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崇南盯着他们一行人的背影逐渐远去,直到彻底消失在院门之外,猛地一锤捶在了门柱之上,“该死,他何时竟与禁军的人扯上关系?”
今夜李缜无论是言行举止还是心机,都让段崇南生出了忌惮,更遑论他背后还有一股不明的势力,而李缜对他而言更是一个决不能留的祸患。「请记住邮箱:ltxsba @ Gmail.com 无法打开网站可发任意内容找回最新地址」
想着,段崇南沉声道,“来人!”
一名麒麟卫应声而来,段崇南吩咐道,“速速追踪上去,看看周坎将李缜带往哪里,收到消息立即回报!”
“是!”麒麟卫应声而退。
段崇南深吸一口气,这才平复心绪,抬眼望向廊檐之外融于黑夜之中的黑暗,眼中一片森然之色。
他隐有耳闻,巡卫营周坎与太子明晟似乎暗中已有往来,倘若周坎当真是太子的人,难道李缜与太子也有关系?
不对,就连他的父亲李安当初都无法插进皇家内政之中,更遑论他一个小小的公侯子弟,可既是如此,无背景无人脉的李缜,又是如何能够让周坎今夜亲临,为他保驾护航的?
段崇南百思不得其解,眸色也越发森冷,沉吟良久,他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李缜此人决不能留!
与此同时,离开了方才那座府邸的封懿这会儿与李缜同坐一辆马车上,马车外是周坎与他手下的两百巡卫营兵士,正护送着他们往京城中央的方向环行而去。
马车内,封懿靠在李缜怀里,身形微微颤抖着,想着今夜发生之事只觉一阵后怕,被李缜揽着安抚了许久才渐渐平复下来,低声道,“表哥,你怎么会找过来?你知道我有危险?”2.
李缜左手揽着封懿,垂着眸道,“我自然知道,我只是不知,段崇南他竟对你有非分之想,表妹,你被他带过来,可受欺辱了?”
封懿摇了摇头,幸而今夜李缜来的及时,在段崇南正欲有所动作赶到,也算是解救了她,只是被李缜突然问起,封懿忽而想起半年前在镇国公府时险些被他欺辱之事,心头微微一颤,连带着娇小的身躯也微微一颤,让揽着她的李缜轻而易举便感觉到。
李缜眸色沉了沉,低声问,“表妹,你可是受了欺负?”
封懿连忙摇头,“多亏表哥你来的及时,不然……”话音一顿,封懿却不想多说,便缩进李缜的怀里,低声道,“段崇南他不是好人,可是他是镇国公府世子,身上又有官位,表哥,如今你已正面与他闹翻,你无依无靠,他若要对付你可怎么办?”
李缜闻言轻拍了拍封懿的秀背,“无妨,我心中思量。你放心,他今日所做之时,来日必定全部归还。”
封懿听着李缜此刻声量并不大,却异常沉稳的声音,这一夜都忐忑不安的心终于缓缓平稳了下来。因为她想到了一件事,无论她现在是否在按剧情走,她表哥依旧如书中的性格一般,运筹帷幄,杀伐决断,他的心性与手段,注定是要走上巅峰之人。
想着,封懿才彻底心安,这时才有闲暇想到方才过来救助他们,这会儿正在马车外护送他们的那些人,便又问,“表哥,外面那些人是什么人?他们要带我们到哪里去?”
“他们?”
