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次交战过后死伤惨重,横尸在战场上的遗体被送往死殿。更多小说 LTXSDZ.COM
尸体的数量实在太多,挤不进殿的只好堆放在殿外。拉提亚每天都忙到几乎没有时间休息,太阳西沉后依旧有新的尸体不断被送进来。
原本寂静的死殿被来认尸的家属们的哭声给包围,充满哀戚,战争的残酷在这里一览无遗。
拉提亚面对这样的场景并没有任何的情绪,只是尽责的引魂。她听上一代的死官说过战争时期的死殿是什么样子,也早就做好心理准备。
只不过是几个大人物之间的恩怨却要赔上这么多不相干的人的性命,这样的争夺,值得吗?
其他的殿也不得间,在这种非常时期,信徒和百姓们都挤进殿祈求眾的庇佑。
只有一个官,在这种非常时期还溜出殿。
哈瑟骑着速度不输给皇家战马的良驹朝着非战区的南山奔去。
虽然是非战区,但沿路上还是看得到失去家人嚎啕大哭的家属和流血的伤兵,这些景象让他愤怒。
这场战争本不该开打的。
王室的人都有病!不只是那个王八,最有病的是蕾嘉。依蕾嘉的头脑,化大为小并不是不可能的事,只是她不愿意。
掀起战争正合她的意。
依米拉的说法,战的殿在战争末期被反战的人民破坏了没错,但事实上战的殿有两个。
另一个似乎是上古时代的先人建造的,隐没在南山的某一角,经常去南山打猎的蕾嘉一定是在那里找到苟延残喘的战,并且跟祂交换了什么条件。
把百姓的命拿去达成自己的愿望,好个典型的暴君啊!而且是个愚蠢的暴君。
战之所以会落寞,一定有它的原因。
进入浓密的森林,这里已经是危险的南山区,哈瑟拔起剑紧戒的注意四方。当了这么多年的官已经好久没握剑了,还真让他有点担心。
敌军压境,战场彼方黑压压一片,璐净的士兵们紧张的握紧了剑。虽然蕾嘉信誓旦旦的说战会站在他们这边,但目前为止还看不见任何的效果,像是变得特别有精或是有力气之类的......让昨晚高涨的气势大大减弱。
蕾嘉持着长枪领在前阵,表情十分有把握。
对方的号角响起,敌军展开了攻势,士兵们害怕的倒抽一口气。
「稳住!!」蕾嘉大声喊着。「砲手就位!」
菁英砲兵队站到第一排,对准敌军前线蹲下预备。
「等待我的指令!」敌军越来越靠近,后方的士兵们紧张的滴下冷汗,握住武器的手上满是汗水。
「预备!」砲兵打开引信匣,准备点火。
突然,后方传来一声马鸣,原本整齐的队形被一匹马给扰乱得乱七八糟。艾格持着宝剑,野心勃勃的衝出队形让砲兵队们傻眼。
蕾嘉却扬起了嘴角。
不只是璐净的士兵,敌方也傻眼。
「将军!艾格国王单枪匹马的朝着我军衝过来!」侦查兵不敢置信的报告,敌方将军也震惊,对方在玩什么!?
艾格单隻杀进敌军,一挥就是三个脑袋落地,宛如在敌军里掀起一阵血腥风暴般,靠近艾格的士兵们的头通通滚到了脚下。
艾国全身沐浴在温热的鲜血里,痛快的大笑。
「咿啊—」一个大将级的士兵将手中的长枪刺向艾格的背,但艾格一个侧身用腋下夹住长枪,对着他血腥一笑。
长枪反被艾格给夺去,贯穿大将的眉心。
「......好......好厉害!国王陛下驍勇善战!」一名士兵佩服的说。
「国王陛下哪这么能干?」蕾嘉不以为意的挑眉。「看好了!这就是战的力量。」
敌方的砲兵就位,点燃引信,子弹近乎同时的朝着艾格射去。巨大的炸裂声伴随着浓厚的硝烟,震撼现场的所有人。
「国王陛下!!!」璐净的士兵们惊呼出声,气愤的要杀出去为国王报仇。
「慢着。」蕾嘉阻止士兵,要他们注意看。
锋刃划开浓烟,艾格抹开覆在眼睛上的黑渍朝着砲兵们杀去。没穿战甲的艾格衣服被轰炸得破破烂烂,但身上一点伤痕也没有。
所有人都嘖嘖称。
「这就是战的蹟!」蕾嘉高举长枪,士兵们斗志高昂的吶喊杀向敌军。
敌军一剑砍下左肩,璐净的士兵惨叫一声。但过了三秒,他还听得见战场上的吶喊声。
他摸摸被砍的地方,战甲已经被砍破,但他的皮肤依旧完好如初,一点破皮也没有。
「这......」璐净的士兵不敢置信的睁大了眼,开心的大笑。「这是战的庇佑啊!!!」他奋力跳起,将眼前这个砍他的敌军一刀毙命。
「将军!!怎么会这样!?璐净的士兵砍不死啊!」侦查兵发着抖,连望远镜都拿不稳。
「这怎么可能!?难道他们是殭尸吗?」但事实就摆在他们眼前。
艾格的动作越来越快,丝毫没有疲惫的感觉反而更加有精。源源不绝的力量涌上来,让他觉得精力多到难以发洩。
敌军吹起号角,节节败退的士兵赶紧撤退,璐净的士兵依然斗志高昂的追上去。
「停—」敌军举起白旗,璐净的士兵们停下了脚步。
敌方将军脸色难看的从伤兵群里走了出来。「我们认输了!已经没有必要再打。」虽然很不甘心,但再这样下去也只是徒增死亡人数。
满身浴血的艾格推开士兵走到下跪低头的将军面前,一脸不屑的睥睨着他。
「要俘虏的话带走我一人就好,请您让那些弟兄们回去吧!」堂堂一个将军低声下气的乞求着。虽然这是他带领的第一场战役,但打得如此溃不成军让他觉得愧对于弟兄们。
「......我们赢了!!耶—」
「太好了!!!」
「啊!!!!!!!!!」璐净的士兵们发出欢呼,迎接他们的第一次胜利,真是意料之外的轻松,真多亏了战。
在一片欢乐的吵杂声中,艾格歪了一下头。「你没有搞清楚状况。」
将军不解的抬头,一道闪光在他眼前掠过。
将军的脑袋,落地了。
璐净的士兵们傻眼的安静下来,不解的看着艾格。艾格发出难耐的低笑声,举起那血淋淋的宝剑。
「惹啊—」艾格发出亢奋的吶喊,继续那令人上癮的杀戮。
微弱的低吼不断传来,看来野兽们已经注意到哈瑟的存在,哈瑟加紧脚步。依米拉给的线索,应该是位在山腰的某处。
上古时代的南山曾经有聚落建起,偶尔还能看到一些遗跡的断垣残壁。哈瑟对于自己的灵感很有自信,就算很微弱,应该多少还是有些感觉。
哈瑟在范围不小的山腰绕了许久,但还是一无所获。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一面注意着野兽的动静,一面用心感受是否有息残存的哈瑟也开始感到疲累,情况并不是很好。
难道不是这边吗?
