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丽姝知道这是同意了,当即放开了他,恨不得一蹦三尺高,“没关系,我见过,我念给你写。『地址发布邮箱 ltxsba @ gmail.com』”
赵昭景:……
所以她只是短暂的哄了他一下吗?
没在意男朋友便秘般的表情,沈丽姝积极主动的帮他研墨并催促道,“你先落款呀,内容就写:凡为夫妻之因,前世三生结缘,始配今生之夫妇。若结缘不合,比是冤家,故来相对。既以二心不同,难归一意……”
没想到她还真的懂。
以赵昭景这样的涵养,被赶鸭子上架逼着写和离书,也终于忍不住边写边骂骂咧咧,“你为何如此熟练?”
沈丽姝不以为意,还笑眯眯给他解惑,“这个是衙门和离的示文,不单我知道,街上摆摊的捉刀人也都知道呢。”
捉刀人顾名思义“捉刀代笔”,多是指在街上支个摊子帮人有偿写信的书生。不过在经济发达的当下,除了书信还有很多代笔业务,契约诉状都是,和离书自然也在其中,只是办这项业务的不多罢了。
衙门的和离书示文,主打就是一个简洁明了,没有那么多繁文缛节、华丽词藻,简简单单说明感情不和各走各道,以赵昭景行云流水的书写效率,没两分钟便照着她念的写完了,最后以“一别两宽,各生欢喜”的金句收尾。
“好了,签字画押就大功告成。”沈丽姝打开准备好的印泥。
赵昭景欲言又止看她一眼,还是默默跟着按上手印。
沈丽姝连哄带骗终于要到了这份保障,一时间爱不释手,看了好几遍上面的内容,并等墨迹收干,便小心翼翼将纸收好藏起来。
赵昭景就静静的看她喜不自胜。
沈丽姝将和离书妥善保管起来,才有时间注意工具人男朋友,见他板着张帅脸一言不发,其实也很赏心悦目了,但她还是善良的过去哄了两句,“昭景哥哥辛苦了,手上怎么还沾着引泥?我帮你擦一擦。”说话间已经麻利的掏出帕子上手了。
赵昭景看着她在自己面前低眉敛目的样子,竟有几分难得的温柔,紧绷了半天的嘴角也不由自主柔和下来,低声道:“姝娘,你刚才说,这份和离书只有我们两个知道。”
沈丽姝熟练的举起四根手指:“对,我发誓,不会透露给第三个人。”
赵昭景定定看了她几秒,终于从鼻腔里“嗯”了一声。
虽然还没结婚就逼着签下离婚协议,让他前所未有的憋屈,但是跟沈丽姝谈恋爱,没点心脏接受能力根本走不远。
赵昭景自我调节水平一直在进步,对这件事的接受甚至比沈丽姝还快,她还继续泡在庄子上躲清闲的时候,他已经雷厉风行的回了趟家。
于是又过了两天,还在慢悠悠收拾行李的沈丽姝,看到了风尘仆仆赶来的老爹。
沈爹来不及喝口水缓一缓,脸上带着似惊似喜的表情,看见闺女就迫不及待说,“姝娘,上次那位官媒又来了,带上了世子的生辰八字!”
沈丽姝在心里挑眉,男朋友回去才两天,这效率也太快了,是不是怕她中途反悔,要趁她回去之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事情定下来?
因为小伙伴和表姐妹们陆陆续续订婚结婚,她也比较了解这会儿的流程,合完生辰八字并算好日子,下一步就是下聘,这门婚事基本就算定下了。
想到这儿,沈丽姝问老爹,“那给了我的生辰八字吗?”
“没有。”
沈丽姝这下惊讶了,“这事我跟世子已经说好了,郡王府的人没告诉爹娘吗?”
“说了,但你这不是不在家吗,我跟你娘想了想,还是要听你自己说才放心。01bz.cc”
沈丽姝:……
所以男朋友那么迫不及待回去,是回了个寂寞吗?
