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从视觉的享受上来说就不及戏剧多矣!可惜目前舞台上残杀女人的剧目少得可怜。更多小说 LTXSFB.cOm除了《水浒》上的几个故事外,常见的也就是《李慧娘》、《窦娥冤》及公案戏中的零星片断而已。且戏的大部分都在演绎故事的情节,杀人的场景也就是那么几个固定的程式,实在是不过瘾啊!虽则如此,我还是热衷于此道,仍在千方百计、痴心不改地一次又一次地寻觅着,观赏着凶杀女人的戏剧。
我看得最多的是《窦娥冤》,看了三次。第一次可是名伶程砚秋出演的,最激动人心的是刑场游街的那一幕,窦娥刑前的凄凉悲惨、情恍惚、万般无奈的态,加上曲折缠绵、优雅哀怨的歌声,强烈地震撼着人们的心房。可惜程老板心肠太好,在剧情的安排上让她当了大官的父亲及时赶到,一声“刀下留人”
救了窦娥一命。于是全场鼓掌、大快人心。只是对我来说感到窦娥的存活确实是大刹了风景。第二次也是个有名的演员主演窦娥,最后到是把她砍了头,但施刑的场景却是在幕后完成的,只听得“咚、咚、镗”
锣鼓三响,就算把人斩了,颇觉不过瘾。第三次是一个不知名的演员,而且武功很好,游街时表演了许多翻、滚、扑、跌的动作,砍头的场面也是匠心独具,窦峨被反绑双手,背插斩标,背对观众站立在刑台边缘,刽子手举刀劈下,窦娥一个倒毛翻下,仰面平跌在地上,算是砍了脑袋,虽然没有看到身首分离、血流满地的惨状,在戏剧舞台上也算是标新立异了。
正由于我在北平的大小戏院里看到的杀人场面都不满意,所以更加期待着天津之行的到来,希望能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迹寒假来了,胡教授和他的两个同学结伴到了天津。更多小说 LTXSDZ.COM
天津是中国北方的大商埠,对外贸易进出口的港口城市。虽然离北平不过一百多公里地,但两处的城市风貌和风土人情却大不一样。胡教授和王世荣是第一次来到这里,他们又都是文人,对当地的地理环境、人文风情十分感兴趣,所以开头的几天时间就都用来参观市容、游览名胜古迹、了解城市的风貌和民众的心理特征等等。后来三个人就分道扬镳,各人干各人喜欢的事情去了。张朝刚是本地人,于是探亲访友、和家人团聚占去了大部分时间。王世荣则奔波于各个外国租界的大小书店和书刊报亭,寻找着sm方面的杂志和书籍,探索着是否真的有sm俱乐部的存在。而胡教授则一头扎进三不管的大小戏院和野台班子,寻觅着他所喜爱的凶杀女人的戏剧。
下面我们来看看胡教授这一时期的日记:一九三四年二月十日来到天津已经五、六天了,跑了许多地方,看了许多东西,接触了许多人物,深深感到北平和天津真是不一样。就城市风貌来说,北平大多是四合院,天津的租界里分布着各国各地各式各样风情的小洋楼,真可以开一个万国建筑博览会了,而在老城厢的中国地界则是中国的四合院和中西合璧式的小二楼。再说风土人情也大相径庭,北平是三朝古都,是中国政治和文化的中心,人们都以帝王将相的后代自居,表现出一种庄严、古朴、清高和自负的优越感,而天津则是一个经济发达、商业繁荣的大码头,这里的人民忠奸善恶、鱼龙混杂,满清王朝覆灭后,末代皇帝溥义流亡到这里,带来了大量前朝的皇亲国戚、遗老遗少、达官贵人。
国民政府中的总统、总理、部长们,北洋军阀中的督军、将军等,下野后大多也寓居在此地,这里潜伏着许多企图东山再起的政客寓公、闲云野鹤。还有在历次政治事变中为逃避现实而隐居在此的文人墨客、游侠技艺。还有为实业救国而投资兴办现代工业的民族资本家。再加上八国联军入侵,天津开辟为商埠后逐渐增多的外国军队、商人和买办。以及当地土生土长的恶霸帮会、流氓混混、鸡鸣狗盗之徒。把一个好端端的繁华大都市糟蹋得污烟瘴气,人们生活在一片忙忙碌碌、嘈嘈杂杂的氛围之中。这种封建主义和资本主义合璧的社会现实,以及由此而产生的各种光怪陆离、无不有的社会现象,对于期求探索和猎的人来说,确又是一方沃土,看来我是来对了,肯定会有惊喜和丰收出现的。
今天,我正式进入了“三不管”
地区,在一个小旅馆的楼上暂住了下来。
“三不管”
是位于日租界和中国老城厢之间的一片方圆几公里的区域。几条窄窄的街道店铺林立、摊贩遍及、车水马龙、人烟拥挤,更有数十条曲折拐弯的胡同小巷,里面暗藏着数以百计的赌场、烟馆、戏院和窑子。大街小巷里充斥着身着皮袍马褂的财主恶霸、西装革履的翩翩公子、对襟长衫的雇佣打手、花枝招展的妓女窑姐、衣裳褴褛的流氓乞丐。也有一些金发碧眼的外国阔商和一身黑皮的巡警纠察,不过他们在这里并不是来行使权力的,只是来销金窟里寻欢作乐而已。
依我看来,进入这个地区的人,几乎没有一个是正人君子,包括我自己在内,不也是为了满足私欲而来寻觅和探索的吗!
一九三四年二月十一日“三不管”
大街上,明面有几家小戏院,挨个看去,上演的剧目也都是常见的那几出。只有一家贴着《全本玉堂春》的海报,在寥寥数十字的剧情介绍中写着一句“刑场处决”
这出戏我看过多次,没有杀人的场景呀?我到要看看杀的是谁?怎么个杀法?于是买了一张票,进去坐下。朝周围巡视了一下,虽不如大戏院的富丽堂皇,却也热闹非凡,提着篮子卖瓜子、果仁、烟卷、糖果的,托着盘子甩手巾把的,在一排排座椅中穿梭着、吆喝着,搅和得连台上唱的什么都听不清了。好在《玉堂春》的剧情已是家喻户晓,连台词和唱腔大多数人都能背得出来,也就不在乎听不听得清楚。到了熟悉的脍炙人口的唱段如“苏三离了洪桐县”
等时,台上台下起了共鸣,同声高唱,也颇有意思。看来看去和一般的演法也没有大的差异,只不过苏三和王公子的对手戏表演得十分淫荡,惟一的亮点是最后加了一场刑场的戏,处决的是那个谋杀亲夫又嫁祸给苏三的淫妇皮氏。饰演皮氏的演员很是风流漂亮,被五花大绑着,脑后插一根长长尖尖的斩标,斜穿着一件大红的罪衣,半裸着露出一支雪白的胳膊和半个乳房,隐隐约约地还能瞧见一小撮从腋下呲出的腋毛。脸孔用白粉敷得煞白,又涂了一层透明的油彩,像是个恐吓得失魂落魄的样子。被两个公差押着在舞台上来回游走,不时地押往台口向台下示众。这时全场观众都沸腾了,鼓掌声、口哨声、欢呼声、叫好声响成一片。待把囚犯折腾个够后,才将她按倒背向观众跪下,刽子手举起大刀片,使劲挥下,尸体扑通倒在台上,差人们从地上捡起个假人头,递给监斩官,戏也就结束了。台下的看客似乎意犹未尽,吼叫着,久久不忍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