但是,这次没有找到的话就没有下次了。哈瑟安抚着开始不安的马儿,往山顶跑去。
不行,不完全专心感受的话找不出来。
哈瑟知道这样有些冒险,但还是停下马,手中的剑依旧紧握着但闭上了眼。
这座山真是吓人,气息就像是凶猛的恶虎不友善的在身边斡旋,哈瑟并不是很喜欢。
树叶沙沙沙的摇晃着,太阳的一半已经隐没进地平线,天空彼端的黑暗逐渐侵蚀过来。
萤光色的光点在森林的暗处伺机而动,准备对误入山林的外客伸出魔爪。
哈瑟紧皱眉头,抓住冷汗直冒的额头。
有东西.......他确定那东西是在这座山里,但是确切的位置他抓不到。
利爪在地面上难耐的磨动,野兽们开始耐不住性子,等不到天黑就想把眼前的猎物给一网打尽。
牠们发出了慾望的低吼,朝着哈瑟的位置聚集过去。
一隻野狼的脚刚踏出密林,哈瑟猛然睁开眼。马儿高鸣一声,朝着森林深处奔去。
终于,找到了。
在一大片空草原地之中,有块地的草皮稀稀疏疏感觉有点不自然。
哈瑟跳下马,用剑鞘挖了起来。果真没错,下面有什么东西。他用手拨了拨土,是一整面的石雕,似乎是座,看来这里是旧殿的遗址所在。
一隻紧握的手型石雕里有个饼乾大小的圆型凹槽,比起其他的部分,这个洞看起来乾净很多,似乎有什么原本就放在这里的东西被拿走了。
拿走的那个人应该是,蕾嘉。
不过还真是凄惨,殿破破烂烂的被埋在土里。
突然,马儿惊吓的大声嘶吼,哈瑟转身一看,数隻野狼包围住过来的路,飢饿的咧着尖牙。
看到这景象,胆小的马儿立刻丢下哈瑟飞奔下山。
「咦!!!!???」四面楚歌的哈瑟全身发毛的惊叫一声。「你这个忘恩负义的傢伙!吃了我这么多红萝卜和大麦这样就跑了!?」他欲哭无泪的挥剑大骂,不过重点还是眼前的这些狼......
一匹狼朝着哈瑟扑过来,哈瑟持剑一挥,血淋淋的肠子就在他旁边喷出来,真是颇反胃的。
另一旁又冒出一堆像是狗又像豹的不明生物涌上野狼的尸体激烈抢食,还真热闹。
野狼再次扑上来,哈瑟赶紧蹲下闪避。
「为什么刚才那个吃有机蔬菜长大肥美多汁的叛徒你们不去抢,跑来抢我这个瘦排骨啊?!」哈瑟崩溃的不停挥剑大喊,不过这些狼哪会听话?不管了!狼应该不会爬树吧?
哈瑟摸黑蹬上树枝,群狼在底下用牙齿磨着树干直吠。
「......」下不去了,不过至少还活着。
〝惹......〞一阵腥风从耳边吹来,不友善的低吼传来。哈瑟满头黑线的抬头一看,一对典型猫科的萤光色大眼贪婪的睥睨着他。
「......」有第二选择吗?
夜豹迅速的朝着哈瑟扑过来,哈瑟和夜豹一起滚下树枝正好压在几匹野狼的身上,野狼发出痛苦的哀嚎。
夜豹猛烈的朝着哈瑟咬去,哈瑟的剑在掉下来的时候落在其他的地方,现在他只能用膝盖抵住夜豹的肚子奋力抵抗。
〝嘎—〞又有怪的野兽声传来,已经够惨了,不要再来了吧!?
〝嗷呜~~呜~~〞狼群发出惨烈的哭嚎,到底是什么可怕的东西来了?现在眼前被夜豹腥臭的大嘴给塞满的哈瑟无暇去想。
〝惹啊!!〞夜豹发出害怕的吼叫,放开哈瑟仓皇逃离。
整片树藤的防护墙从地面窜起,抵挡住对哈瑟虎视眈眈的野兽们。藤蔓鞭打的声音络绎不绝,伴随着野兽们的哀嚎。
过不久,安静了。不过哈瑟觉得他的苦难尚未结束。
「哈瑟!!!」丰收气嘟嘟的跺脚,指着哈瑟用那娇嗲的声音尖锐大骂。「你怎么可以丢下殿的工作自己跑来这里啊!?」还是被发现了~
「啊哈哈哈哈......」哈瑟装傻的笑笑。
士兵恐惧的睁大了眼,已经被砍掉的左脚没办法帮助他逃脱。
血淋淋的宝剑挥下,士兵那惊恐无助的表情保存在那落下的人头上。
敌军,全数歼灭。
璐净的士兵并没有欢欣鼓舞,只是愣愣的看着国王。敌方早就投降了,根本就没有必要做到这样吧?
国王只是......为了杀戮而杀戮......