虽然已经得到了闺女的亲口确认,沈家旺却也没有立刻回去跟妻子分享这个好消息,并第一时间把生辰八字交给昨天白跑一趟的官媒,他坚持要等沈丽姝一起,“既然决定了,接下来还有很多繁文缛节,跟爹一起回去吧。”
三媒六聘是个很繁琐的过程,接下来只怕是郡王府的管家下人和官媒一趟趟上门,这个消息彻底瞒不住了,放在整个汴京也是相当炸裂的,之后会面对什么场面可想而知。
沈丽姝本来是想在庄子上避一避风头,等亲朋好友对这件事的八卦热情稍微降温再回去,但现在老爹亲自来庄子上接人,她也不好把压力都扔给他们,犹豫片刻,还是坐上了跟她爹一起回家的马车。
路上她难免打趣,“爹娘这次也太小心了吧,难道还怕郡王府骗婚不成?”
“郡王府自然不会骗婚,可万一你又变了注意呢?”沈家旺摇头笑道,“毕竟是一辈子的大事,总要你自己在场拿主意。”
沈丽姝嘴上说父母过于谨慎,但她心里其实也更愿意他们这样民主,才会老爹一喊就立刻跟他回去。
接下来的场面果然很盛大,随着官媒一趟趟领着郡王府的下人来沈家送东西,亲朋好友立刻闻风而动,每天都将沈丽姝的二环豪宅围得水泄不通,热情程度比小老弟中举那会儿有过之而无不及。
因为正在谈喜事,不好把沾亲带故上门祝贺的拒之门外,沈丽姝一家人就在大家这样盛情难却的围观中将订婚流程一点点推进。
如此过了十来日,聘礼收了,婚书也签了,订婚仪式宣告结束,沈丽姝以为终于可以关上大门清净几天的时候,那位熟悉的官媒又双叒叕登门,这次是来商量婚期的。
沈丽姝目瞪口呆,送走媒人立刻问老爹娘亲,“才刚刚订婚,这么快就商量成亲日子,这合理吗?”
沈家旺没说话,沈徐氏笑容满面的回答:“怎么不合理?很多人家交换婚书的时候就说好成亲的日子了。郡王府那么丰厚的聘礼都收了,你还想反悔不成?”
想到那要三间屋子才能堆下的聘礼,沈徐氏便笑得合不拢嘴。
她对郡王府的富贵程度早有心理准备,远的不说,提亲那天王府送来的礼物,已经够中等人家娶好几个媳妇了,当时便想过这门婚事若成了,正式下聘将是如何的琳琅满目、令人目不暇接。
但是真正到了那天,随着敲锣打鼓的声音,一抬抬聘礼如流水似的运进家门,把他们家偌大的院子占满了,前来观礼的亲朋好友几乎都被挤得没地方站脚,很多人只能跑到门外甚至是巷子里,和街坊邻居一起围观。
如此阵仗前所未见,还是把沈徐氏惊得合不拢嘴,终于体会到了她闺女的心情,壕无人性啊这是。
无处站脚的亲友们围观了这场盛事,津津乐道、一本满足的各回各家了,沈家人还要面对一个幸福的烦恼,那就是库房不够大,塞不下这些聘礼。
最后不得不收拾了两间客房出来,临时充当库房。
这也就意味着,以热情好客著称的沈家旺夫妻,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法邀请亲友们留宿了,因为家里没空房= =
不仅如此,想到那些加起来价值连城的聘礼,夫妻俩每天出门都提心吊胆的,生怕他们哪天不在家里就会遭了贼。
沈家旺即将成为郡王世子的老丈夫,社会地位跟着空前提高,之前儿子中举,衙门的上峰们已经把他这个小人物看在眼里,这次以后更是见了面都要和颜悦色跟他寒暄几句,照这个趋势,大概很快就要跟领导们勾肩搭背,在衙门里横着走了。但是沈爹再怎么横着走,这个班还是要上的,最多就是有了领导的关照,特殊情况可以迟到早退。
