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诗语觉得自己做了很长很长的梦,梦中她一直都是自己一个人,孤独地走着一条永无止尽的道路。01bz.cc
黑暗、无声。
她觉得自己应该慌恐,可她没有,只是平静地接受了这样的场景。
甚至,还觉得很是安心。
因为只有她一个人,所以没人可以伤害到她。
却很是纳闷,明明觉得很是心安的场景,为什么却总是不断地流泪?为什么总觉得好像一直有人都在跟她说些什么,絮絮叨叨地,生怕她忽略似的?
或者,她真的忽略了什么?
李诗语有些迟疑,可又不想离开,脑袋晃呀晃的,思索着。
如果真的觉得好的话,为什么会哭呢?
如果真的觉得好的话,为什么不是笑呢?
如果真的觉得好的话,为什么那么怀念那道声音呢?
「你很安全,这里没有人会伤害你,只要抬头,你就能看见阳光。」
是啊!阳光!
那抹一直在等着我的阳光!
李诗语奋力地睁开了眼,刺眼的残阳让她忍不住皱起了眉。
「诗语?」
「?、?文?」
「先喝口水吧。」
李诗语用力地眨了眨眼,随后看向了待在床边的人,然后红了眼眶。
周?文看起来很是憔悴,本来就不胖的他,脸颊凹陷了下去,眼底下一片黑青,脸色惨白,像是好几天没有睡好觉一样。
是啊,如果是她的话,也不可能睡得着吧。
乖巧地喝着水,李诗语润了润喉,这才问道:「我睡了多久?」
「没多久。」周?文轻摸着她另一边还算完好的颊,很是心疼,却也不想她担心地没再多说。
想点头,可是头晕的很,李诗语也不敢做出太大的动作,只是想起了远在北半球的亲人,小声地问:「爸妈他们──」
「我通知他们了,应该晚点就会过来了。」
「好。」李诗语眨了眨眼,然后伸出手捉住周?文的衣角,「?文,你还好吗?」
周?文握紧着拳,不发一语。
儘管离事发已经过了两天,一想到当时的情况,周?文就恨不得将那些人千刀万剐,所以在等到警察来时,周?文也立刻通知了关少樺,让他帮忙聘请专业的律师来处理这件事情。
即使是跨国的案件又如何?就如同那天他对徐沂卉所说,要比人脉,他可不见得会佔下风!
这次,他绝不再轻易地放过徐沂卉。
李诗语察觉到周?文情绪的不稳定,她习惯性地想抿唇,却痛得嘶了一声,也让周?文回过来,担忧地道:「轻点,你身上的伤虽然几乎都是皮肉伤,但还是很痛,最麻烦的是你有点脑震盪,所以闭上眼再休息一会?」
「难怪我头这么晕。01bz.cc」李诗语喃喃地道,接着将手上的杯子拿给周?文,刻意带了点撒娇的语气,「学长,你可不可以……」
「嗯?」
周?文正巧回头帮她放杯子,没有注意到她费力地往右边挪了挪,等到他把视线又放回床上时,才发现她额上浮现薄薄一层冷汗,却是咧着嘴,笑着看他。
「你这是──」
「学长别生气嘛。」李诗语立即皱起了小脸,讨饶地放软了声音,「学长看起来也都没睡好,所以我想说让个位子,跟学长一起睡啊……」
这真是大大出乎周?文的意料之外,因此他楞了好一会儿,他本以为再次发生这件事,也许会导致李诗语又缩回自己的壳里去才是,而这转变似乎也太……还是因为太过担心他,所以在勉强自己?
思及此,周?文摇了摇头,「诗语,我没事的,旁边有小床,你睡了之后,我会躺在那休息的。」
李诗语瘪嘴,偏过头,闷闷地道:「学长也知道我担心,为什么不上来跟我一起睡。」
「可是你……」
「当然不是没关係啊,我害怕,我是真的害怕。」李诗语回过头,泪在眼眶里打转,「所以我需要一个能够保护我的人,陪在我身边,陪我克服啊。」
周?文没了声音,心疼地看着她,最后还是败在她坚定又脆弱的眼下,脱了外套和鞋子,动作轻巧地上了床。
才刚碰到床,周?文就能感受到李诗语的身子轻轻颤抖着,因此他正想稍微保持距离,但她却伸手拉住他的衣袖。
「没关係的,学长。」李诗语的声音很是微弱,与其是在对他说话,倒不如说是在说服自己。
「诗语,你知道这种事,是需要时间的。」周?文温柔地劝着她,「别着急,好吗?」
「不好。」
周?文挑起了眉,不合时宜地想到,这大概是李诗语第一次对他说了不好两个字,但目前的情况来说,他也不知道该高兴她的成长,还是该苦恼她的倔强。
「学长,你可以、可以……」李诗语又吞了口唾沫,「抱着我吗?」
周?文略略蹙起眉。
确实,如果一般来说,受到惊吓的人最需要的就是拥抱,所以现在李诗语这个举动也算是常理,如果能的话,周?文也想抱抱她,安慰她,但他不希望她太过勉强自己。
见对方没有动作,李诗语又露出了委屈的表情,最后深呼吸了一口气,努力地压抑着生理的恐惧,想要慢慢地移到周?文的怀里。
见状,周?文实在是不捨得,因此顺了她的意地将人揽进怀里。
李诗语顿时整个身体僵住了。
就在周?文寻思着差不多是极限,准备要放手时,却发现李诗语一点一点地放松了,末了还蹭了蹭,发出了满足地喟叹。
周?文不折不扣是有些懵的,但比起理性的思索李诗语突如其来的成长,感性的部份却先让他红了眼眶。
「学长、你、你怎么了?」
周?文摇了摇头,想将怀中的人抱的更紧,却又害怕弄疼她,只能笨拙地摸着她的发。