艾格将满是鲜血的宝剑收回刀鞘转过身,一脸满足的跳上马。
蕾嘉骑着马靠了过来。「如何?重新上战场的滋味。」艾格发出令人不寒而慄的变态微笑。
「太棒了......」他用手抹了抹脸上的鲜血,这溼滑的感觉和这腥味真是令人舒畅。「这副身体真棒,没有信仰,没有被那群无情的傢伙给污染的臭味,用起来很顺手。」艾格露出凶煞的眼,邪笑的说。
「那是当然,我可是把艾格教得很好。我已经达成你要的,现在,换你了。」蕾嘉野心十足的压低语调。
艾格松开笑容,摆出一张臭脸。他拉起韁绳,顾自的飞奔而去。
蕾嘉不悦的瞪着艾格的背影,那是什么态度?算了,对方是,多宽容一点也无妨。
「哈瑟!现在殿里乱成一团,快回去啦!」丰收孩子气的挥着手臂说。
「丰收,我想请问一个问题。」
「恩?」
「殿,对祢们来说很重要吗?」
「当然重要啊!」丰收的眼睛亮了起来。『地址发布页邮箱: ltxsba @ gmail.com 』「那可是人们对我们重视程度的指标,殿越漂亮越多信徒我就越开心,所以,很重要!」丰收希望十足的握紧拳头,点点头。「所以啊~我们赶快回去赚钱把殿改建得漂漂亮亮。现在是战争非常时期,有良心一点,价钱哄抬一点点就好了~」
「如果失去人们的信仰的话,会怎么样?」
丰收的表情看起来有点为难。「啊?为什么突然这样问......哈瑟,我们回去啦~」丰收尷尬的转移话题。
「如果没有人信仰的话,会死吗?」平时听丰收话的哈瑟居然硬是要打破砂锅问到底。
「如果是一般的情况的话......是会消失没错。不过也有例外,死就不会......」丰收有些怯怯的说。
「那么为什么战能够撑到现在呢?」
丰收打了个寒颤。「哈瑟!你不要吓我啦~我不喜欢听到这个名字。」
「祢们不喜欢战吗?」哈瑟不解的问,丰收紧张的製造出三层木墙把他们围起来当作隔音版。
「哈瑟!你不可以讲这么大声啦!」丰收眼光泛泪,有些害怕的说。
「不能说不喜欢,毕竟他算是我的哥哥......可是我很怕他。」丰收嘟着嘴巴彆扭的戳戳手指。「我很胆小,平常只敢跟风和水说话,战我从来就没有跟他说过话也没有惹过他。可是在一百多年前,他只是经过我的殿而已,就莫名其妙叫他的信徒把我殿的大门给打破。那时候我好生气,可是不敢说话。不只是我,其他哥哥姊姊们的殿也被这样破坏,所以大家都不喜欢他。」
哈瑟鄙视的瞇起眼,听起来就是个讨厌鬼,被排挤活该。
「你们的新国王跟战很像,所以上次来找碴的时候我好害怕喔~」丰收心有馀悸的说。
「殿被破坏后,战就躲在这里让蕾嘉公主找到祂,蕾嘉公主故意挑拨各国之间的感情就是为了掀起战争好让战再度强盛?」
「哈瑟,不要管这些了,我们快点回去。」丰收不安的说着。
「战争会死很多人,然而豁免权只有官有,祢们难道不会在乎吗?这么一来信徒就会减少,然后战又会嚣张起来不是吗?」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丰收无奈的皱起眉头。「姊姊说过,这一切都是命运,我们无权去掌控其他的兴衰。」
「万一战復兴,祂又跑来欺负您怎么办?」
「哈瑟~」丰收感动得眼睛闪星星。「原来你是在担心我啊?我好开心喔~」
「丰收,我不能接受。」哈瑟一想到沿路上看到的那些惨况就一肚子火。「我知道问这个是禁忌,但我希望您能够告诉我。还有什么方法......能够让战消失?」
丰收愣了一下,接着是一阵令人不舒服的高频尖叫。「哈......哈瑟!?你不可以问怎么杀啦!」丰收害怕的咬着指甲发抖,哈瑟是不是刚才撞坏头了?为什么都问一些怪的问题。
「我是说〝消失〞,不是说〝杀〞。」哈瑟耍嘴皮子的抱起头。
「不......不行!不行!这个我不能说!」丰收坚持的比no。
哈瑟呆呆的眨眨眼睛。「还真的有啊?」
「咦!?」丰收一惊,中计了。
哈瑟厥起嘴巴招了招手。「告诉我嘛~」
「不行!!我绝对不会告诉你!」丰收抗拒的猛摇头。「就算跟你说了你也不能做,因为人类做不到!」
哈瑟原来如此的搥了一下手心。「原来人类做不到啊~那丰收做得到吗?」
「咦!?!?!?!?」不小心越描越黑。
丰收哭了起来。「哈瑟......不要管了好不好?我们回去.......就算我们的信徒因为战争死掉不少也没关係,我们慢慢来就好......」丰收红着脸哭泣着,爱好和平的祂真的不想淌这场混水。
「可是......我是人啊。」哈瑟遗憾的沉下脸,他真的不是故意要违抗丰收。
只是......
「我没办法看人们受这种莫名妙的苦。」
「我也不想啊......」丰收难过的擦着眼泪,虽然祂是,但是也很喜欢哈瑟和那些可爱单纯的农民们。
哈瑟有些难过的叹了一口气,看来只能将矛头转向蕾嘉了.......
