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萧嘴笨,向来是说不过他这个伶牙俐齿、古灵精怪的妹妹的,所以干脆也不还嘴了,他今天心里装着别的事呢。「请记住邮箱:ltxsba @ Gmail.com 无法打开网站可发任意内容找回最新地址」
——自从那天在七单元门口的一面之缘后,他跟谢旋还是照常混在一起玩儿,但再也没有见过谢旋那个妹妹了。
前两天打球的时候,萧萧就假装不经意地问了谢旋,谢免免怎么样了,最近怎么没见着她之类不痛不痒的话。
谢旋似乎并没有察觉什么,只是说免免就爱在家待着,不喜欢人多也不喜欢热闹,从小就这样。
萧萧当时“哦哦”了几声,憋了半天,小心翼翼憋出一句:“你妹妹,还真是挺文静的啊,哈哈,挺好,挺好。”
文静确实是挺好,只是萧萧心里有那么点魂不守舍的,总想着,什么时候能再见着谢旋那个妹妹一次。
所幸,这次他听谢旋说了,他们兄妹俩要一起在这个文艺晚会上表演一个小魔术。
一想到能再见到谢免免,萧萧就控制不住地乐呵。他心想,一定要抢到一个离大舞台近一点的位置,最好就是前两三排,这样能看得清楚点儿。这么想着,他脚底下就加快了脚步。
萧芸就看到自己哥哥像阵风似的从自己身边走过去了,笔直地往前排冲,也不等等她,她忍不住喃喃地念叨:
“还说什么‘我已经不是从前的我了’……这还没见到郭雪瑶呢,就这么激动,一会儿等人家真在他面前跳舞,我这没出息的哥不得流鼻血啊……”
*
军属大院的这场国庆晚会,虽说是大家一起乐呵乐呵的成分比较多,谈不上多么正式,但在曾经的部队文工团一把手的牵头下,还是组织得像模像样的。
晚会有专门留给“演职人员”们的通道,是在后台后面的小门。很多参与演出的友邻们,已经在家里早早地换好了衣服,化好了上舞台的妆容。这样,他们不跟观众们走一个门,等上台的时候,惊喜感也会更强。
汇报厅的后台就是一整个大休息室,因为参演的人比较多,所有人都乌泱乌泱地挤在一起,可没有所谓的“单人休息室”、“独立化妆间”等等的私密空间,拥挤得很。
这边是跳扇子舞的大姨大婶,那边是一身旗袍的古筝队,还有一些演相声小品的男男女女掺杂在其中,放眼望去五彩斑斓的。
谢免免一进来的时候,整个人都傻了,她总觉得这地方的空气好像都不够这么多人呼吸似的。
谢旋便拉着妹妹,找了个人稍微少些的角落,用他戴着白手套的手拍了拍妹妹的肩,示意她不要紧张。
谢免免蔫搭搭地点了点头。
今天的谢旋非常帅气,洁白笔挺的衬衣,黑色西裤,佩戴了领结,再加上手上的白手套,可以说是风度翩翩,英俊极了。两个人刚才一路走进来的时候,就有眼尖的小姑娘盯着谢旋看。
谢旋这身“演出服”是专门找了影楼租的,一天租金八块钱,对很多小老百姓来说算得上奢侈了,也就只有极度重要的场合,才会有人租这样的衣服,来装点一下门面。
本来那天去影楼的时候,谢旋也带上了免免,原意是两个人一人租一套,毕竟难得上台表演一次。
就连影楼老板,一看到他们兄妹俩,都是眼前一亮,拼命游说让谢免免也试一身,还拐弯抹角地问,能不能给他们拍张写真裱起来挂在店门口,招揽生意。
不过最后没成,因为谢免免死活不愿意,她只希望自己在台上越不显眼越好,把高光都留给哥哥。
谢旋当然也没有勉强她,所以谢免免今天穿着非常朴素的衣裤,扎了两个麻花辫,脸上还蒙了半截纱,遮住了半张脸,美其名曰,变魔术要有秘感。01bz.cc
谢旋手上拿着扑克牌倒来倒去地瞎玩,他这个“魔术”没有什么技术含量,就是个小障眼法,所以他一点也不紧张,看到别人都在抓紧时间做最后的准备,兄妹俩反倒是有点百无聊赖。
说起来,没看到郭雪瑶啊。
谢旋环视了一圈人群,忽然想到这事,他记得郭雪瑶跟她的梨花艺术团,今天是要压轴表演舞蹈的。
说曹操曹操到,他心里正思量着呢,后台的小门口就传来了熟悉的叽叽喳喳的声音。一看,果然是梨花艺术团那群小姑娘,只是他们呼啦呼啦涌进来以后还没完,后头还跟了好几个拿着乐器的人。
估计是给他们的舞蹈伴奏的,谢旋想,只觉得这些人阵仗是真大,倒也没放在心上。
结果他旁边的免免忽然“咦”了一声。
谢旋偏过头:“怎么了?”
谢免免望向梨花艺术团那个方向,仔细看了半天:“那个拿琵琶的,好像是我师姐……”
“啊?是么,这么巧?”谢旋道,“那你要不要上去打个招呼?”
