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阿狸的轻咳,舟月急匆匆想把皂纱掀开,好缓解心口隐隐的憋闷。更多小说 LTXSFB.cOm
他们俩这个样子,好像惹了不少外人窥探。
但朔风已经从容地又退出皂纱,甚至还替舟月重新戴好幕篱。
他一点儿也不在乎众人打量探究的窥探。
他在想,这样就不会惹得旁人觊觎了。
心跳加速一拍,舟月的声音细弱蚊蝇,“今天,那枚勾玉的位置更加明显了。我能感觉到它附近有人唱了一句词——”
“护我居衍山。”
居衍山?
只有北狄人才会说居衍山。
那就是在瀚州了。瀚州往南,继而隔瀚海,南梁和北狄对峙之处就是朔北城。
以朔北城为关口,其后的城池统称是北地。
朔风平复好心绪,意气风发道,“那我们就去北地,寻勾玉。”
作者有话说:
(伪)一家三口的幻漂流,哈哈
第30章 玲珑舫
客船如织, 千帆竟发,在河流上首尾相接,绵延数十里。
琼州城也有一大批人马在码头送行。
白家的老老小小都挤在码头上, 仆妇们在麻利地收拾箱笼。
白老夫人在哭,一旁的女眷给老太太揩泪。
只有一个金光灿灿、锦绣彩衣的青年在无奈地笑。
宁怀玉英俊的脸上总是一副不耐烦的情, 但他的话语又有着别扭的温柔, “外祖母, 您别哭。我每年都会回来, 明年我不就又回来了嘛。”
白大夫人和白二夫人各在一边搀扶老太太的胳膊, 白大夫人向宁怀玉使使眼色。
宁怀玉又笑嘻嘻地, 他戴着华丽的金冠,金冠和他的笑容一样明亮夺目。
他附在白老夫人耳边,悄悄说,“等我找到她,一定把她带回来见您。”
宁怀玉又腹诽, 若不是陆清川太傻, 他早就找到她了。不过这样想一想, 仙女妹妹竟然就是拿了剑的那个人,果然够厉害,能够配得上他。『地址发布页邮箱: ltxsba @ gmail.com 』
他话里的笑意止都止不住。
白二夫人耳朵好, 听到这话,促狭地笑了一声。
船上的紫衣兵卫木然盯着岸上依依惜别的人们,白老夫人瞪了宁怀玉一眼,紧紧捏住他的手。
宁怀玉哎呦哎呦地叫唤, 看到白老夫人试探的目光, 低低道, “您别怕他。姓陆的就是纸老虎, 他想要回玉都还不是得借我的东风。”
不远处,崔千刀把刀柄往栏杆一拍,身后的紫衣卫都“唰唰”亮出佩刀。
“千刀。”陆清川唤了一声,他的语气依然没有丝毫情绪起伏。
崔千刀瘪嘴,挥挥手,紫衣卫们的佩刀又整齐地入鞘。
这只是在警告,在吓人。
但围观的百姓都惨白了脸。
紫衣卫分成两列,围着一个披了轻裘的青年。
陆清川还是一身华贵的紫袍,他的脸因为失血过多而显得更加苍白阴郁,他静静看向被家人们簇拥的宁怀玉。
他没有动作,甲板上的风吹得太凉。腹上那道刀伤很重,绷带依然在不停地渗血,他转身,重新回到船舱。
纸老虎被踩了尾巴,还是蔫蔫的。
这简直不像陆清川啊。
宁怀玉摸摸下巴,若有所思地注视陆清川的背影。
好不容易和哭哭啼啼的白老夫人告别,宁怀玉站在船头。
这是荣王府自己的船,富丽堂皇,皇家威严。
这才配得上他,宁怀玉得意的笑,撩了撩衣袍。
他歪歪头,看见码头边白九小姐像兔子般红了眼睛,明明船队已经走远了,她还拿着他给送的望远镜在望。
船尾驶出水道,都快看不见了。
白九小姐再不顾闺阁千金的礼仪,跑到码头尽头,冲宁怀玉喊,“七哥,明年一定要回来啊。”
她还有句话没说完,明年她就及笄了。
宁怀玉听到这唤声,不顾众人的愕然,也招手喊道,“白灵珊,明年我回来你可要长高点,不然我才不要和小矮子玩。”
白灵珊气得脸通红,扑进白老夫人怀里,大家都哈哈笑了。
她红着脸,悄悄探出头,继续拿望远镜去望。
她只看到宁怀玉船队的一点儿尾巴,另一个方向驶来一艘华丽的船舫。
她是琼州人士,自然认得出这是名满南北大运河的玲珑舫。
玲珑舫和宁怀玉的船队一个向北,一个向南,擦肩而过。
本来是没什么好注意的。
但透过望远镜小小的镜面,白灵珊看见玲珑舫的甲板上站了一个白纱绿裙的窈窕少女。
那少女戴着幕篱,风吹过,她掀开一角雪白皂纱,露出皎洁如月的面容。
这女孩子的眉峰上有两颗对称的红痣。
白灵珊瞪大了眼。
这不就是七哥心心念念的仙女吗?