〝唰—〞锐利的金属穿刺什么东西的声音传来,丰收和哈瑟都睁大了眼。一把染着褐色血渍的皇家宝剑穿过厚实的木版,刺穿哈瑟的胸膛。
哈瑟吐了一口血后,瞳孔放大倒下。
「哈瑟!!!!!!!!!」丰收崩溃的抓着脸大喊。
层层的木墙瞬间瓦解,那把染血的宝剑指向了丰收。丰收感受到令人畏惧的暴戾息,害怕的缩成一团发抖。
「还真是大胆啊?居然在我的地盘大言不惭想要杀了我?看你懦弱又胆小,没想到这么敢啊?」艾格用剑抵着丰收的额角,气到鼻子都皱了起来。
丰收害怕到什么都不敢做,只能抱着头蜷在地上发抖啜泣。
「看在我们的血缘关係,我就不跟你计较。不过,这个人类就不用说了。」艾格不客气的踩在哈瑟的胸口上,用力下压,鲜血从伤口里涌出来,染红色那件白色的便服上衣。「人类,你以为你是谁?你以为你是吗!?」
丰收无法救自己的官,只能不停的流泪。
暗红色的茶水注入杯中,香甜的气息真是令人放松。拉提亚转了转有些痠痛的脖子,休息片刻。
只要战争还没结束,这种日子就会持续下去。
大舌头贴心的在拉提亚的肩膀上交互弹跳,帮她捶捶肩膀。
「哇~~~~~」这难听的哭声,让拉提亚差点没被呛到,好熟悉又好讨厌的感觉,连大舌头都吓到滚到地上。
拉提亚走出帘幕一看,拜特满脸眼泪鼻涕的坐在门口大哭,外殿又多了一副新棺材。
这棺材很高级也很特别,是用一种巨贝的壳做的,棺面泛着特殊的光泽。因为很稀有,所以放进去的尸体身份也很特殊。
拉提亚讶异的睁大了眼,走向那具棺材掀开上盖。
「哇~~~~~哇~~~~」拜特难听的哭声更大了。
这棺材,是给官用的。
那张熟悉的面孔今天不笑了,哈瑟脸色苍白的紧抿着唇,躺在里面一动也不动。
拉提亚低下头,不敢置信的看着他。
「为什么......」
璐净的军队凯旋归来,人民夹道欢呼勇士的归来。但士兵们每个人都脸色沉重,看起来一点也不高兴。与其说是出征,不如说是去看了一场屠宰秀。
蕾嘉的脸色也很难看,艾格到现在都还没回来。
传令兵的马靠了过去。「蕾嘉公主殿下,瓦隆使者求见,说是希望谈和。」
「叫他滚。」蕾嘉心情很差的说,传令兵不敢再多嘴。
老实说,大家根本就不想打仗。首先宣战的瓦隆没想到这一战就削去近乎一半的兵力,也没办法再继续打下去,首先和邻国们谈和退出战场。
唯独璐净的态度保留,并没有接受休战和约。
蓝斯和根则是在听到瓦隆的惨况后决定先不攻打璐净,璐净目前处在短暂的和平当中,但这不是蕾嘉想要的。
丰收殿柱上长年茵绿的藤蔓枯萎变黄,大门紧紧锁住不让任何人进来,让不知情的信徒们很紧张。
丰收将自己关在殿里,一个人坐在地上啜泣。
一阵金色的风在殿内凭空窜起,高傲的风在寂寞的丰收殿现身。风面带慍容走向丰收一劈头就是破口大骂。「你到底在做什么!?为什么不好好管管自己的官?嘖!在这种时候乱上加乱。」
「我是个没用的笨蛋~我救不了哈瑟......呜~」丰收愧疚的把头深埋进膝盖里大哭起来。
「你!」风气到说不出话来,扶着额头来回踱步。
「换作是姊姊......你会跟战对抗吗?」丰收抽抽噎噎的问,风停下了脚步。
说实话,祂不会。再说如果拜特死在其他的手下,祂也不会难过成这样。
真是残酷的事实。
「我讨厌他!我讨厌战!讨厌!讨厌!!!为什么不在一百年前就那么消失就好!?」平时胆小的丰收居然这般怒骂,看来真的受到很大的刺激。
风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总之,你别想为了一个人类和战赌气。现在在打仗,粮食不能断,你赶快再找个代替的官帮你处理人间杂事。」
拉提亚收回惊讶的表情,变回平常的那张脸。「官有豁免权,应该不会被一般人给杀死。拜特,他是怎么死的?」
「风说是被战给杀死的......好像是因为大家都开始打仗的关係,原本不见的战又出来了。然后......」拜特又开始大喷眼泪。「人家还是不知道为什么战要杀哈瑟~哇~~~」拉提亚皱起眉头。
战......对了,战,最近太忙了让她完全没注意到,上一任的死官曾经要她特别注意战。
虽然战看似已经销声匿跡,但上一任的死官说过,战,一定会再次活跃。
人,是贪婪的生物,争夺是人类的本性不可能消失。
死官觉得战与其说是,不如说是被格化的魔。战有着强烈的战斗慾望和嗜杀本性,个性自我暴虐,祂从不管自己信徒的死活。对祂来说,信徒们只不过是祂的粮食,但依旧有一群盲目的主战者愿意成为战的信徒,让战强大一时。
「拜特,你回去吧,引魂结束后我会通知你。」拉提亚静静的闔上棺盖,什么话也不说。
她关上死殿大门,穿上斗篷,戴上面具,就跟平时没有什么两样。
拉提亚重新推开棺盖,将手覆上哈瑟那冰冷的额头。一缕绿色的烟从哈瑟的眉间窜起,她小心的用手指勾住。
点燃青色的引路灯,拉提亚打开手将亡魂放进去,没想到绿光居然像口香糖一样眷恋的黏在她的手上不肯下去。
拉提亚沉默了一下。
「果真是无赖。」她暴力的把亡魂拍进青灯里盖起来,轻轻放在冥池上。
拉提亚蹲了下来,看着青灯在水面上晃动。
「你真笨。」拉提亚冷冷的说。「战要是能够持久的在人间存活下去的话,就不会消失一百多年,你为什么不忍一下呢?」
青灯微微闪烁着,摇晃的幅度越来越大。拉提亚缓缓站起转身。这一刻,迟早要来,只是比她想的还要快多了。
「安息吧,哈瑟。」拉提亚才刚跨出一步,一隻青色的手从后面拉住她的手。
拉提亚吓了一跳。
下一秒,她跟着青灯一起坠入黑暗的深渊里。
又再次,进到冥界。
在匆忙的光点潮流中,唯独拉提亚手上这盏青灯的灵魂死命抓着拉提亚的手不放,用力摆动着奋力抵抗。
「你这个无赖!!」拉提亚愤怒的大骂,手上的亡魂似乎是吓到了,转窝进青灯里。
「你不想离开就不要这么笨去送命啊!把我拖下来做什么!?」拉提亚抱住青灯,缓缓蹲了下来,青灯里原本躁动不安的亡魂也安静了下来。
你还要我怎么办?我不是,只是个僕人......
我没有,决定的权利......
我也还不想......
让你这么早离开。
「我不是说过了吗?不要再来找我。」那人蹲下,黑色的及膝长发垂到地上。拉提亚紧张的睁大眼睛抬头一看。
被长发遮盖到只剩下尖长下巴的脸和那上鉤月般的诡异笑容......
「你比我想像中还要不乖,拉提亚。」死伸出那变形的长指。「好了,把他给我吧。」
不知道为什么,拉提亚当下的反应不是把青灯交出去而是抱得更紧了。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是这样的反应,这不应该。
身为一个僕人,没有抵抗主人的权利。
但是......
「拉提亚,你真的不乖。」原本以为死会震怒,逼拉提亚立刻交出来,没想到死的笑口居然咧得更大了。
「我就知道人间不是什么好地方,这么短的时间就把一个好孩子给带坏。好吧~」死站了起来,转了转喀喀响的脖子。「既然你这么想跟这小子待在一起,那你们就待久一点吧。我呢,去上面玩玩。在我还没回来以前是不能离开的喔~」死咧出戏謔的笑容,消失在青燄中。
我到底,在干嘛?
