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一岁,绍翰成为地下擂台的名星选手,杰成了高端扒手,阿豪则进入了梦寐以求的帮派「边境会」。龙腾小说 ltxsba @ gmail.com
隔年,二十二岁,凭藉优异的交际手腕和鬼才头脑,阿豪从边境会基层晋升为小组长,算是个小干部,与最底层负责打打杀杀的砲灰已有所区别。
年纪轻轻就干小组长,入帮不用一年的时间就破格升迁,阿豪的例子自边境会创建以来也算罕见。
逢重要会议,帮里的高阶干部甚至会将阿豪带在身边,希望他能提供些鬼点子,可见边境会高层已看见阿豪的才能,打算开始栽培他。
而为了庆祝阿豪升官,某晚,兄弟三人便约了间郊区的居酒屋叙旧,平常大家隶属不同帮派,各忙各的,只能用手机聊天打屁,多半一个月碰一次面而已。
郊区的店面不像市中心,鲜少将病患挡在外头,一是拒收患者为客本就违法,其次是住在郊区和落寞边境的病患多半有混,要是不慎挡了名隶属黑帮的患者,保证店被砸烂,所以开在郊区和落寞边境的店面不会想冒这种风险。
店门很窄,入店时,一名刚结完帐的成年男性不小心撞到绍翰的胸膛,彷彿撞到一块生硬的铁。
男子正想破口大骂,仰头却见绍翰高他整整两颗头,又是头雄壮的黑豹,是天杀的超常症患者,那句「走路不看路啊!」立马哽回他喉咙里。
「怎么?有话想说吗?」眼底烙印两把尖锐的刃,顶着凶狠的豹瞳,不再是小孩的绍翰狞笑,他俯视胸前龟缩的男子:「是喝多了?还是你妈没教你怎么好好走路?」
他已经不是当年那隻单纯的小黑猫了。
现在谁敢欺负他,他绝对会给那人换口新牙的好理由。
「对对、对不起,我酒喝多了,抱歉??」那名正常男性随即点头致歉,他被绍翰露在无袖帽t外的发达臂肌吓到软脚。
「道完歉就闪开啊,别站在这碍眼,挡路了。」绍翰挥手要男子滚开,男子立刻屁滚尿流闪到旁边。
不再被欺负的感觉真爽,用力量鄙视他人的感觉真好。
绍翰大摇大摆进到店里,隔着老远,他就看见阿豪和杰对他招手,要他赶快入座。
「好久不见啦笨猫!」杰高举酒杯,如今他也长成一隻大老鼠,大到可把路边的野猫抓起来当玉米啃:「快点坐下来帮我签名啊!」
「签名?签什么名?」绍翰愣愣拉开椅子。
「我一堆朋友都是你的粉丝啊,他们都有在看擂台,说每次押你赢都赚了不少钱,是说我也有押你喔!嘻嘻!」杰搬出一张张签名板。
「这种事等敬完大哥再说吧,是大哥升官不是我升官,搞清楚啊暴牙。」绍翰不想喧宾夺主,话完不忘和对座的阿豪击拳:「好久不见啊,哥。」
「瞧你们都过得那么好真让人放心,看来你们根本不需要我罩嘛!」深皮肤的阿豪也不再是当年的瘦皮猴,虽不像绍翰那么壮,但经过锻鍊的身体也精实不少。
弱不禁风的身躯可经不起社会底层的腥风血雨,强健的体格是游走江湖的最低门槛。
「说什么呢大哥?我们还在等你开后门欸!」杰啃着烧烤串。『地址发布页邮箱: ltxsba @ gmail.com 』
「对啊,这几年一堆大帮派找我入伙,我都推了,故意待在小帮里也是为了之后好抽身,我和暴牙都在等你发邀请函让我们进去。」绍翰没忘记自己的主子是谁,他和杰的最终目标皆是进到「边境会」跟着阿豪混,这也是他们三个自幼就约好的事:「哥以前说在边境会当上高干,事后会安排爽缺给我们,哥该不会忘了吧?」
对此阿豪没马上接话,他似乎顿了几秒,但也就那么几秒而已。
约莫三秒后,阿豪才举起酒杯,要小弟们先跟他乾一杯:「鬼才忘了。」