她咬咬唇,喊声含在喉咙里。
她要十四了,可还是一副没发育好的样子,青涩得不能和那个少女比较。
她最终没有喊出声。
白灵珊重新转动望远镜的方向,宁怀玉的身影已经完全瞧不见了。
但她相信他会回来。
后来,从青春年少到白发迟暮,她等了许多年。
*
舟月在甲板上等了许久。
几刻前,朔风非要撇下她,拽着阿狸一起去铺床。
美名其曰,帮助阿狸在人间历练。
舟月觉得有些道理,也就放任他们去了。
可她实在等了许久。
难道出了什么事?可这玲珑舫确实是再普通不过的一艘船舫。
船舱突然打开,朔风一脸从容地走了出来,身后紧紧跟着踱着小碎步的阿狸。
阿狸的狐耳被术法隐藏,那只铃铛垂在她的发里轻响。
她的眼在控诉,一副欲言又止。
刚刚在铺床时,朔风不客气地提起她的后颈,她的双腿都离了地。
少年恶狠狠地威胁道,“别以为你是我的恩人,我们只不过是做了一场交易。离她远一点,否则我扒了你的皮做狐裘。”
他眼里真的有杀意。
阿狸当时吓得一个字都说不出,浑身都在抖。
但后怕过后,她又想,堂堂天狐后裔,怎么能被一个凡人拿捏住。
阿狸很快调整好心情,眼睛里闪过狡黠的采。
凡间里有句话说是一山更比一山高。
她捏住裙角,故意瑟缩几步,向舟月嗫嚅道,“月月姐姐,我太笨手笨脚,惹了哥哥不开心了。你能不能帮我跟哥哥说句好话,我给他道歉。”
舟月有些头疼,这两个人这副样子就像是两个小孩在拉架,她在灵华宗也常常遇到这种事。
于是她拉过阿狸的手,瞥了一眼浑身紧绷的朔风,认真向阿狸说道,“阿狸,你和朔风都是好孩子。他其实,心地很善良。”
心地很善良?
阿狸惊得睁圆了眼,心地善良就是动不动要把人扒皮抽筋吗?
她躲在舟月身后,探出半个脑袋,去瞧朔风。
少年绷直的身体略略放松,他倚在船头细细的栏杆上,朝水里扔了一颗又一颗石子,又向阿狸抬抬下巴做口型。
“扒皮。”
她就知道!
阿狸立马像鹌鹑一样躲进舟月的怀里,一句话不吭。
舟月看了一眼朔风,少年表情无辜地摊开手,他刚刚只是在玩水上漂。
她还想再劝,却有一道妇人的声音传来,“这位公子和小姐,别待在甲板上了,这里风太大,小心着了凉。”
来者是一个圆圆脸、敦实可喜的船娘。
船娘的眼止不住向水面瞟,夕阳映在波光粼粼的江水上。
“天色不早了,快去休息吧。”她的声音有些含糊,“马上……马上,夜里要到孩儿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