从刚才到现在,拉提亚一直很不理解自己的行为。
她抱着青灯瑟缩在轮回道的一角,看着光点在眼前快速逝去。
艾格衣衫不整,满身是血的踏进皇宫内吓坏了一票人。
蕾嘉脸色很臭的迎面走过去。「来人,帮国王陛下净身。」艾格一脸狂妄的仰着下巴看着蕾嘉,让蕾嘉的火气又上来。
「等一下到我的寝殿找我。」
「你以为你在跟谁说话?」艾格一脸不屑的顶嘴回去。侍女们看气氛不太对劲,不敢靠近。
蕾嘉真的忍无可忍了。「不要忘了是谁让你从那个鬼地方爬起来的!」
「喝哈哈哈!!真是可笑至极!!区区人类也妄想跟我谈条件?」艾格一脸卑鄙的大笑。
「哼,看你还能嚣张到什么时候,各国都开始倾向休战,我国士兵也无意再战,人们心中没有战魂,看你这落魄的孤魂野鬼还能够撑多久!」
「你说什么!?」艾格愤怒的咬牙切齿,拔出宝剑朝着公主砍去。而公主也不是省油的灯,迅速抽出配剑挡下。
「陛下!?殿下!?」侍卫们涌上前想要拉开火爆开打的两人,却被艾格一挥脑袋落地,侍女们害怕的尖叫昏了过去。
「你竟敢杀我的人!?」蕾嘉愤怒的大吼,用力砍了艾格的胸口一刀。「出去!!通通出去!!」
「可是殿下!」
「出去!!不准有异议!」这是她与战之间的问题,不需要再多加无谓的牺牲者。她到底是为什么掀起战争?为什么要为了这一个食言的狂徒破坏和平?
她想要天下,但不想要无意义的杀戮。
艾格踉蹌的退了几步,但胸口上一点破皮也没有。他自信的狂笑,朝着蕾嘉狂砍去。
曾经被称为〝女武〞的蕾嘉丝毫无畏惧,对方来一招就接一招,两人平分秋色。
战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从来就没有人在祂的剑下活这么久。
「你说过要让我成为统一天下的至高王的!」蕾嘉奋力一挥,战的剑被推开。
「你到现在还在痴人说梦,能够掌控天下的只有!而且是像我这样强大的!你们这些人类只不过是食物罢了,食物也想跟分一杯羹?」
「没有信仰,你什么也不是!」蕾嘉抽出掛在脖子上的火焰银饰扔在地上,用剑猛然穿刺。
银饰被刺穿得四分五裂,战放下剑,安静了。
「给我消失吧!」蕾嘉抽出陷在地板里的剑,用脚洩愤的蹂躪碎片。
「哼,蠢。」战发出冷笑。霎时,三道血柱从蕾嘉身上喷发,蕾嘉睁大双眼倒了下去。
战动了动染血的指尖。「我早就不需要那东西了,哼哼哼哼......」战扔掉那锋口被蕾嘉打得残缺的宝剑,拾起墙上另一把名剑走了出去。
「我回来了。」祂扬起復仇意味十足的笑容,朝着街上走去。
风云变色,原本晴朗的蓝天突然聚起乌云开始打起雷。
战抬头,歪嘴一笑。
「呜~~~哈~瑟~你为什么丢下我~~~」拜特哭哭啼啼的用手帕擤了一大包鼻涕后又继续哭。
风脸色沉重的站在座前。「拜特,去死殿哭。」
「呜~~风觉得我太吵吗?好吧~~我不哭了。」拜特擦擦眼泪换成坐在地上小声啜泣。
「我是叫你离开风殿。」白目的拜特完全没听出弦外之音,风原本就很严肃的表情现在看起来根本就是肃杀。
他有些不解的抠抠手指。「可是这样风殿要怎么办?少了我......」风放弃跟拜特文明沟通,直接用旋风把他给吹出风殿朝着死殿飞去。
拜特一脸撞上多到堆在死殿外枯林的棺材,痛苦的扶着棺材站起。
「啊—」拜特惊吓的高声尖叫,对着棺材道歉的嗑了三个头后一溜烟跑进死殿。
死殿好安静,而且一个人也没有。
「讨厌啦~这么安静......拉提亚?」拜特小心的巴在门框上轻喊一声,不过没有人回应。
他一脸怕怕的走进殿,到哈瑟的棺材旁,眼泪又止不住的爆流。
「哈~瑟~~~~~」
「官在吗?」突然,后方传来低沉粗哑的声音,拜特回头一看,一群全身包着黑布,身长不齐,有些甚至有点畸形的不明人士出现在殿门口。
「啊~~~~~」胆小的拜特魂飞魄散的大叫。
「官似乎不在,不过尸体已经堆成这样,没办法再塞了。」其中一名黑衣男子走了过来,打开哈瑟的棺盖端倪一阵子。「看来这一批已经处理好了,可以拿出去烧了。」
后方的黑衣人涌上来帮忙,纷纷把殿内的棺材抬出去,包括哈瑟的。
「等......等一下!!你们要做什么!?」拜特用双臂夹住哈瑟的棺材,整个人跟着棺材被抬起。
「你是谁?」黑衣人不解的盯着眼前这个怪的......女人?