沈徐氏却不一样,对她来说不出门也可以,买菜有陈婶他们,不是很重要的聚会邀请都可以推说家里忙走不开,于是这些天几乎是寸步不离的守在家里,虽然偶尔觉得无聊了些,但她甘之如饴。
他们知道,看过郡王府下聘的街坊邻居、亲朋好友,大概也对于这些聘礼众说纷纭,很多人都觉得他们只要留下一点,下半辈子也就吃喝不愁,反正郡王府有钱,他们不会在意这点小事的,但是沈家旺和沈徐氏商量过,这些聘礼全都原封不动给姝娘当嫁妆,另外他们身为父母该准备的还是会准备。
这些事还没有对外公布,沈徐氏就喜欢想象闺女出嫁那天十里红妆,嫁妆比收的聘礼还多,把围观人都吓一跳的场景。
她对这一点是很有自信的,他们夫妻准备了几百两银子专门添置闺女所需的衣食住行,姝娘自己还有丰厚的压箱底银子和庄子田产,再加上郡王府的聘礼,别说自家亲朋好友料想不到,搞不好郡王府那边的亲友都要大开眼界,看在这些嫁妆的份上都不得不对姝娘高看一眼。
因为抱着这种打脸所有人的念头,沈徐氏恨不得闺女明天就出嫁,因此对官媒询问的事情接受良好。
沈丽姝听到聘礼,眼不由闪了闪。
爹娘他们只看到那天如流水般抬进门的金银珠宝、绫罗绸缎和古玩字画,却不知道,赵昭景趁着大家不注意,私下给了她一份更厉害的——是那座让她羡慕到眼红的西湖别苑的房契。
在她眼里,那才是真正的价值连城。
所以徐女士这么一问,沈丽姝就算没有悔婚的想法,也忍不住心虚了一秒钟。
心虚过后又开始据理力争,“可那官媒方才的意思,不仅仅是定下婚期这么简单,他们想要越快越好呢。”
那岂不正好合了她的心意?沈徐氏笑得越发灿烂,“早些定婚期也是为你好,你都快二十的老姑娘了,还想留到什么时候?当然世子也不年轻了,又是独子,王府急着抱孙子呢。”
沈丽姝也是没想到,她这棵大白菜都没有胳膊肘往外拐,她娘反而迫不及待起来了,忍不住看了老爹一眼。
收到暗示的沈家旺无奈摊手:“你娘正在兴头上,我可劝不了她。”
沈丽姝只能祭出撒娇大法,“娘,人家都说嫁女儿哭娶媳妇笑,我在家里多陪陪你们不好吗?”
徐女士冷漠无情摇头:“你在家可不会陪我们,三天两头往外跑,嫁了人反而能安安心心待在家里。”
沈丽姝:……
所以造成这种尴尬局面的原来是她自己?
眼看着老爹不作为,亲娘甚至跟媒人一拍即合了,沈丽姝只能自己想办法,从男朋友那边下手了,于是再次把人约到茶楼雅间。
正式定了亲,彼此来往就要方便很多了,他们家有郡王府的名帖,随时可以联系,沈丽姝让朱伯送了消息,告知时间地点,朱伯回来就带回了对方欣然同意的消息。
当天下午到了赴约时间,沈丽姝一出门,便看到了光明正大等在门口的马车,她也大大方方,就着对方伸出来的手上了马车。
未婚夫妻第一次约会,沈丽姝第一句话就是:“婚期是不是太急了些?”
赵昭景嘴角的笑容僵了两秒,“所以,约我出来就是说这事?”
第9章
结局。
被寄予厚望的昭景哥哥, 听完了她的合理诉求后却是沉默片刻,给出了否定的答案:“恐怕不行。”
沈丽姝看他的眼瞬间变得微妙。
她经常听说男人结婚前都会装得温柔体贴、千好万好,一旦成功把女生骗回家给他生儿育女, 就会渐渐暴露本性, 放飞自我。
可他们还没结婚呢,和离书也握在她手里, 他这么早就要露出真面目了吗?
