有料到方勉剑法颇为不俗,当下欺身直进,大刀将长剑格开,反手唰唰唰三刀,往方勉上、中、下三路斩去。他这刀法有个名号,名为‘门三才刀’,刀招诡异,走的是一个‘’字。方勉见恶汉刀招诡,不敢轻易去接,顺势高高跃起。不料楼层低矮,跃至一半时后背直撞天花板,一下往地上坠去,恶汉一声狞笑,大刀反撩,刀身倒斩直劈方勉双腿之间,方勉急切之下挥剑直刺,剑尖正刺在刀尖上,发出叮的一声。方勉趁势一个后跃避开,连退两步方才站稳,虽然有惊无险,但也惊出了一身冷汗。
恶汉见一刀落空,往前踏出数步,又是连劈数刀,这恶汉膂力极大,使出时更有一股气势。其实这门三才刀最讲究一个‘’字,招式往往出人意料,但这恶汉仗着力大,反倒忽略了招式,出刀时往往以力取胜。更多小说 ltxsba.me也是方勉临阵经验不足,若是辛无名在此,只需长剑在其大刀的受力点上连刺数下,数招就能破他刀法,哪会让他如此嚣张。
方勉身子左闪右避,不住往后退去,一旁的少女嗤笑一声,喊道:“喂,你会不会用剑啊,拿剑刺他啊。”方勉不断躲闪,身形颇为狼狈,哪里还有空出剑。那少女接着耻笑道:“你不是说你能料理得了他们吗,怎么连一个也打不过啊?”说着往桌子上一坐,双腿在桌下荡来荡去,俨然一副看好戏的心态。
方勉面皮一下涨得通红,他倒不是轻敌,只是苦于临阵对敌经验实在太少,一时乱了手脚,待得片刻过后,渐渐熟悉了那恶汉的刀法,身子猛然向前欺近,避开刀锋后长剑猛然出手,剑啸声中一连抖出数朵剑花,分刺恶汉身上数处要害。那恶汉只当方勉武功稀松,心免不了有些放松,此时方勉猛然暴起,长剑犹如闪电一般接连刺出,猝不及防之下被一剑刺中手腕,痛呼一声,整个人直往后退。围着的几人见其被方勉一剑刺伤,吃了一惊,纷纷暴起直取方勉。
这几人中,三名汉子各使一柄单刀,那一对青年男女则是用的长剑,另外两个道人一使长剑,另一人的兵器颇为特,却是一把拂尘。这几人中只有那三个使刀的汉子攻向方勉,另外四人虽然手执兵刃,却自恃身份,并未前来一同围攻。
这三个汉子欺近方勉,将其围在当间厮杀,三人刀法特,一人专攻上路,另二人则攻方勉中路和下路,三人配合无间,一时间将方勉迫得是手忙脚乱。方勉冷静下来,沉着应战,一如先前一般摸清三人套路,忽而暴起,长剑先是磕开一人单刀,跟着身子不动,剑身忽从腋下穿出,犹如毒蛇出洞一般,瞬间刺入另一人胸口,抽出长剑后更不停留,转身将第三人的单刀格开。
这三人乃是同胞兄弟,共同拜先前那恶汉为师,此时见一人惨死,心下悲愤,不约而同大吼一声,单刀如疾风骤雨一般往方勉身上劈下,方勉不住与二人游斗,待得数十招一过,觑得一丝破绽,长剑凌空一击,先结果了一人性命,跟着身子一转,长剑再度出手,又结果了一人性命。短短数刻,将这为虎作伥的三兄弟尽数刺于剑下。
剩余几人一惊,尤以那恶汉最甚,这三兄弟跟着他时日已久,他自然知道他们的武功深浅,虽然算不上江湖上的一流高手,但也算是好手,如今在方勉剑下竟是连半个时辰也没走过。那恶汉见方勉虽然气喘吁吁,但身子依然挺拔,他先前中剑,还只当是自己轻敌,如今方知方勉剑法并不弱,只是缺乏临阵对敌的经验,不由收起轻视之心,将目光看向另外四人。
另外四人虽然也有些吃惊,但却不动声色,那一声黑衣的青年长笑一声,抱拳道:“方兄弟好俊的剑法,不知出自何门何派?”他料想以方勉的身手,定然来自那些大门派,自己若是能帮他一把,说不定还能讨个人情。方勉不知其心思,见其还算客气,当下也是抱了抱拳,道:“阁下缪赞了,在下来自呼啸山庄,家师辛无名,乃是山庄主人,这套剑法也是家师亲传。”
青年一愣,又在脑中思索半晌,始终不知这呼啸山庄是哪个门派,他转头看向那一身素白的女子,眼中露出一丝询问,女子微微摇了摇头,表示不曾听闻这个地方。青年心下微微失望,转念一想,江湖中人异士颇多,这呼啸山庄主人说不定就是哪个不知名的隐士高人,自己还是不要轻举妄动的好。主意一定,他转头看向那两个道人,笑道:“二位道长不知有何想法?”