「你们想把哈瑟怎么样?」
「现在战乱,没时间土葬,所以处理完的尸体一律火化后再交给家属。」
「怎么这么快啊......可是其他的官都还没来看哈瑟的说......」
「这我们也没办法,没空间了。」黑衣人转了一下棺材,把巴在上面的拜特给甩掉。
「呜哇!讨厌啦~人家早上才梳好的说!」拜特顺了顺有些乱的金发后又巴上去。「要不然先把哈瑟放到风殿?」
「不行,我们只跑墓地、集尸地和死殿。」黑衣人果断拒绝。
「哎呦~~~反正不要把哈瑟拿去烧啦~~哈瑟是大家的好朋友,至少要让大家见过他最后一面才行啊~~~」拜特紧抓住棺材不放,一名壮硕的黑衣人把碍事的拜特拎起。
「嘎~~~~你想对人家做什么!?」拜特死命的乱抓乱踢挣扎,一不小心把黑衣人的面罩给拆了下来。
一张大面积烧伤,顏面重残的脸暴露出来,又让拜特吓得嘎嘎叫。
「不可以,还不能烧官。」一名绑着大麻花的睿智女性推了一下反光的眼镜,手上的金币袋叮叮作响。
黑衣人们相覷一眼。
沉重的脚步声逼近风殿,一个满身是血的男人站在门口的正中央。他傲慢的扬起下巴,拔剑指向站在座前的风。
风只是冷冷的用那对金眸看着他,什么话也没说。
战咧起嘴。「我一直都很好一件事,你到底有没有把我放在眼里?」
「我说过了,我尊重命运的结果。」风依旧淡定,连个眼都没眨。
战嗤之以鼻。「哼,这只不过是藉口......」
「我,一直都尊你为兄长。」风打断了战。
「那你又为了我做过什么?」战觉得有些好笑的挑起眉。「你从来就没有帮过我。说实话吧,你就跟他们一样恨不得我消失。好啊!来啊!我给你们杀,来杀我啊!」战用力拍着胸膛,一脸无所谓。
风什么也没做,只是垂着眼睛看着眼前这个可悲的落魄。
有时,祂真的觉得战消失就是最好的结局,不论是对界、人间......还是战自己。
但是,弒的代价极高,就连也承受不起。
同族相杀,杀者必一命偿一命。
最好的结局就是让人们对战的信仰消失,让战慢慢的逝去......其实祂并不是什么都没做。
在这一百年之中,祂暗中让信徒们传教反战思想让人们习惯和平。
「我已经受够了。」战不耐烦的举起宝剑,似乎是要攻击风。
四股强烈的风压朝着祂扑过去,发出巨大的风鸣。殿内的金箔吊灯剧烈甩动摇晃,险些掉下来摔破。
战轻松挥砍两刀将风压给切断,祂咧开笑容。「你以为这样就能打倒我?喝哈哈哈哈!!你以为你能够压得住我?你以为我会失去信仰然后再度失势是吧?」祂自信的抓住自己的胸膛。「我,不需要其他的人信仰。我,就是自己的信仰!这个身体完全依着我的想法,他谁都不信只信我一个,这样纯粹信仰比起你们那群不忠的信徒好太多了!」
「但是那个躯体会死亡,会败坏。」风冷冷的动着唇说。
「坏掉也没关係,只要这世上还有活人,我就再创造我的专属信徒!光是一个纯粹信徒的力量就如此强大,要是有成千,甚至上万的纯粹信徒,我将会成为最强大的!到时候不论是人间还是界,都将屈服在我之下!」
真是,可悲。
风悲伤的看着这个被不切实际的妄想给蒙蔽的兄长,他难道还不明白吗?这世上,没有可以凌驾一切的。
就是因为这份妄想,让自己堕落到百年前那般悽惨的下场。
「等到我成为最高之后,你们这些无情的傢伙就吃不完兜着走!到时我将拥有制裁眾的力量,让你们尝尝我这百年来的痛苦和耻辱!我说什么这世界就必须改变什么!一切将照着我的意志发展,我就是这个世界的主宰!!」战野心勃勃的妄言着,大笑了起来。
风,无声的流下了泪。
「干什么?」战不悦的挤眉瞧着风。「你居然还会哭啊?」
就算战是如此差劲......但是,祂是唯一肯帮风出一口气的。
在界存在着两种不同的血脉,而这两种血脉存在的必要就是为了繁衍后代。虽然族的寿命极长,但还是有消逝的一天。再说世间变化无常,有时会随着人间的需要衍生出新的性。
生出来的孩子会随机成为两种血脉的其中之一,并由相同血脉的亲代负责扶养。
虽然平常祂们私下还是用兄弟姊妹来暱称,但祂们很清楚自己能够和谁结合。
在那年,风与火坠入情网,但并不是幸福快乐的结局。
火暗恋着风的同血缘姊姊,爱。而风只是让祂能够更加接近爱的跳板。
风已经怀了火的孩子,天性放浪的火却在风面前大胆向爱示爱,并要求爱和祂生下孩子。
初次嚐到爱情美好的风从来就没想过会有这样的一天,完全不知所措,只是愣愣的站在一旁,泪水不断滑落脸颊。
明明火这样花心的举动在界并不被允许,但却没有人愿意跳出来说话。
对于几乎没有什么变化的界,这就像是难得的八卦新闻一样,只不过被当娱乐笑话,没有人能够了解风是什么感受。
除了,战。
火被粗鲁的揪起重摔在墙上,原本体型就不瘦弱的火居然这样轻易被撂倒!
〝你这个浑蛋!你以为你是谁!?少瞧不起人了!!!!!〞战举起那几乎可以粉碎一切的拳头喝斥,火孬种的发抖,害怕的用手护住头闭上眼。
〝好了,你们别打了。〞斯文的男唇轻轻开合,一道白光闪现,战和火陷入昏迷分别被自己的家族给带离。
那斯文的男子轻轻扬起唇,扬长而去。
风躲在浓密的藤蔓墙后目睹着这一切,当然,祂知道之间的互斗并不是什么好事,但总觉得心里出了一口气。
在火被打飞的那一瞬间,彷彿让祂那失落空虚的心受到强烈的电击。
祂不了解为什么自己会如此的懦弱?居然这么轻易就被击倒?
我......可能够像祂那样强大......那样无惧......
