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此戏也就结束了。更多小说 LTXSFB.cOm
出了剧场,走在路上,我直直地纳闷,怎么演一场戏就把一个活蹦乱跳的、美丽动人的漂亮女郎给杀了呢?当我看到不远的吉祥戏园门口贴着晚场上演于红娇主演的《杀子报》时,才清醒过来,她没有死,晚上还要接着演呢!那不是真的,只是幻觉和魔术而已。
在胡同口的小饭馆里匆匆吃罢了晚饭,又急忙赶到吉祥戏园,去看于红娇演出的晚场《杀子报》。吉祥比之刚才的吉庆更加简陋,在一片拆去房屋的废墟上撮土为台,围席作场,因此音响效果很差,但很大一部分人是来欣赏她的形体表演的,所以观众仍十分踊跃。
《杀子报》也是个传统剧目,属于凶杀的类型,因而屡遭禁演,不想在“三不管”
还能看到。剧情是:某富商妻早亡,留下两个孩子年幼无人照看,遂续弦后妻严氏,严氏也带来一个拖油瓶孩子共同生活,无奈后母不仁,百般宠爱亲生子而虐待前妻子,为使亲子独自继承家产,亲手毒死前妻子。然子阴魂不散,在阎王处告状,阎君大怒,命牛头马面将严氏捉拿至阴曹地府,每日里施以酷刑,上刀山、下油锅、开膛剖肚、刀劈斧剁,凄惨无比。
戏里于红娇饰演那个杀子的恶毒妇人严氏,晚上的她和白天大不一样。白天她表现的是一个纤细柔弱的小家女子,因自己行为的不检点,误入歧途,做出丧天害理的谋杀亲夫的举动,以至遭到残酷刑律的惩罚,还让人产生几分爱怜和哀叹的情感。而晚上的于红娇则演的是一个凶恶、狠毒、残忍、泼辣的刁女、荡妇,一付吊睛白额、满脸横肉的母老虎形态。当然舞台上的女演员形象上不能让观众反感,所以打扮得仍十分妖艳,加上她入木三分的表演,激励得全场观众在无比愤怒的仇恨之中又夹杂着几分难以名状的怜爱。
和白天的戏里一样,也把这个恶妇剥光了,真杀真剐。『地址发布邮箱 ltxsba @ gmail.com』整个剧场也是开了锅般地疯狂!
今天看的这两出戏,故事情节动人,不但饰演女犯的演员扮相风骚、美丽。
而且场面也非常刺激、逼真。这一天我算是大开了眼界。
这一夜我带着满足的笑意睡了一个闷头觉,直到窗外日已迟迟方才觉醒。听得门外人声,茶房送洗脸水进来。
“公子这一觉睡得好香呀!”
还是那个茶房:“昨天一天看得过瘾吧?”
“好,好。真是不错!”
我回答。
“你那几块大样没有白搭吧!”
茶房又说道:“怎么样,这个于红娇够意思吧?”
“戏是演得不错,可人长得怎么样就难说了,涂脂抹粉的,谁知不是个歪瓜烂桃呢?”
“公子差矣!要说她不漂亮,那世界上就没有美人了。公子想见见真人吗?”
茶房又在卖关子了。
“想见又怎么着,台上台下,天各一方,无缘呀!”
我无奈地说,又抱着一丝希望,想听听他有什么高招。
“找我呀!”
我看见茶房的那只手又放在了桌子上,还好,要价不高,只伸出三个指头。我把三块大洋放在桌上,见他又用手指在桌上画了一付街道图,指点着说道:“这是喜庆里,东边大街拐角处有一个福来饭馆,她们这些戏子就在这里包饭。你到这里转转,兴许能见到”
洗漱毕,穿戴整齐,我即奔福来饭馆而去。在“三不管”
来说,也算是个较大的饭馆了,三开间的门脸,摆着二十来张桌子,可以容纳百十来个顾客,进进出出吃饭的人还真不少。我找了一个视野较好的座位,要了几个小菜、一壶酒,边斟饮边向周围扫视着,期待女的到来。可是失望了,已经一点多钟了,还没有发现有什么年轻漂亮的女人出现,下午的戏快要开了,她不会来了。也许她根本就不年轻,也不漂亮,从我那只顾搜寻美女的视线中溜过去了。不对呀!茶房明明白白地告诉过我她是一个使人倾心的女人呀!但我又不干心毫无收获地离去,于是大胆询问那跑堂的:“怎么没见于红娇来吃饭?”
