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清眉很不喜欢这种自己的前胸贴着人家后背的拥挤感,可是又被挤得动不了,唯一能动的只有抓着行李箱拉杆的手。龙腾小说 ltxsba @ gmail.com
但是她没想到,奚沐旸居然借着行李箱的遮挡,悄悄抓住了她的手。
苏清眉惊恐万分,她对他做嘴型:“老师就在这里!”
奚沐旸倒是一副无所谓的表情,还低下脑袋凑到她耳边小声说:“我们是男女朋友,那就是早恋,早恋不就是要这么刺激吗?”
他的手指往她的指缝里钻,然后和她十指相扣,她的手心顿时就碰到了他手中的疤痕。
是上次他用刀割伤以后留下的。
“老师,往这边站过来一点吧,待会儿他们下车的人不好走。”
奚沐旸居然还抓着她的手和老师搭起话来了?老师和那两个同学只要一低头就能看见他们握得这么暧昧的手!
奚沐旸扬了扬眉毛,还把她的手往自己口袋里揣。更过分的是,她感觉到他低下头,嘴唇附在她耳边得意地轻声说:“这样不是很好玩吗?是不是特别刺激?”
苏清眉紧张得浑身冒冷汗,奚沐旸自然也察觉到了她掌心的凉意,头低得更下了,压低声音问:“手怎么这么冷?”
他的轻声呢喃经过她的耳朵,直勾勾往她心尖上钻,挠得她又痒又颤,她害怕他给她带来的这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明明他们之间最开始的相处不是这样的!苏清眉想起,就是从“那件事”之后,他们的关系开始变质,变得如此令人难堪……
第0章
在最开始,苏清眉对于奚沐旸只是好,因为她亲眼见证了一个“丑小鸭”的蜕变过程,但是在经过那场《巴黎圣母院》的演出事件后,她对他的好转为了鄙夷。
同时,她发现相比较于之前,奚沐旸在她面前忽然变得更加沉默了。就比如说刚刚的文化课课间,上一刻他还在和同桌谈笑风生,苏清眉路过他桌边,他说话的声音瞬间就低了下来,眼角余光也有意无意在回避她经过的方向,似乎他知道苏清眉正从他旁边经过。
苏清眉路过时停了一下,提醒他:“你东西掉了。”
刚刚她确实看见他桌上的笔滚落在地上,就算她不太喜欢他这个人,但还是好意提醒了一下。
可是奚沐旸并没理她,苏清眉以为他不知道自己在跟他说话,于是点他的名字提醒他:“奚沐旸,你东西掉了!”
奚沐旸这才后知后觉地弯下腰去捡,捡起来一句谢谢都没说,低着头开始翻书了。
苏清眉觉得这很反常,因为据她长期对奚沐旸的观察,她知道他是个特别注重维护人际关系的人,只要在与人交往,他时刻都在维护自己的好形象。这事要是换成别人提醒他,他肯定会“真诚”地对提醒他的人道谢,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沉默,连看都不看她。
除了这件事反常,苏清眉觉得他很多方面也开始变得有点怪,比如被她发现一起练功时,他会在背后偷看她,被她发现了他会有点慌张地别开目光。
她觉得他是被自己揭开伪君子的真面目以后,面对她心虚了。
新的舞剧排练又开始了,因为这学期有来自俄罗斯的某芭蕾舞学校的老师以及学生来校进行学习交流一个月,交流内容就有观摩本校学生学习、演出的环节,他们班和另外一个班合演的舞剧便是《天鹅湖》。
《天鹅湖》女主奥杰塔的人选很早就定好了,自然是公认的女生中专业最好的苏清眉,可是男主的人选却迟迟定不下来,两个班的班主任心中都有自己班上几个较为优秀的男生人选,纠结来纠结去,干脆在晚自习的时间开展了男主的选拔表演,让这几个男生提前准备好表演片段,两个班的学生一起观摩。
这次,奚沐旸在班主任的中意名单里。
其实在大家刚入学时,奚沐旸不是这批新生中突出的学生,论专业,比较一般,毕竟是从芭蕾舞比较弱的小县城学出来的。论条件资质,班上很多男生长相英俊,个子高大,奚沐旸的长相偏阴柔,略单薄的身形更衬得他整个人有种介于少女与少年之间的中性娟秀,所以老师们一开始都没主动注意过这个不算起眼的男孩。但是他非常礼貌好学,有超越同龄人的成熟懂事,这种学生也许专业方面不拔尖,不是老师天然欣赏的天之骄子,但是很讨所有老师的喜欢,对于他的关注和提携也渐渐多了起来。01bz.cc不过真正让所有人惊艳的还是那场《巴黎圣母院》的演出,他原本不是主角之一“副主教”的最佳人选,原定的是一位剑眉星目又高大英俊的男生来扮演,没想到换成奚沐旸演了以后,居然达到出人意料的效果。