李缜沉默一瞬,道,“表妹,这些事我暂时不便告诉你,你只需相信我便好。另外,我们待会儿要去见一位身份极为重要之人,待会儿你听我指示,非礼勿言,非礼勿视,切记莫要轻举妄动。”
封懿听着又紧张了起来,连忙点头,不敢在多问了。
通身融于黑夜的四轮马车不知走了多久,久到封懿不知不觉睡着时,才缓缓停在一间即便是在深夜也依然能看出气势庄严恢弘得不容侵犯的府宅前。
“李公子,到了,下来罢。”
马车内,李缜闻言睁开方才闭眼休憩的丹凤双眸,同时叫醒了不知何时悄然睡过去的封懿,两人下了马车,在这凛冬的深夜叫寒风一吹,封懿冷得打了个激灵,紧接着身上一暖,方才马车内李缜给她的披风这会儿又覆在了她的肩上。
抬头环顾了一眼四周的环境,才发现方从护送他们的兵士这会儿竟消失了大半,只有巡卫营指挥使周坎领着数名亲兵上前道,“李公子,太子殿下已在里头候着了,进去之后会有人带你去见太子殿下,你们进去罢。「请记住邮箱:ltxsba @ Gmail.com 无法打开网站可发任意内容找回最新地址」”
李缜微微颔首,黑色之中的面容看不清表情,“多谢周指挥。”话落,便牵着有些发愣的封懿上了府门前的青石台阶。
身后,周坎的话再次响起,“段崇南派来的耳目已被我们处理掉,李公子今日前来太子府之事无人知晓,李公子只管放心。”话落,周坎转身,带着余下兵士后退数步,盯着李缜与封懿二人。
李缜牵着封懿继续前行,直到迈过了青石台阶,彻底到达门檐处时,回头望去,就见宽敞的府宅门前除了那辆马车,空无一人。
封懿一惊,很想问出方才她听到的真的是太子殿下?可想到李缜方才在马车内的嘱咐,便又不敢多问。
这时,拦在二人身前的大门翛然被打开,一名身着内监服饰之人出现在李缜与封懿二人眼前,他轻轻抬眼看了李缜与封懿一眼,又恭敬颔首道,“二人请随杂家进府。”
李缜牵着封懿跟着前方的内监,进了府邸之后一路绕过深夜之中也依稀可见的雕梁画栋,良久在停在一间空间极为宽敞的院内。
内监将李缜与封懿二人领进之后,指着其中灯火通明的一间主屋道,“我家主子已在里头候着,公子请进,至于这位姑娘,请跟杂家一同到偏厅歇息。”
封懿心有迟疑,不安的攥紧了李缜的手,李缜轻声安抚,“莫怕,这里是安全的,我有要事需先去见一个人,见过之后,我便带你回家。”
封懿听着这话,心中即便再有不安,这会儿也都化作了安心,她轻声道,“表哥,小心。”话落,便跟着内监一同往左边的偏厅去了。
待封懿离开后,李缜抬眼望着那间灯火通明的主屋,想到即将要见到之人,深深吸了一口气,平复此刻心中复杂难言的情绪后,他轻轻抬脚,往主屋而去。
第7章
“推开红漆木门,四角金倪兽鎏金灯盏燃烧的烛火将这间宽敞的堂屋照得一片通明,一眼便可看到此刻一身五章玄衣正襟坐于銮座之上,面颊与身形微胖,然而一双眼睛炯炯有,抬眼间不经意望过来,长期处于上位者的威仪不怒自显,正是当今皇上成泰帝的嫡长子,亦是当朝太子明晟。
李缜知道此人的身份,不敢在太子明晟前失仪,便垂眸上前一步,立于堂屋中央朝明晟行叩拜大礼,不卑不亢,恭声道,“李缜拜见太子殿下。”
明晟的视线这会儿落在了堂前跪伏在地的李缜身上,带着一丝探究与审视,“你就是严羡之口所说的李缜?你之前久不愿露面,何以今日愿意现身人前?”
李缜闻言直起身,拱手道,“回太子殿下,缜自知人微言轻,虽知太子欲见,实不敢现于人前,今日若非有危急之事,缜也不敢劳烦太子殿下。”
“哦?”明晟见李缜虽言语恭谦,但面上自始至终都是不卑不亢的坦然之色,又见他相貌出众,即便是在这昏黄的灯火之中仍难掩清霁隽雅之气,心中对他便也高看了几分,便道,“起来罢,不必跪着了。”
李缜拱手,“多谢太子殿下。”话落,这才站定身形。
明晟抬手指向一旁,道,“坐,这里虽是东宫,此刻却已是深夜,不必拘泥于平日里的君臣之礼。”
李缜微微颔首,落座与一旁的太师椅上。
明晟道,“说罢,你今日既出现,也该说出你的身份。还有,你说今日有危急之事,是何危急之事?”
“回太子殿下,缜出自南直隶泾阳府的武安伯府,家父……正是前年战死边疆的武安候李安。”话落,就见明晟略带讶异之色望来,李缜面色不变,继续道,“至于今夜的危急之事,太子殿下让巡卫营周将军出面,想必缜方才所见之人,太子殿下当有所耳闻。”
明晟目光一凝,“段崇南?镇国公府世子,三千卫指挥同知,手下又密掌麒麟卫,如此人物,你是如何得罪的?”
“此事牵扯甚大。”
李缜同样抬眸,意味深长的视线看向明晟,“太子殿下可确定要听?”