战那衝动但令人爽快的举动,成为风性格的转捩点。
「不过在那之前......」战血腥的舔了一下手上的剑。「先让我杀个够。」
风猛然从记忆里回来,圆睁起那对金眸。
两根变形的长指轻抠了一下战的肩膀,战不悦的回头,却露出恐惧的表情。
「......啊......啊啊啊啊!!!!」祂惊恐的跌在地上,连翻了好几圈,为的就是要远离眼前这个恐怖的黑影。
全身被黑发给覆盖的男人,用那仅露出的上鉤笑嘴打了声招呼。
「哈囉~」
风和战都用不可置信的眼看着眼前的黑影,已经好久没看到......这个有着相同血脉的大兄长。
那瘦长的身形微微驼背,就算看不到眼睛但却让人觉得祂现在同时盯着左右两边不同方向的风和战。
战紧缩着瞳孔不规律的喘着,彷彿要窒息了,向来天不怕地不怕的战居然会恐惧成这样。
死甩了甩那表面崎嶇不平的手。「老弟啊~我知道你喜欢杀人,不过你这样杀让我可爱的冥界出了一点问题。」
拉提亚抱着青灯坐在路边好久,脸上的表情依旧冷酷,看起来并不无聊。反倒是青灯里的亡魂乏味的一直绕圈圈。
亡魂用力蠕动了一下,形变出一张小裂嘴。
它巴上青灯盖的边缘,发出怪又滑稽的鼠来宝声音。『拉提亚~』
拉提亚就像看到蚂蚁一样用力拍下去,亡魂赶紧缩进灯内避难。拉提亚本来是想再多骂几句,不过却愣了一下。
「你是谁?」她怀疑的皱起眉头。
『你忘记我是谁了??????』亡魂似乎打击很大。『我......我是哈瑟啊!』拉提亚看起来又更疑惑了。
「你为什么可以说话?」
『啊?』亡魂不解的转了一个圈圈。『不知道耶~我刚刚只是觉得很无聊想要跟你说话,然后嘴巴就跑出来了。』
拉提亚睁大了眼,亡魂更不解了。
这......怎么可能?亡魂不可能照着自己的意思形变甚至是说话。
拉提亚捧起亡魂。「那我问你,你到底是怎么死的?」亡魂尷尬的冒冷汗。
『啊哈哈哈......我也不太记得了......』
〝噗滋!〞拉提亚沉下脸色,用那黯淡的死鱼眼瞪着手中被她越握越紧的绿光。
『......拉提亚不要衝动......』
「快,说。」虽然已经死了,不过哈瑟觉得如果他再继续装傻的话一定会再死一次。
『我......我跑去南山找战的旧殿遗址,然后被丰收发现。结果在我和丰收在谈论要怎么解决战的时候被祂听到,然后战就一刀把我给捅死了......真的好痛喔。』
「笨蛋。」拉提亚冷冷的骂。「你自己不是说过要讲这种话的话要来死殿,在那种地方大放厥词不被抓到才怪。」真是受不了,为什么平常这么灵活算计的哈瑟居然耐不住性子用这么粗劣的手法把自己给害到惨死?
哈瑟挣扎出拉提亚的指缝,畏畏的掛在青灯边缘。『拉提亚,你不要这么生气嘛~』
「我才没有生气,我为什么要生气?」明明就在生气......
『对不起啦......』
「跟我对不起做什么?我不需要。」拉提亚把哈瑟给塞回青灯里,闔上灯盖。「你还有点羞耻心的话就快点进入轮回道,切断眷恋迎接下一个新生。」拉提亚沉着脸瑟把青灯扔进快速奔驰的光点道路,青灯被后方煞车不及的几个亡魂给撞倒,在地上翻滚了几圈。
青灯,没有飞起来。
拉提亚看着那盏没出息的青灯,眼泪滑了下来。
为什么放不下?你为什么就是不肯乖乖的放手?
叫你不要再来死殿你还是天天来,叫你不要再来找我你还是像个烦人的橡皮糖一样死缠烂打。
现在已经死了,你还是要这样耍赖吗!?
哈瑟缓缓鑽出那灯盖被撞开的灯罩,遥遥望着隔着光束模糊的拉提亚。
拉提亚没有再骂他,只是沉默的坐在那边看着他。
怪的鼓动在光道两侧的黑暗中蠢蠢欲动,好像有什么东西过来了?沙哑痛苦的嘶吼声令人起鸡皮疙瘩的阵阵传来,前方的光道熄灭了。
一群数量壮观,肢体残缺的亡魂们居然涌上轮回道,疯狂啃蚀着持有青灯的亡魂。
它们飢饿的吞噬掉亡魂后把青灯给抢夺过来,但在它们触碰到青灯的瞬间,青灯立刻熄灭成无用的垃圾。
这些怪的亡魂震怒的把青灯罩给用力扔掉,继续掠夺下一个倒楣的亡魂。
拉提亚睁大了眼,这些不合常理的亡魂就是上一次把她逼进深渊的鬼东西。数量居然这么多......
提着青灯的亡魂们恐慌四散,原本井然有序的轮回道被扰乱得不成形。
一隻少了上半脑袋的亡魂张着大嘴,朝着哈瑟的青灯爬过去。
『.....』哈瑟缩回灯罩内,用力撞击罩壁滚动青灯逃命,不过当然速度比那些亡魂的爬速还要慢。
『!!』亡魂抓住哈瑟的青灯,把灯盖给咬掉,哈瑟冒着冷汗贴在壁上不敢乱动。
一记飞踢踹开咬着青灯的亡魂,拉提亚抱起哈瑟的青灯往反方向逃去。
冥界的凶犬也纷纷从黑暗中涌出咬住那些破坏秩序的亡魂,现场一片混乱。还是先带哈瑟回人间......
拉提亚抬头一看,人间和冥界的分界点消失了,死在离开冥界后把冥池给封了起来。
刚才祂说的祂没回来之前不能离开不是在说笑。
『拉提亚!』哈瑟紧张的喊了一声,拉提亚低头一看,手上青灯的光芒正在逐渐黯淡......
「你做了什么!?」
『我什么都没做啊!』哈瑟慌张的一直转圈圈,他比拉提亚还紧张。灯火越暗他就觉得越冷,这种感觉很不妙。
后方的亡魂追了上来发出阵阵嘶吼,拉提亚提起那微弱的灯火一看,这些亡魂似乎很新,皮肤还尚未腐烂,而且还穿着军服似乎是某国的士兵。
她恍然大悟。
「老弟,你一百年前也干过这种事,直接用力杀人,结果那些沾染残馀力的傢伙变得不伦不类,没办法塞进轮回道让我很伤脑筋啊~进不去就算了,他们还到处乱躲,动不动就捣蛋破坏我美丽的轮回道。」死一手抓起战的脖子,将战提高离开地面,嘴角扬得更高了。「我很不高兴。」
战惊恐的瞪大眼。「我真的不知道!我......」
「啊噠噠噠!我有准你插嘴吗?」死的手握得更用力了,让战发出痛苦的呻吟。
「老弟啊~你要怎么赔我?」死笑着歪着头,脑里跑过各式各样残酷的虐法。
「我看把你吊在冥界里当诱饵把那群脏东西给引出来,反正你体力很好,给他们咬个几口也不会怎么样。如果真的不幸被咬死,吃得一点也不剩.....」死将脸靠上战那恐惧惨白的脸。「那也不干我的事。」
「不.......不要!死.......不!大哥!请您饶过我!!」战吓得屁滚尿流直求饶。
「就这么决定啦~」死心情很好的拖着战的脖子往殿外走去。
门口被强劲的旋风给堵住,将殿内的一切吹得东倒西歪,但死的那头长发却丝毫不受影响,依旧完美下垂遮住祂的脸。
风抱住被拖行的战,死停下了脚步。
「拜託您不要这么做,死。」风的泪水再次流下。「请不要杀了哥哥。」
死一脸笑意的转过头来。「我不要。」
这些亡魂是被直接杀死的人,无法进行轮回,所以带着残存力的人们被轮回排除在外,只能在冥界冰冷的黑暗中羡煞着那些有办法进入轮回的亡魂。
他们羡慕,他们忌妒,但始终没办法如愿以偿。
『拉提亚......我好冷......』拉提亚有些害怕的把哈瑟给捧起,哈瑟是被战给直接杀死的,那么哈瑟也会步上这群亡魂的后尘。
原本以为叫哈瑟乖乖去投胎是最麻烦的事,没想到真正麻烦的是现在连胎都投不成,还会变成怪物。
「你这个笨蛋......」拉提亚将手中逐渐冰冷的亡魂给抱紧。
我,不怕这些外貌丑恶的亡魂,也不怕黑暗,不怕死亡。
但是,我不喜欢看到你在我的眼前逝去......