谢免免从小就一直在跟宁城一个挺有名的老师学琵琶,她小的时候谢家没什么钱,就是平头小老百姓,本来也没有要培养孩子这种艺术情操的打算——那都是体面人家的小姐考虑的事情。
结果当时谢免免学校里有个好朋友,家里是搞戏曲艺术的,让这孩子学琵琶,她却没什么天赋,也谈不上喜欢,三天打渔两天晒网地学了,没学出什么名堂来,怎么弹都只是扰民。
谢免免当时没接触过乐器,瞧人家的琵琶好玩,去她这个小伙伴家里的时候,就摸索着弹着玩了几次,居然很快就像模像样地能弹出些旋律了。她这个朋友的妈妈听了,觉得谢免免有点天赋,就推荐给了认识的琵琶老师。
免免人漂亮,性格又讨长辈喜欢,那位老师很喜欢免免,就把她收做了徒弟。那会儿的中国古典乐器教学,讲究的是传承,老师们大多也不指望靠收学生挣多少钱,就象征性地收了谢家一点钱,对免免倾囊相授。
本来,免免的琵琶老师是很希望她以后能往专业演奏方向走的,无奈谢免免本身志不在此,也并不喜欢舞台表演。谢家人同样觉得,以搞艺术为生不是个十分靠谱的营生,现在也不像以前有那么多文工团编制了,谢免免成绩这么好,谢卫国跟刘晓燕还是盼着她能好好读书走文化路线的。
谢免免的琵琶老师虽然觉得有点可惜,但最后也尊重了他们一家子的选择。
琵琶老师有好几个学生,其中,谢免免是“关门弟子”,她后头已经没有师弟师妹了,但前面有好几个师姐。
“好像真的是我师姐。”谢免免跟那个抱着琵琶的人中间隔了太多人,看不大清,她确认了一会儿,似乎才终于肯定了这个猜测,“她脸色看起来不太好……我去看看怎么回事。”
谢免免说着,正想穿越人群往对面走过去,结果忽然有人叫她跟谢旋的名字,让他们上台了——这个魔术表演被安排在开场第二个节目,第一个是小品,人家已经快演完了。
那人叫得很急,催促他们快点去舞台旁边候着,没办法,谢免免只能先放下师姐的事,跟着哥哥过去了。
第22章 仓鼠姑娘
前面的小品很快结束,演员们鞠躬谢幕完,就走了下来。主持人先上去串场报幕,一边负责统筹的一个大叔就跟谢家兄妹俩说:“等会儿她一说完,你们就上去,啊,别拖。”
谢免免连忙点头,她往台下看过去,看到黑压压的人头,这会儿她感到有几分紧张了。
还好,观众的人群里,她一眼就看到了谢卫国跟刘晓燕,爸爸妈妈抢到了一个很靠前的位置,他们旁边是之前见过的萧萧哥哥,她看见萧萧哥哥正在跟她爸妈不知道说什么,他正襟危坐的,不知道为什么看起来有点拘谨。
“……接下来将要为大家带来的是魔术表演,《的扑克牌》!表演者:谢旋,谢免免,大家掌声欢迎!”
主持人富有感情的报幕声传了过来,谢旋挠挠脑袋:“我本来还觉得我这个节目名字取得又有趣又贴切呢,怎么被主持人这么在台上一报,听得怪愣的。”
台下响起了一阵掌声,不怎么热烈,只有几个明显酒喝多了的大叔大爷挺兴奋——他们本来就兴奋,跟接下来要看个什么节目关系不大。
谢旋跟谢免免稍微整整衣服,就往舞台上走,主持人报完幕的这段时间比较安静,能听见台底下的人讲话的声音。
“谢旋我知道,谢免免是谁?”
“不晓得,都姓谢,他们家亲戚吧。”
“哎,郭雪瑶什么时候能出来啊,我特地为了看她,一早来抢位子的……”
“谁不是呢?他们那个节目是压轴,老实等着吧,有的等呢。”
这都不用看,肯定是院里那些郭雪瑶的追随者,那群半大小子们。
谢旋先前说郭雪瑶是他们大院里的“偶像明星”,这话可是一点儿没掺假。试问一个长得漂亮气质好,能歌善舞搞艺术的小姑娘,在哪不会成为少年人们知慕少艾的对象呢?面对这样的漂亮姑娘,胆大的男孩儿直接追求,胆小的,不少也在心中有些朦朦胧胧的少年情愫。
这也就造就了郭雪瑶在大院里的超高人气,再加上她跟仙女似的,同哪个男孩儿都不走太近,反倒因为距离产生美,更容易成为所谓的“梦中情人”。
“看来是没几个人期待咱们这个节目。”谢旋小声对免免嘀咕。
“嗯。”免免很是松了一口气,不过想了想,还是提醒哥哥,“哥哥,你也别太懈怠啦,你那个戏法还是需要点手法的。”
“放心吧。还有,这是魔术,不是戏法。”谢旋强调道。
谢旋在舞台中间站定,谢免免则站得靠后了一些,方便一会儿帮谢旋布置道具。
只见谢旋还挺有表演素养,戴着白手套的手放在胸前,模仿外国魔术师的样子,嬉皮笑脸地对着观众鞠了一个夸张的躬。
底下立刻有他的哥们儿怪里怪气地吹口哨起哄:“哟哟哟!这不是我们谢大少爷嘛!今天还穿西装啦,太帅啦!”