明晟忽而笑了,双眸却是紧盯李缜,面色忽而一凝,“李缜,你知道孤的身份,你今日既出现,严羡之又向我举荐与你,就拿出你的底牌与手段,你该知道,孤的手底下不养闲人。”
“既如此,那缜就直言了。”李缜朝明晟拱了拱手,道,“今日之危急,乃是段崇南设下陷阱欲加害与我,实不相瞒,半年前缜借住于封宅之时,已被他暗中加害过一次,侥幸逃脱,李缜之前一直不愿露面,也正是此因。”
“至于段崇南欲置我与死地的目的,”说及此处,李缜眸色微冷,“是与家父之死有莫大的关系。”
“武安候之死?”明晟听到这里,终于露出疑惑之色,“武安候不是为国捐躯,战死沙场?何以与段崇南有关?”
“不仅仅与段崇南有关,与镇国公府,乃至镇国公府背后的势力,皆有关系。”
明晟闻言,眸色一敛,“李缜,你当知你今日所说之言,牵扯极为重大,你可要想清楚,你此言,可有证据?”
“证据?”李缜面不改色,道,“在下便是证据。”
“实不相瞒,家父之死有蹊跷,也是在在下被段崇南下手加害之时才得知的。侥幸逃脱之后,便一直暗中追查我父亲在潼关遇难的死因。如今的潼关总兵周觉,当初是家父身边的副将,我父亲夢逝后,此人迅速统领潼关兵权,并一跃成为潼关总兵,铲除了所有忠心于家父的部下,而今我已查出,在周觉背后相帮的,便是镇国公府。”
说及此处,李缜的面色已是一片深沉,“太子殿下,镇国公府不声不响暗中将边关重镇之一,掌握数万大军的潼关已囊入掌中,其背后真正效力之人,太子殿下心中当不会不明白罢?”
明晟心头一震,面上却是不动声色,盯着李缜,“数月前三皇子明岑与护国寺内祭奠生母一事,也是你查出来的?”
李缜垂眸,恭声道,“侥幸所见,也是在下送给太子殿下的一份见面礼。”
明晟眼中的审视逐渐淡去,他缓声道,“李缜,你年纪尚轻,便如此有眼力与手段,倒让孤很是诧异。你这般灵秀人物,我定然是不会放过了,说出你的条件。”
李缜抬眸,在太子明晟的视线中沉声道,“缜别无所求,缜只有一个愿望,找出暗害我父亲的幕后真凶绳之以法,为此,缜愿不惜一切代价。”
明晟深深看了李缜一眼,见他清隽面上的坚决之色,沉默一瞬,道,“我明白了,你放心,你忠心于孤,你的这个愿望,孤定帮你达成。你身为武安候之子,半年之后便可承袭你父侯爵之位,那时,孤会给你安排一个官职。在此之前,你便暂住东宫,我想,段崇南还没有这个胆子,敢把心思动到我东宫头上,如何?”
李缜当即朝明晟拱手,“多谢太子殿下。殿下今日之恩,缜必鼎力以报。”
明晟微微颔首,不在多说了。
与此同时,摆设精致,地上铺着细密绒毯的偏厅内,封懿拘束地坐于客座上,原有的困意在这陌生的环境以及对李缜未知的处境的担心中早已散去,这会儿只是满脸不安,却又不得不让自己强打起精等着李缜出现。
偏厅左侧门檐下站着一名黄衫婢女,自封懿出现时便一直在那儿站着,似乎是被那名内监安排过来服侍她,不过封懿自始至终也不敢开口唤她,直到屋内的光线都暗了一圈,封懿实在撑不住准备开口时,房门忽然被人推开,李缜冒着寒气的身影推门而入。
封懿迅速起身,迎向李缜,脸上又惊又带着些许欢喜,“表哥。”
李缜轻轻颔首,上前牵过封懿,“表妹,我先送你回去。”
封懿乖巧点头,因为有外人在场,也不敢多问。
直到被东宫侍人引领着沿着原路出了东宫,上了马车之后,封懿才忍不住开口问道,“表哥,你方才见的真的是太子殿下?这件事情是否闹得很大?”
李缜抬手,修长而骨节分明的手指在唇边做嘘声状,“嘘——表妹,此地不宜多说,你只管相信我能够处理好一切便好。”
封懿闻言急了,今日一整日所受的惊吓与委屈一瞬间也蜂拥而来,出口的声音便也忍不住带了哭腔,“表哥,你可不可以不要这样?你什么事都不对我说,只说让我相信你,可是我什么都不知情,又担心你,每日便只能胡思乱想,想着你正在经历什么,是否有什么不好的……”
封懿越说越急,又越说越气,因这会儿身处漆黑的马车中而看不甚清晰,哭声却叫李缜心头一软,抬手在隐约可见的视线中轻抚着她的面庞,低声道,“是我不好,可是表妹,你现下还小,有些事情我暂时真的不能告诉你。半年,在给我半年时间,半年之后,我便告诉你一切。可好?”