赵昭景不知道未婚妻具体在想什么, 但她那隐隐不善的目光,也激起了他的求生欲,赶紧解释了一番, 他一直最在意的是身份得不到公开承认, 心上人始终藏着掖着、只肯跟他私下来往的模样, 让他很难不产生用完就会被扔的危机感, 才会用心良苦把他们的关系提到明面上来。
如今称心如意, 所有人都知道他们是未婚夫妻了, 赵昭景最大的心愿已了, 最近都沉浸在拥有正式名分的快乐中, 一时还真没想到尽快成婚的操作。
但他不能在未婚妻面前承认自己的“失误”, 于是换了个更好听的说辞,表示他从始至终都尊重她的意愿,她暂时还不想完婚, 他可以一直等她。然而想尽快看到他们喜结连理的是家中长辈,父母之命不可违,他也没办法让父母改变主意。
沈丽姝静静的看着未婚夫说这段话时难以抑制的眉飞色舞, 心想瞧把他给美的, 什么叫父母之命不可违, 这难道不是正中他下怀?
明明他自己也一拍即合, 恨不得原地结婚,还在她面前装无辜小白花,果然男人都是天生的演员!
沈丽姝没说话,她有一百个卧槽不得不快,而且这番话里最大的笑店在于,不顾身份地位、冲破礼教束缚也要跟她这个灰姑娘在一起的赵昭景,现在居然正义凛然的跟她说父母之命不可违。
他自己听听这像话吗?
未婚夫说的真情实感,沈丽姝听得却是连标点符号都想怀疑,“长辈的决定无可更改?可你一直说家中长辈极为开明宽和,从不插手你做的决定,我这几次去王府拜见,感受与你一般无二,王爷和太妃他们真真是少见的宽仁慈爱,对小辈有着无限耐心,怎么这次竟一反常态的专断起来?”
说谎也要讲基本法的,倘若他的父母长辈真是武断专行的性子,不仅他们这门婚事成不了,他也不可能拖成快二十的“大龄青年”才定亲。
面对质疑声,赵昭景不疾不徐道:“姝娘有所不知,祖母如今瞧着还算健朗,实则前段时日偶感风寒,缠绵病榻月余,父母担心她老人家经此一遭损了元气,便想着借此机会给家中添添喜气,二来祖母衣食无忧、子孙孝敬,唯独迟迟不见我成家立业、让她老人家时时挂怀,如此也算圆了这份心愿。”
沈丽姝吃惊问:“老太妃竟是才大病初愈吗?我瞧着她老人家面色红润、说话声音也中气十足的,身子骨十分健朗的样子。”
“这段时日想是人逢喜事精爽,祖母身子骨养回了些,但也跟生病以前没法比。”
沈丽姝看不出老太妃有半点大病初愈的虚弱模样,但也知道他不可能编这种谎话骗她。
百善孝为先,他们以这个理由提议尽早完婚,还真是让人不好拒绝,事情有点难办了,沈丽姝陷入沉思,思绪不知不觉飘到别的地方,“老太妃是不是四五月里病的?”
赵昭景知道她已经猜到了,眼底闪过一丝笑意,“是,我那段时日便留在家中为祖母侍疾。”
所以这才是他那几个月安安分分待在汴京和她“鸿雁传书”而不是她到哪追到哪的真正原因,并非她以为的热恋期褪去了?
不愧是你!
沈丽姝一边在心里感慨,一边问,“家里出了这样大的事,怎么不在信里提一提?”
“也不是什么大病,只是祖母上了岁数,底子不如身强力壮的,病去如抽丝,才需要精心调养罢了,倒也没必要叫你在外头忙生意也得惦记这些。”
沈丽姝正要感谢男朋友的体贴用心,突然意识到有哪里不对,抬起眼皮直直看过去,“依着你的说法,王爷王妃要咱们尽早完婚,是有借着这事为老太妃冲喜的意思,那便不是一时起意,而是早有计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