同时塞了一张十元的法币在他手里。
“先生也是来瞻仰娇娇芳容的吧?”
听他说了个“也”
字,我陡地感到这个于红娇还真有吸引力,竟能招惹着无数善男信女的追逐和观摩:“先生来晚了,下午有戏的时候,她一般十点就来,吃完走了”
我真是个外行,怎么没有考虑到这一点,赶了个晚集。于是赶紧问道:“晚上还来吗?”
“晚饭已外卖带走了,先生明日早起吧”
我怏怏地离开了饭馆,向戏园走去。台下不见台上见,看看她今天演什么?
下午在吉庆戏园演的是《双钉记》,这是《包公案》中的故事,说的是:民妇阿杏的丈夫突然暴死,四邻左右均反映阿杏有外遇,和人勾搭成奸,故有谋死亲夫之嫌,但苦于查无证据,仵作验尸也找不到谋杀的痕迹。包公命捕头追查,限三日破案,每超过一日责打十板。十余日过去了,案件仍无结果,捕头也被打得遍体鳞伤,步履艰难,捕头妻阿娟见丈夫痛苦,问明原因后,遂建议其夫检查一下死者头顶,是否被钢钉贯顶所致。捕头依言,开棺验尸,果然如此,以至悬案得破。众人都松了一口气。但包公对作为女流之辈的阿娟,为何能知道钢钉贯顶的杀人方法表示怀疑,即将阿娟拘来审问,严刑拷打之下,阿娟招供原来她也曾用此法谋死了前夫。于是破了一个连环案,包公名声大震,可怜阿娟和阿杏双双判了死刑,骑着木驴游街,凌迟于市。
在这个戏里,于红娇饰演那个捕头的妻子阿娟,而饰演另一个谋杀亲夫的女犯阿杏的演员名叫于红巧,看起来是一个只有十七、八岁的小姑娘,身材瘦小,相貌却十分漂亮,两人的名字就差了一个字,估计是于红娇的师妹。可能是因为年纪太小,对剧情的分析和人物的刻画都欠些火候,演技也属平平。好在戏中她只是一个配角,引不起大家的注意。但她那带着青春稚气的美艳脸庞,还是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晚上在吉祥戏园演的是《枪毙小老妈》,在北方这是一出很有名的时装评剧,我在北平就看过,说的是:某地主从乡间买来丫鬟小玉,长大成人后出落得花容月貌,被地主收为小妾,十分宠爱,长期生活在封建地主家庭中的小玉,逐渐从一个清纯善良的小姑娘演变成了一个恶毒凶狠的荡妇,先谋害了大夫人,掌握了家庭的管理大权,继又烂施淫威欺压仆妇致死,被人告发后按杀人罪,判了死刑,绑赴刑场,执行枪决。
我也是破天荒第一次看到用中国古典戏曲的形式来表演时装戏,这本是当前中国戏曲界正在研究和探讨的课题,可是在“三不管”
这种地方的野台班子里可管不了那么多,也谈不上艺术的精益求精,只要能吸引观众,增加票房收入,什么戏都敢大胆地演。当演到枪毙小老妈时,同样把她剥光了,用绳子捆了个结实,插上一根亡命标子,被两个大兵押着在舞台上游走,然后把她俯首按跪在地上,此时却又加了一点噱头,突然小老妈抬起头来,向刽子手抛了几个媚眼,嗲声嗲气地说道:“哥哥看奴长得美吗?哥哥舍得杀了小奴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