封懿默了默,明明心中还是有些生气与担心的,可这会儿听着李缜近在耳畔的低沉的嗓音,又觉得安心了不少。小说半年?再有半年,差不多就是她表哥李缜承袭侯爵之位的时刻,所以她表哥是希望自己在有了爵位,有了能力之后,才将这些危险之事告知于她。因为那时,他不用在这般东躲西藏,也能够保证她的安全。
想着,心里再不甘心,终究抵不过她表哥的温声细语,轻咬着下唇,封懿最终忍不住开口,“好,只有半年。若是半年后你还是这样,我便不理你了。”
“好。”
李缜轻轻应下,手指间轻抚着封懿的面颊,并未捕捉到泪痕之后,无奈一笑,“你这个小丫头啊。”言语之间,满是宠溺,随即抬手揽着她的肩让她靠在自己怀中。
“表妹,你此次回府之后,姑母定会问起今日之事,你尽可如实相告。”
封懿微惊,“表哥的意思是,让我将段崇南的真实面目告诉母亲?可他是三姐的夫君,一旦说出来,母亲知道了比会对他镇国公府有怨,那父亲与大伯父之间……”
“实话告诉你,”李缜道,“你大伯父与镇国公府关系甚密,而镇国公府,与我,与姑母都有着难以言说的纠纷,所以他与姑父之间,必定要做一番抉择。所以这件事你尽可如实相告,让姑母姑父早日心生提防,还有你,暂时都不要出府了,你三姐那边的关系,日后也莫要走动了。”
封懿点头,经过今日的变故她自然明白,封姌为段崇南已诞下子嗣,如此彻底是镇国公府的人。她今日之所以会陷入段崇南之手,封姌未必没有丝毫干系。
而今,段崇南对她有非分之想,又铁了心欲置她表哥李缜与死地,两家的关系已打上死结,若非胜败是解不开了。
想着,封懿心底隐隐有些发寒,连忙抓着李缜的手臂,隐忍着的声音有一丝丝发颤,“我明白了,表哥,我不会再让你操心了。”
李缜不在多说,而是翻手握住封懿的袖手,另一只手轻拍封懿的秀背,微微垂着的眸中波澜起伏,暗潮汹涌。
第77章
“夜深人静,本该是众人安寝的时刻,封家上下,却因为封懿的失踪而焦虑不安,尤其是二房的封敬坤与李氏夫妇。
从封懿失踪到深夜,被派出去寻找的人没有半点消息,封敬坤与李氏坐在朝晖堂内满脸愁容,毫无睡意。姨娘蓝氏自然也不敢轻易去睡,只好带着封婵在朝晖堂内一同等候着消息。
然而眼看着即将到子时,所有人都撑不住了,封敬坤环顾众人一眼,心情郁结的正欲开口时,门外忽然传来一道脚步声,须臾,就见芝梅快步而来,惊声道,“二爷,太太,姑娘她回来了,这会儿就在后门处。”
正缩在里间默默拭泪的李氏闻声而出,惊声道,“你说什么?懿姐儿回来了?”
芝梅点头道,“回来了,方才突然出现在后门外,这会儿已进了府,玉容与玉影正陪着往这边来呢。”
蓝氏闻言大喜,“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太太也莫着急了,懿姐儿年纪还小,生性又爱玩,指不定是自己从镇国公府偷跑出去玩,这会儿玩累了便知回来了。”小说李氏看了蓝氏一眼,没有多说什么,只道,“懿姐儿既回来了,你们也不必在这里陪着了,夜深了,都早些回去歇着罢。”话落,正欲急不可耐的抬脚前去迎接封懿时,又在即将出门时站定脚步,回转过身来落座回堂屋内封敬坤身边的主座上,静等着封懿进来。
抬眼留意到封敬坤这会儿颇有些严肃的面色,李氏心口微悬,低声道,“夫君,今日这事儿有些怪,懿姐儿平日里虽爱玩,却并非不知轻重之人,待会儿过来你先好好问问她,今日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封敬坤侧过头看了李氏一眼,见李氏眼底仍是止不住的担忧之色,知道她今日也着急了一日,如今封懿好不容易回来,自然不愿他多加责难,便轻轻颔首,“放心罢,若不是她的错,我自然不会责罚她,可若是她惹出的事,这次若不好好教训一下,外头的人该笑话我封敬坤教女无方了。”
李氏听了,默了默,也不再多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