「不能投胎很好!让这世上少了一个无赖!」拉提亚滑下眼泪,放开逐渐变成褐色的亡魂。
「以后就再也不会有人来烦我!」拉提亚口是心非的大喊着。
青灯的光芒消失了,四周陷入一片黑暗。
『拉提亚......我也不想投胎......因为,我当哈瑟还没当够......』
拉提亚睁开那满是泪水的蓝眼,黑暗燃起熊熊青焰,照亮了整个冥界。
青焰将冥界的黑暗驱离,一点也不剩,彷彿将一切燃烧殆尽。
死从青焰中现身,走向拉提亚。「真是的,怎么连你也在哭啊?」
拉提亚抬起头来,看着依旧掛着笑嘴的死。「你该感到高兴才对,我抓了一个奴隶给你。」死用那粗糙的手指用力抹去拉提亚的泪痕,笑出声来。
这笑声......感觉颇腹黑的,总觉得有某种怨气。
「你一定要好好虐待他,给我照三餐加宵夜打,不虐待他的话我会找你算帐。」这真是莫名其妙,拉提亚听不懂死在说什么。「真是受不了,不管是还是人都一样麻烦,所以我才喜欢一个人。你也和我一样对吧?我亲爱的引路人。」
「我......」
「啊噠噠噠!我最讨厌别人插我的嘴了。」死依旧讨厌别人回嘴,即使祂已经讲完祂要说的话。
祂抬头看着四周的青焰。「偶尔来个大扫除也不错,换换格局~清清脏东西~不过有些东西到底要不要丢还颇令人伤脑筋的。丢掉也不是,留下来也不是~」死打开那变形的大手,里面悬浮着一个深褐色的亡魂。
拉提亚睁大了眼,那个是哈瑟!
「想要吗?」死的语气似乎话中带话,让拉提亚忍下上前去拿下的衝动。
死看到拉提亚的反应又发出笑声,这次是满意的笑声。「果然我最喜欢的还是你啊~要再等到下一个跟你一样的引路人不知道还要等多久?不过我说过,希望下次见到你的时候就是来夺取你的灵魂的时候。」死举起哈瑟沉默的灵魂。
「拉提亚,你多了一个选项。」
「您带走我吧。」拉提亚毫不犹豫的说。
死有些好的把脸靠过去。「为什么?你居然会为了一个一天到晚烦你的无赖牺牲自己?你觉得死官的工作不好玩吗?那我帮你改一下工作内容让你再考虑看看。」
「不用了,我不会改变心意。」拉提亚平淡的垂下头。「从以前到现在我都有一种感觉,也不知道为什么?或许......我本来就是个不该存在在世上的人,这是最好的选择。」
死兴味浓厚的笑了一声。「你的直觉没有错。」拉提亚不解的抬起头来,死的那头黑长发已经把她给紧紧包住。
眼睛被黑长发给缠住看不见任何东西,但拉提亚感觉得出来死的脸就在她的面前靠得很近,几乎要贴上去。
「但是我最喜欢不按牌理出牌,我最讨厌某个老是照着规矩来的傢伙。」死扬起笑嘴,用手指拨弄着拉提亚脸颊旁的头发。「拉提亚,我真的很喜欢你。你的存在就是我跟他唱反调的证明,我怎么忍心杀了你呢?」
拉提亚不解的蹙起眉头,那个〝他〞,是谁?
「就继续胡闹下去吧,我的僕人。跟我一起,反抗这个世界......」
棺木发出了怪声,好像有什么东西在里面乱动?守在棺材旁的拜特吓得狂尖叫。
「有......有殭尸啊!!魔化了!!!拉提亚!?拉提亚!!!快点来驱魔啊!!啊~~~~~」
一隻强壮的手臂粗鲁的把拜特推开,掀开哈瑟的棺盖。那男人臭着脸,沉默的退到一边去。
拜特不敢置信的看着眼前的这个男人。「国王陛下!?」
「哼......哼哼哼.......呃哼.......哼哼哼哼......」拜特朝着发出怪声的棺木里一看,又是一阵尖叫。
哈瑟那苍白的脸恢復了血色,表情微妙的在棺木里抽蓄着。
真是......太爽了!他看到死了!!还去了趟冥界看到轮回道,体验死亡,他的梦想这样歪歪曲曲的实现了大半。
不过现在胸口上被开了一个大洞,一笑就好痛,可是又觉得很爽,不笑会内伤。
整个人处在一种又爽又痛的矛盾状态。
「哈......哈瑟?」拜特不敢相信的揉揉眼睛,这个哈瑟看起来不像是魔,好像是真的又活过来了。不过为什么?
还有,为什么艾格会在死殿?拜特不解的瞄了一眼,却被艾格狠狠瞪回去,让他害怕得手心发汗不敢乱看。
「哼哼哼......哼哼......」
有人从黑色的帷幕后面走了出来,掀开银色的壶盖。
拉提亚板着冰山脸,把整壶冷掉的蓝莓茶通通往哈瑟的脸上倒下去。
「嘎~~~~~」拜特惊恐大叫。
「咳咳.....咳......」哈瑟再也笑不出来,被茶水呛得直咳嗽。他缓缓睁开那对恢復光泽的碧眼,对着拉提亚笑了笑。
拉提亚闔上盖子。「笑什么笑?起来了。」
—虚渺的存在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