“谢旋!大院第一帅!爱你一万年!”——嗯,这大声喊话的也是男的,毕竟没哪个姑娘家会公共场合这么不害臊。
谢旋风度翩翩(或者说装模作样)地摆了摆手,示意大家安静下来,擦亮眼睛期待他的表演时间。居然还从口袋里临时摸出两片假胡子,贴在了嘴唇上面,也不知道他到底是要表演魔术还是表演什么搞怪喜剧,台下观众顿时一片哄堂大笑。
谢免免站在后面,拼命努力才憋住没笑,两个肩膀都憋得一颤一颤的。
她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表情,不动声色地把扑克牌递给谢旋。她在这场魔术表演中的主要任务,就是在谢旋需要牌的时候递牌,不需要牌的时候接牌,重要程度大致相当于在话剧表演中出演“一棵树”的演员。
魔术表演为了舞台效果,谢旋特地提前叮嘱过,光线不能太亮堂,这样才有秘感。
负责舞台布置的人十分兢兢业业地按照他的要求布置了,这台上现在除了有点光打谢旋周身以外,到处都暗暗的,谢免免这棵树隐形得彻底。
谢旋接过牌,两只手花蝴蝶似的上下翻飞,直把没怎么见过这种舶来品表演的观众们看得一愣一愣的。只见一个眨眼间,他手上拿着的那张小小的草花三,就变戏法似的变成大王了。
这个把戏谢旋一脸变了三次,底下很快就有兴致高涨的中年人喊“好!”,跟古代大戏台似的。
“谢家小子!咱们这是国庆晚会!你别尽整这些洋玩意儿,来点本土的!”又有人喊道。
谢旋对谢免免使了个眼色,谢免免会意,哒哒哒跑到舞台边上,把一台带轮子的桌子推了过来,桌上盖着带金色穗子的红绒布。
她之前就跟谢旋提过建议,别光变扑克牌,大家刚看完阅兵,正是热血沸腾情绪高涨的时候呢,应该来点儿国粹。
等桌子推到谢旋面前,谢旋手一掀,红绒布底下罩着的,是一排码放得整整齐齐的麻将牌,就是牌型五花八门的,是一溜散排。
放眼望去:一万,八万,九条,四饼,发财,幺鸡……总之乱糟糟的,什么花型都有。
刘晓燕在台下跟谢卫国咬耳朵:“我就说这小子,这几天天天拿着咱们家麻将叮叮哐哐地在那搞什么呢,敢情是练这个!你看把他能的。”
谢卫国呵呵笑:“挺有创意的,你就让他们折腾呗。”
刘晓燕假作不高兴:“瞧你生的这个儿子。”
谢卫国:“是咱俩的儿子,咱俩的儿女,哈哈。”
*
汇报厅的大门口,欧阳郑道一身青灰色中山装,五十多的人了,仍然是腰背笔挺,器宇轩昂,只是站在那里,就有一种浑然天成的肃穆威信。
他对面站着他那扶不上墙的儿子欧阳轩,父子俩现在明显不十分和睦。
只听欧阳郑道沉着声气对欧阳轩道:“你这一个星期,哪里也不准去。我在哪你就必须在哪,我看你还敢到处鬼混!”
欧阳轩也不跟他爹对视,耷拉个眼皮:“我去找何小满说事,没违法没乱纪,怎么就鬼混了?”
“说事?你有胆子就说说,你找何小满说什么事去了!”
“我有什么没胆的。”欧阳轩道,“我不就去他店里看看么,听他扯了几嘴开店的事。”
亏得是这里没有桌子,不然欧阳郑道这会儿势必要一拍桌子。
“你还真敢说!你从云南提前回来,回来了也就回来了,我可以不跟你追究。但是你部队那边的安置你为什么不服从安排?让你去电厂是委屈你了?人家对你还不够好的?怎么,你是就打算一辈子当个无业游民,让你爹我的脸全给你丢尽是吧!”
欧阳轩懒洋洋地:“爸,您得讲点道理啊。人家对我好,那是因为我在那边表现得好,您怎么说得像我用什么不正当手段上位似的。”
“表现好?那你倒是给我说说,你在那边表现那么好,为什么这个时候就滚回来了?”
“这就无可奉告了,哦,您也别去打听,我知道您人脉广,但您打听也打听不出什么来的。而且事情都这样了,您也差不多该服从命运的安排了吧,也不能把我塞回去不是?”
要不是欧阳郑道身体素质好,心肺功能强,他现在可能已经给他这个儿子气出心脏病来了。
老司令不爱废话,他也不打算再跟欧阳轩掰扯了,就地下了结语。
“总之,从今天开始你哪都不许去。就给我老实在这里待着,一直到给你安排上别的工作为之,到时候直接给我去上班!”
欧阳轩没回他爸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