两个道人的心思与他如出一辙,未了解清楚方勉的身份前绝不轻易与他起冲突,见青年转头问自己看法,其中一个干瘦的道人冷冷回道:“我们又不是这里的主人,你何不问一下他。”将难题又推给了那个恶汉。
那恶汉名为程大兴,是这间落日楼的主人,也是三才帮的副帮主。先前他指使手下暗中绑架了那个少女,后被方勉破坏,他倒也沉得住气去,暗中派人尾随方勉,然后又邀请了几个高手在落日楼设伏,意图一举击杀方勉。此时见四人同时望向自己,他心里自然明白他们的想法,他虽有心想要求和,但一来已是骑虎难下,二来徒弟又死于方勉手中,若是不为他们报仇,日后如何还能服众。
程大兴眼珠一转,计上心来,开口道:“各位,这呼啸山庄我倒是听说过,只是江湖上一个不入流的门派,那辛无名更是籍籍无名之辈,各位难道还被一个无名之辈吓倒了不成?”他故意说自己知道呼啸山庄,又说辛无名是个无名之辈,然后再说众人怕了辛无名,意在用激将法激得他们出手。
此言一出,果然那黑衣青年有些意动,他与那白衣女子乃是一对情侣,江湖人称‘黑白双剑’,此番那程大兴花了大价钱请了他们和那两个道人,一来是为了击杀方勉,二来也想借几人之力再度捉拿那少女。
程大兴见黑衣青年有些心动,又接着说道:“我三才帮虽然不是什么大帮派,但家业还是不小,只要谁能将此二人抓住,我愿意以一半产业相赠。”此言一出,几人皆是心惊,要知道但凡能在江湖上开宗立派者,手中皆有极大的财富,虽然不说富可敌国,但也是富甲一方。这程大兴如今愿以一半产业相赠,看来是铁了心要拿下这两人了。
但凡江湖中人,哪有不爱财的,不单世俗之人爱财,连那些修道之人也不能免俗,那一对道人听了程大兴开出的条件时,亦是怦然心动。两对人互视一眼,黑衣青年长笑一声,道:“两位道长,不如我们先擒下这两人,然后再来分配这笔钱财如何?”那干瘦的道人点了点头,沉声道:“如此甚好。”说着一抽长剑,与另一个道人围住了那少女。
眼见恶战在即,那少女倒是不慌不忙,她一下跳下桌子,抽出长剑,旁若无人使了一套剑法。但见剑光一闪,剑尖如星辰一般闪亮,忽而一化为二,分刺两头。她越舞越快,霎时间整个人被剑光笼罩,但见剑尖无数从身周刺出,犹如烟尘一般。那四人起初还有些看不明白,看到后来,面色渐变,那黑衣青年似乎有些不敢相信,回头看了一眼白衣女子,那白衣女子面色亦是极其难看,对着他微微点了点头,黑衣青年面色青紫。那边那个干瘦的道人也是一脸惊色,脱口问道:“小姑娘,九州烟客是你什么人?”少女舞毕剑法,笑吟吟看着四人,道:“剑荡九州,落尘无痕。”
这一下四人更惊,那干瘦道人心中暗道:“果然落尘剑法,传闻九州烟客武功高,又极其护短,这女娃即使不是他的弟子,也必然与他有极深的渊源,犯不着为了那些钱财陪上我二人性命。”当下思虑已妥,对着程大兴说道:“程帮主,非是我二人不愿帮你,只是这女娃身后所倚之人非我二人能得罪的起的,这些银票还是物归原主吧。”说着从怀里掏出厚厚一叠银票放在一旁桌上,跟着转身就下楼了,那使拂尘的道人则跟在他身后,一前一后出了酒楼。黑衣青年见两个道人一声招呼也不打便离开了,心中亦是有了主意,一拉那白衣女子,将银票放下,对着程大兴拱了拱手,一言不发走出了酒楼。