「笨猫你这样讲话就不对了,好歹给大哥一点时间吧?阿豪哥才刚升官,你这话岂不是给大哥压力吗?」杰用手肘朝绍翰干拐子。
「说得也是,歹势啦哥。」绍翰赶紧举杯敬酒。
三人举杯对饮,一饮而尽。
也不知道是否想太多,绍翰总觉得阿豪有心事。
他本想开口关心,偏偏身侧那隻巨鼠还是老样子多话,杰酒杯一放下就把话题抢去。
「我觉得啊,帮派三雄就边境会的名字最帅,据说全名叫『边境英雄会』欸!」杰面露崇拜。
「不是据说,是事实。」阿豪很感动过了那么多年,自家的笨老鼠还是如此仰慕自己,就像自己的小小铁粉,一路跟到现在,真的是比忠犬还忠心耿耿:「帮主认为纹有条码刺青的人都是英雄,才不是什么病人。」
「听起来真酷,这种帮风完全适合我跟笨猫啊!」身为超常症患者的杰越来越期待入帮:「笨猫刚好就想成为英雄不是?」
「我几时说过想成为英雄?你记错了吧?」绍翰皱眉。
「少来!以前你不还去有钱人家偷英雄漫画?」杰接道。
绍翰顿时一震,全怪杰错乱的记忆勾起他和女孩的回忆,害他想起那名喜欢英雄漫画的女孩。
「你记错了,那本英雄漫画是我当时慌张乱拿偷到的东西,不代表我喜欢。」绍翰无奈澄清。
没等杰继续开口,看出某头大猫鬱闷了,阿豪便掏出几张钞票:「暴牙,去对街买两包菸,老牌子。」
傻呼呼的杰没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他简单就被阿豪的跑腿令支开,很快就桌上就剩阿豪和绍翰两人。
「别往心里去,你也知道那隻笨老鼠就是白目,没脑又不会看场合说话,从以前就是这样了。」阿豪为绍翰添酒。
「我知道他是乳酪脑,脑袋坑坑洞洞。」绍翰勾起嘴角,他不会生杰的气,只是那些回忆让他心烦。
「你这样不行啊??」阿豪没来由吐了句,一副想讲什么却又没明讲的表情。
「什么意思?」绍翰直观认为,大哥是认为他不该对过去有所眷恋:「是要我快点找个新欢?」
「不是女朋友的问题,是你个性的问题。」阿豪将吃剩的烤串竹籤指向绍翰的大黑鼻。
「我的个性?我个性有什么问题?」绍翰还是没听懂:「哥觉得我是因为个性不好才没女朋友?」
「唉!就说了不是在讨论恋爱。」阿豪抹了把脸:「我是指你个性太善良,想攀上黑暗金字塔的高峰,你这样不行。」
「是在说我太软弱?」
「??类似。」阿豪用鼻子叹息。
在他看来,绍翰只是外表壮了,心底依旧住着那隻受伤的小猫。
没等绍翰反应过来,阿豪接着又问:「杀过人没?」
「蛤?」绍翰不明白。
为何突然问这个?
「问你杀过人没有?就字面上的意思,这种问题不需要思考吧?」阿豪冷笑。
「??没有。」绍翰老实,上擂台是有把人打到濒死,但他不会刻意把人打死。
回答时,绍翰也注意到阿豪情麻木,提问时的阿豪眼冰冷,这令绍翰错愕。
见绍翰明显被变脸的自己吓着了,阿豪这才恢復眼中该有的温度:「没事,随口问问罢了,别想太多。」
「哥为什么这样问?总有原因吧?」绍翰觉得事情不单纯:「是要杀过人才能入边境会?」
「当然不是,就叫你别多想了,少在那边用你的小脑袋瞎猜。」阿豪为自己添酒,畅饮一大口后,他便感叹:「只是最近觉得??」
「觉得什么?」
「或许你才是对的。」
「蛤?」绍翰头上的问号越来越多。
庆祝升官的聚会,阿豪理当满面春风,应该向往常那样得意犀利,怎么现在看上去反倒有些忧愁?
是酒喝多了?醉了?
「或许我们都该找份正经的工作。」阿豪最终露出坦然的笑,唯有在面对绍翰和杰时,他才能毫无顾忌道出真心话:「或许我们都有别的可能,只是一昧往黑暗里鑽,所以才什么都看不见。」
意思是阿豪认为兄弟三人都不适合混黑帮?
是这样吗?