所以这次初拟定《天鹅湖》男主的人选时,班主任把奚沐旸加进了名单。
由于候选名单中,奚沐旸的名字是被最后加进去的,选拔表演的顺序他排最后一个。前面几名男生的表演旗鼓相当,观摩的同学们议论纷纷,私底下讨论觉得好难选,感觉几个人都实力很强,不相上下。正窃窃私语时,奚沐旸的上场让大家都噤声了。
前面几位男生实力确实比较强,看得出专业很好,但是有些感觉似乎不在表演,而是一场机械的炫技,让人称赞的同时却无法有深刻的情感共鸣。奚沐旸的表演一开始就让人忍不住为他停留目光,他的动作并不机械化,而是把音乐支撑得很满,舞蹈在服务音乐,看他的表演,真正有令人享受的感觉。
苏清眉看向老师,发现老师也确实看得眼睛发亮,满意得频繁点头。
她心想,这男主人选十有八九就是奚沐旸了。
奚沐旸的表演结束,在场所有人自发地热烈鼓掌。
老师笑得很欣慰,没有立马做出专业的点评,而是感慨说:“美国芭蕾舞之父——巴兰钦曾经说过,‘舞者是乐器,好比舞蹈编导手中弹奏的钢琴。’,优秀的舞蹈演员就应该透过肢体,让大家‘听见’音乐,看见美,感受到情绪……这也是所有同学们应该思考的。”
最终,《天鹅湖》男主的人选毫无悬念地确定为奚沐旸。
角色分配完成后,每天都要排练了,但是苏清眉和奚沐旸的双人舞合作很不理想,她总觉得奚沐旸和她排练动作时总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全程连眼交流都没有。出于专业素养,苏清眉尽量让自己看向他的眼演得“深情款款”,可是一看见上他回避的样子,她就觉得自己像被泼冷水了一样,演得一点意思也没有。
奚沐旸这副爱搭不理的态度放在平时,她觉得都是小事懒得计较,可是她无法忍受影响到她的排练状态。苏清眉越想越气,在合作了一个托举动作以后,没练完她也直接甩脸色了。
“停吧!别练了!”苏清眉生气地走到音响旁边去关闭音乐。
更气人的是,面对气鼓鼓的她,奚沐旸一句问候也没。
“你一点情绪都没有,就跟我在这儿比划动作,排练的意义在哪里?”
奚沐旸没回答他,而是坐到镜子前喝起水来。
苏清眉气不过,三步做两步走到他面前,居高临下地冲他嘲讽地说:“选拔男主的时候你不是很能一样吗?怎么排练起来就这德行?哦,这次你光明正大争取到主角了,反正私底下练习认不认真也无所谓了,不用耍阴招去抢角色了是吧。”
苏清眉其实从不是一个说话喜欢明嘲暗讽的人,严格的家教让她从小都很注意言行,可是不知道为什么,面对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奚沐旸,她忍不住失控了。
这话似乎让奚沐旸有了一点反应,他垂着脸,小声说:“不是这样……”
苏清眉此刻只对演出效果干着急,她觉得自己已经改变不了他的态度,练再多也是无用功,那就在老师面前练吧!她不想多费口舌,直接伸手抓住他的手腕,拉着他去找老师。
她火急火燎地一路走,却没看见奚沐旸震惊的眼。奚沐旸紧紧盯着两人相握的手,他们两个人除了在排练时会有肢体接触,其他时候几乎连来往都没有,更别说因为舞蹈表演以外的原因有肢体接触。
苏清眉找到老师,直言奚沐旸的状态不好,要老师看着他们来一遍,没想到奚沐旸这次居然状态出得好,反而衬得她才是状态不好的那个人。
老师看了,自然也是这么觉得,她反而挑出苏清眉的许多毛病:“苏清眉,这两幕的双人舞,主角应该是你,王子的表演更多的是辅助你,你的动作算是过关,可是情绪明显不够,白天鹅的角色演出了感觉,黑天鹅那种强烈的魅力和气场你表现得远远不够。”
苏清眉觉得自己简直在奚沐旸面前出了大丑,她心里觉得难堪,老师走了以后免不了对他一顿嘲讽:“怎么样?你现在是不是很得意?怪不得你刚刚那么不配合我排练,是不是就是为了故意看我生气出丑!”