此时四楼只剩下程大兴和方勉以及少女三人,那少女走到方勉身边,先是喂了一声,待得方勉转过脸来,又道:“我救了你,咱俩扯平了。”方勉笑了一下,道:“既然如此,在下就多谢姑娘救命之恩,时辰不早了,在下这就告辞了。”说着将长剑插回剑鞘,转身欲走。
少女一把拉住方勉,指着一旁的程大兴,说道:“方少侠,你是打算放过这个恶人了?”语气略带讽刺,面上似笑非笑。方勉一愣,看向程大兴,见其此刻握着手腕缩在一边,早已没了先前的威风,眼不住闪烁,倒似一个可怜人一样。方勉心下有些不忍,道:“这人虽然派人绑架了你,但也罪不至死,我看还是放他一马吧。”
少女闻言冷笑一声,看着方勉的眼睛,轻轻问道:“你可知他是谁?”方勉微微摇了摇头。少女一个转身,长剑猛然出鞘,剑尖微颤,直指程大兴咽喉,冷冷道:“他叫程大兴,乃是三才帮的副帮主。这三才帮虽不是什么一流帮派,但在市井之中却是恶名累累。方公子,你可知他们每月要逼迫多少良家妇女为娼?就在上月,整个开阳城就有数十名女子被三才帮卖入青楼。”她的声音渐转低沉,“多少父母失去女儿,多少丈夫失去妻子,多少孩子失去母亲,你可知道!”说到最后,声音异常尖利,犹如恶鬼惨嚎一般。
方勉猛然一个激灵,他初次下山,又如何知道程大兴手上竟有如此累累罪行。此刻再看那程大兴,目光中满是杀意。那程大兴见此,也知道此回定是在劫难逃。他不愿坐以待毙,当下撕下衣服将手腕包扎一番,握紧大刀紧紧盯着二人。方勉面色阴沉,一步踏出,剑尖直指程大兴,喝道:“恶贼,方某先前不知你恶贯满盈,本想饶你一条性命,但如今已全然知晓你的罪行,定不容你逃脱,纳命来吧!”说着手臂一颤,剑身一荡,半路画了个圈罩了过去。那程大兴自知必死,倒被激起了一丝凶悍之气,口中一声大吼,大刀横格挡住长剑,再反手一挥,刀锋直削方勉腰间,又一连劈出数刀,刀刀直取方勉要害,全是不要命的打法,如此一来,倒是让方勉不免有些束手束脚。
二人再斗片刻,一时僵持不下,程大兴再出一刀,脚下猛然踢起一张桌子,直往方勉砸去。方勉矮身避过,就见程大兴已然站在窗户旁边,暗道一声糟糕,足尖一点,整个人凌空扑了过去,剑尖直取其胸。
程大兴狞笑一声,口中大吼道:“两个娃娃,想杀你家程大爷还嫩了一点。”说着连蹬数步,将身子裹成一团,就往窗户撞去,窗户离他甚近,眼看就要被他破窗而逃。
说时迟那时快,就见一道剑光亮起,直刺窗边的程大兴,这道剑光速度之快,程大兴若是执意要破窗而逃,身子必定会被剑光穿过。他大骂一声,身子在半空中一个折身,落在了另外一边。这时方勉长剑已然刺到,二人又恶斗在了一起。程大兴逃路被阻,心下已生慌乱,又斗片刻,脚下慢了一步,露出一丝破绽,被方勉一剑刺中小腿,血流如注,身子不免一个趔趄。方勉觑准机会,长剑连刺,每出一剑都带起一声尖啸,顷刻间一连刺出八剑,将程大兴整个人都笼罩在剑光之中。程大兴逃生之路被阻,哪里还敢再与方勉搏命,又失了先机,手忙脚乱之下被一剑刺中前胸,血花飞溅。方勉一剑得手,再不留情,又是一剑刺出,剑光亮起,剑尖直破程大兴咽喉,恶贼就此殒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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