「哥,你一定是醉了。」绍翰尷尬扯起嘴角。
「我想也是,刚刚那些话当我没说。」阿豪却笑得心安。
这时杰也跑完腿回来:「你们聊到哪了?我有错过什么精彩话题吗?」
「聊到笨猫成了擂台名星,你那些签名板还没给他签呢。」阿豪提醒。
「对吼!」杰再次搬出成堆的签名版。
显而易见,阿豪没打算继续稍早的话题。
也好,要杰听到刚才那些话,他铁定也会认为阿豪撞到头、智不清了。
绍翰只管把签名板乱撇乱画,速速处理完签名板的事,随后,兄弟三人又聊了些下流的成人话题,一边把桌上的下酒菜嗑完。
美好的时光总是过得特别快,转眼筒里的竹籤就满了,桌上的盘子叠高了,脚边的空酒瓶也搁置了好几篮。
结帐时,绍翰本想付钱,他靠打擂台赚了不少,但杰也称自己前天摸了箱珠宝、不义之财必须快快花掉,要不运气不会好,一猫一鼠就这么在柜檯前推挤。
最后是阿豪一脚横踢他们毛茸茸的屁股,一腿把他俩全踹开:「闪开畜生们,让主人来付饲料费。」
「今天是庆祝大哥升迁,怎么还能让大哥来买单?」杰抖着鬍鬚。
「干大哥的让小弟付钱也太废了,给我点面子。」阿豪搓搓杰的毛脑袋。
「那就谢谢哥啦!哥别忘了喔,组里有位置一定要拉我们进去,一定要让我们表现一下,我和笨猫保证不会让你丢脸!」杰跃跃欲试,他这辈子跟定阿豪了。
「知道知道~」阿豪笑笑。
自多年前贫民窟那场大火后,杰就特别黏人,这点阿豪和绍翰都感觉得出来。
但他们也不嫌烦,反正三人本就是兄弟,本就有义务照顾好这隻鼠小弟。
出了店面,三人便寻着各自的路返家。
绍翰和杰的住处恰好同方向,和阿豪简单道别后,他们便沿街打闹,没多久就消失在夜下,独留阿豪站在店门口抽菸解闷。
望着弟兄离去的背影,那一猫一鼠追逐嬉戏的景象,令阿豪想起了从前贫民窟那段无忧无虑的生活,既单纯,又自由。
以前,他总认为自己活在黑暗里。
直到现在,踏入更漆黑的深渊后他才明白,那段无拘无束的日子就是光。
确认兄弟们远离后,阿豪便朝天吐雾:「喏,你也看见了,他们不适合。」
没有任何人的四周,却在阿豪道出此话后凭空浮现一名男子。
那名躲藏多时的蒙面男直从阿豪背后踏出,从饭局的开始到结束,他始终利用隐形病症躲在阿豪身后,只为确认新组长有无妥善执行拉拢新兵的任务。
「并非不适合,而是不希望他们遭遇危险,才不邀他们入伙吧?」蒙面男一语说破搭档的私心。
「总之组里用不上那两人。」阿豪再次强调。
「用是一定用得上,底层的打手永远有缺。」蒙面男邪笑。
「可我不想让家人当砲灰。」阿豪弹了弹菸灰。
「印象中玛提克人没这么温柔,是杀人不眨眼的沙漠民族,你是不是血统有混到?」蒙面男揶揄,之于这样的结果他挺意外:「想当初你是提着异天门干部的头颅通过帮会考试,还以为你会为了讨上头欢心拐他们进来。」
「听你放这些狗屁就知道,你根本不瞭解我们玛提克人。」阿豪最终将半截菸扔地踩熄:「玛提克人最讲情义。」
「但你也曾说过,为了钱你什么都干得出来?」
「那是因为只要有足够的钱,我的家人不必弄脏手也能过上好生活。」这才是阿豪当坏人的根本原因。
坏人让他来当,杀人的罪由他来扛就够了,没必要让抹除生命那噁心的触感染上家人的手,阿豪不希望挥之不去的罪恶感和怨灵日夜纠缠他仅剩的兄弟。
从前,他希望自己能带着绍翰和杰闯天下。
现在,他只希望自己闔眼入地狱前,两名弟弟都能吃饱穿暖,都有片安稳的屋簷可以遮风避雨。
唯有让爱人平安活在阳光下,他烧杀掳掠的黑暗人生才有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