“不是。”奚沐旸否认,他看着她笑了一下,“只是刚刚,我突然想通了一些事情。从现在开始,我会认真和你排练的,我保证。”
苏清眉以为他说的“想通了一些事情”是指想通了要和她好好排练,于是说:“那行吧,前面的事过去了就过去了,今天开始一定要好好练。”
奚沐旸会认真配合以后,排练的质量高了许多,班主任看了彩排效果以后感叹他们俩是“天作之合”。
演出当天,苏清眉能感觉到奚沐旸发挥得比平时还要好,情感特别投入,她想起有老师评价他“表演欲非常旺盛,如果观众看的很认真,那他的表演会越起劲,天生的舞蹈演员。”。
可是他的投入却在表演中把苏清眉吓了一跳。在两人酣畅淋漓地演第三幕黑天鹅大双人舞时,苏清眉定住最后的舞姿,如同每次排练一样,等待着奚沐旸的敬礼。可是,出人意料的是,在所有观众的注视下,王子对着艳压全场、冷艳凌厉的黑天鹅单膝下跪,似俯首称臣
般,双手捧着她的手,十分依恋地将脸颊贴上她的手背,并在她手背上印下一吻。
手背上传来的温热又柔软的触感似蛇般邪性,激得她全身哆嗦了一下,她下意识地用力甩开他,换了一个舞姿定住。
这场出其不意的加戏让苏清眉心里慌乱,特别是刚刚她没动脑子就做出了甩开他的动作……没想到观众席已经响起如雷贯耳的掌声。
最后大谢幕时,男女主先进行谢幕,奚沐旸牵起她的手,两人一起奔向舞台中央,苏清眉俯身敬礼,似白天鹅般优雅高贵。她起身,一下子撞进了奚沐旸的炙热的目光里,他握着她的手握得非常紧,似乎在拼命压抑自己兴奋的情绪。
苏清眉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她觉得他这样热烈的眼不是单纯的“入戏太深”,她也不知道究竟是什么,但是就是看得她浑身如蚂蚁啃噬一样不自在。她忍不住想后退,可是却被攥得紧紧的,手劲极其强势。
第章
奚沐旸第一次踏入艺考基训班时,立刻就将教室里的每个人都打量了一遍,根据他们的身材条件和练功表现在心里暗自评估。
虽然走进了这间教室就是“同班同学”,但是到了艺考的战场上,全是自己的竞争者,他必须要估摸一下大家大致的实力。
看完一圈下来,其中一个女孩外形条件最好。她脸小相貌好,个高腿长,当她收紧身体,肌肉保持在拉伸的状态时,全身的肌肉线条极其好看,最重要的是她的脚背一绷,整个大脚背形成一种很多舞蹈生咬着牙根死命压都压不出来的弯月形。
这种人似乎从头到脚都是为芭蕾而生。
没想到的是,才刚上课,他们俩就因为把杆的位置问题正面交锋。
女生高傲地扶着把杆,一副理所应当的态度,奚沐旸当时就对这个女生很反感。
正式上课以后,通过老师的点名,奚沐旸知道了她叫“苏清眉”。
参加艺考集训班的孩子都是考虑往舞蹈专业发展的,底子都不差,来自县城的奚沐旸在第一节 课就感受到了自己与别人的差距。
比如听不懂专业术语,还有很多动作因为基础不太扎实,跟得有些吃力。不过他注意到苏清眉总是能完成得很好,于是他暗地里以她的动作标准去跟着做。
虽然对她有点反感,但这并不妨碍他向私底下向她学习,因为他很清楚自己的目的,他是来奔赴艺考的,他要快速提升才能考上自己心仪的学校。
不止他发现了苏清眉的优秀,班上所有同样都能看得出来,可是班上微妙的气氛让奚沐旸感觉苏清眉不仅是专业好这么简单。
因为她简直就像公主一样,不,准确来说是大家默认的公主。只要她走进了教室,全班在场的同学都会情不自禁压低说话的声音,就连和她说话,都带着小心翼翼。大家背后聊起她,都是崇拜的眼,艳羡的语气。
仅仅是专业好也不可能让全班都变成傻子吧?他觉得她肯定来历也不俗。他向同学打听了一下,终于知道,原来她是被业内称为“芭蕾皇后”——陈佩韵的独生女。4岁就开始接触芭蕾,5岁就已经能跳变奏。她是这个班中,唯一一个百分百能上市舞院附中的学生。