看着周?文那充满怜爱及疼惜的表情,李诗语也懂得这是在心疼自己呢,所以又是依赖地闭上了眼,缓声地道:「学长,我没事的,只是觉得,明明让我安心的人就在身边,又为什么要把人推开呢?」
「我从不觉得你把我推开过,诗语。」
「嗯,心里头确实一直想跟学长在靠近一些,可是既然心理能影响生理,所以就更应该要克服才是啊。」声音越来越小,李诗语觉得周?文的体温太过温暖,让她暖得又昏昏欲睡,只是太想把心里的话一股脑儿地说出来,因此硬撑着精继续说了下去。
「发生了这种事,我很害怕,我甚至不知道他有没有……」
「什么都没发生,你只是受了伤。」周?文低下头,亲了亲她的头顶,低声地安慰。
「其实我知道,不管有没有发生,学长也不会因此离开我。」李诗语伸出手跟周?文十指交扣,「可是……」
顿了顿,李诗语打起十二万分精,抬起头,一双带着水气的眸,直勾勾地注视着周?文,「学长,我好了以后,我们、我们──」
周?文微微挑起眉,「你想跟我一起工作吗?」
李诗语一愣,「嗯?可以吗?」
「如果你不嫌闷的话,当然可以。」周?文蹙起眉,「我知道你也是个很独立自主的女孩,可是今天的事……总之,若能在一起,至少彼此有个照应,也不用你担心我、我担心你的了。」
想想,也确实是每次都是不在彼此身边时发生了不好的事,现在想来还是有些后怕的周?文,早有打算探探李诗语的意愿,只是颇为意外对方先提起,也让他稍稍松了口气。
李诗语闻言,像是想笑又似是委屈地露出了五味杂陈的表情。
作画或是写书法,无论在哪里,只要心平、气定,有个能够让她安心的场所,处处都能是她的书房,所以就算这之后跟着周?文东奔西跑,对她来说,也不是什么大事。
让她哭笑不得的是,怎么话题就这么被带偏了呢?她明明不是想要说这个的呀。
「当然,如果你不愿意的话,也是没关係,我会尽量安排多在国内……」
瞧,这还误解她的意思了!
李诗语一急,也顾不得女孩子的矜持,凑上去便在周?文的唇上碰了一下。
但用力过猛,嗑的两人都有些疼,更别说是还带着伤的李诗语,痛得疵牙咧嘴,看的周?文是好气又好笑。
「你当心点啊。」周?文细细地看了一下,确定没又碰出血了,才又摸了摸她的头,很是无奈地道:「等你真的痊癒再说吧。」
这么明显的暗示,他怎么可能会毫无所察,只是因为心疼,所以顾左右而言他,没想到却惹急了小兔子,这种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事,也只有这隻傻兔子做的出来了。
李诗语这下真是又窘又难过,一方面是因为对方装傻、一方面是因为不知道该么表达自己的心情,因此将自己的头埋在对方的胸口,闷闷地不说话了。
明明都已经做到这种地步了,都已经靠得这么近了,为什么还要担心呢?
周?文也确实很是不解,因此轻声地问:「怎么了?为什么突然那么急?」
「没有。」李诗语还是不肯抬头。
「不是说好要努力跟我沟通的?」
「是你先不跟我沟通的。」
好嘛,还学会了讨价还价了。
「好吧,我确实是担心你,所以不觉得这件事有什么好急的。」于是本来就不大男人主义的周?文成了最先坦承的那一个,「虽然没跟你说过,但我……」
突如其来的静默,一直等着下文的李诗语疑惑地抬起头,却看到周?文难得一见地露出了有些失策夹杂着些许害羞的窘迫表情。
来不及收回,周?文索性破罐子摔碎地道:「我是想跟你走一辈子的,所以时间还长,我愿意陪你一起克服,好吗?」
李诗语眨了眨眼,这种直击心里最柔软的感动,让她有些飘飘然,可吐出来的话却非常不按照牌理出牌,「不好。」
周?文又是一个挑眉,倒不是被拒绝的生气,反倒是宠溺地等着她再吐出什么让他惊讶的言论。
「就、就是因为这样,所以才更不能等!学长,经过这件事,让我想通了很多事。」李诗语坚决地道,「我承认,在事发的当下,我确实脑袋一片空白,什么也没办法做,可是如果真发生了什么事,我一定会很后悔、非常非常的后悔。」
周?文轻拍着她的背,表示自己正听着。
「那天我独自待在饭店的时候,就有想过是不是会走到最后一步,我也知道,生理上的惧怕一定会有、也一定会想推开你,可是我也想跟你走一辈子呀,我不想也不能一直看着这道坎却过不去。」
李诗语顿了一下,有些哽咽地继续说道:「事情发生后,我是真的觉得很难受、也很后悔,若有个万一,那完全就是我自找的,因为我自己把你给推开的,所以,我不想后悔,我是真的怕,我怕辜负了自己、更怕辜负了你。」
闻言,周?文喃喃地道:「不会的。」
「所以,学长。」李诗语又深吸了口气,紧紧握着周?文的手,宣誓般地道:「不要拒绝我好吗?」
周?文闭上了双眼,知晓了她的决心,身为男人、想要呵护自己心爱女人的男人,不仅仅只是生理上,就连心理他也不想再让李诗语受到伤害,因此睁开了眼,很是认真地在她额上落下一吻,郑重地回道:「好。」
李诗语笑了,同时也落泪了,就如同那张摄影照里的女孩子一般,和解的喜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