奚沐旸上网找到了她5岁的比赛视频,跳的是《葛蓓莉娅》斯万尼尔达变奏。5岁的她还不到上足尖的年龄,她穿着软底鞋跳舞,半脚尖立得又高又稳,她这个时候脚踝能力就已经训练得很好了。小小的她在舞台上旋转、跳跃,身上的粉色裙子随着动作飘动着,整个人活像个小精灵,灵动可爱又优雅。
对比一下自己的5岁,他5岁时,才接触到怎么做勾绷脚,怎么踢腿。
他忽然明白了自己和别人的差距。
一开始他是感到沮丧的,因为这确实让人觉得很不是滋味。以前人人都夸他好,说他怎么有天分,学得是多么好多么快,可是苏清眉从小就接受最专业系统的芭蕾学习,优渥的环境和条件,他们的差距根本就是云泥之别。可是后来,他从另一个角度想:显而易见,她的条件,是绝对能被舞附中录取的人,她可以成为他的学习标准和目标,他大概能知道好学校要录取什么样的学生,他往她的水平去靠拢或者超越,应该能达到好学校的录取标准。
于是,他总是在课余时间偷偷观察苏清眉,琢磨她各方面,比如说为什么她光是站在那儿仪态都那么引人注目?他暗地里观察她身体肌肉的发力情况,然后去一点一点地模仿。
就这样,他也凭着自己的努力,意外被舞附中录取了,巧的是,他们还被分在了一个班。
一般来说,有这种缘分的同学,一入学都会比较亲近一点,关系会更好,但是苏清眉待人都是清清淡淡的,看见他也并没有任何表示,仿佛不认识一样。奚沐旸也不意外,毕竟苏清眉是个连自己同班同学都认不全的人,他想,她可能连自己的名字叫什么都不清楚吧。
苏清眉进了附中,也还是公主般的人物,女生们羡慕她,男生们以能够和她交朋友为荣。
奚沐旸觉得和苏清眉这种人物搞好关系绝对是有利无弊的,他也思考过要怎样做能成为她的朋友,可是一面对她,根本就不知道该怎么和她相处,她的眼冷淡得像在拒人于千里之外,感觉和她说什么话,做什么事,她都不会放在心上,她的注意力只会在自己的舞技上。哪怕只是平时的课堂,一进入舞蹈当中,她的整个状态就是演员的标准状态,并不会因为这是个普通课堂而松懈,当她舞蹈起来,她的眼明亮动人,脸上的笑容也艳丽得让人挪不开眼睛。
这让奚沐旸回想起小时候第一次看别人跳舞的感受,舞者耀眼、夺目、美丽。他偷偷羡慕着,他也想要这样,他也想站在舞台上,成为一个耀眼的舞者。
他本来以为他们的生活平淡地进行,持续到附中毕业。
可是那场舞剧《巴黎圣母院》结束以后,轨迹似乎开始变化。
那天演出结束,在幕后,苏清眉就站在第三道幕布旁边看着他,眼灼灼。
“奚沐旸你别装了,以前艺考集训的时候,你暗地里讨好陈老师,总是想办法引起老师的注意。而且你很嫌弃和第二排的同学一起训练,因为他们水平更差。还有,你一直都特别想站在第一排,想在最显眼最好的位置对不对?不过没想到,后面不知道你用了什么手段,还真被老师调到中间了。你以为你这些事情真的没被任何人看出来吗?”
那天晚上,他一直在宿舍的床上辗转反侧,他所做的一切见不得人的事突然暴露出来了,明明是件令人惊慌的事情,可是他没有一点惊慌的感觉,他反而面红耳赤,心脏跳得飞快。
他完全没想到,苏清眉居然一直在注意着他。他一辈子也忘不了她当时的眼,灼灼目光中,只专注他一人。
第2章
上一次《巴黎圣母院》的演出让她发现他卑鄙虚伪的一面,这一次《天鹅湖》的演出让她觉得他的心思难以琢磨,直觉告诉她:应该和他保持距离。
可是这次演出后,苏清眉发现奚沐旸居然一改之前的回避态度,开始主动和她来往。
比如这次的体育课。
跑完200米田径以后,她累得弯腰撑着膝盖,大口喘气,有些同学已经去小卖部买水喝了,她感觉自己整个脑袋都充血一样,想休息一会儿再去买水喝,可是一瓶矿泉水已经递到了她的面前。
苏清眉看着拿着矿泉水的手,还没反应过来是谁,头顶响起了询问的声音:“要喝吗?刚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