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抬头看一眼小厮,“你先下去吧,自明日起不必再尾随了。龙腾小说 ltxsba @ gmail.com”既然一连五日都没探查出什么,那也没有再跟踪下去的必要了。
行过告退礼正欲退下的小厮,突然想起了些什么,蓦地又躬下了腰,禀道:“对了小姐,小的今日尾随杜公子时,还听到他吩咐随从去雨竹轩酒楼订了明日的雅间。”
“雨竹轩?”佩玖眉心一跳。
“是。”小厮确定道。
“行了,下去吧。”说着,佩玖看向一旁的香筠,香筠便带了小厮下去并打赏。
佩玖眉头蹙着从椅子里起来,心事重重的往门外走去。
雨竹轩,这个酒楼的名字佩玖有印象。
若她记得没错,上一世的这个时候她业已嫁入了杜家。前半月杜茂远待她尚算不错,他真正开始排斥她便是在半个月后的某夜晚归。
那夜,佩玖等杜茂远至三更,他一身酒气的归家,她便问他去了哪里?杜茂远只答了句‘雨竹轩’便一头扎在床上,再不理她。
佩玖想着会否是上一世在雨竹轩发生了什么,才成了她们婚姻的转折点?
想及此,佩玖这回想要亲自去看一看,杜茂远明日到底是宴请的何人。困扰了她一世的迷团儿,这一世她想看个明白!
***
翌日过午,佩玖早早的来了酒楼雅间。这是一早她遣人来订的,就在杜茂远所订那间的对面。
吃了几口菜后,门外传来开门关门的声音,佩玖知道对面房间来人了。又等了一会儿,她起身走到门前,轻轻打开,然后走到对面的门前附耳倾听。
听到的是一个男子略显哀怨的声音:“茂远,你既已准备向穆将军府的小姐求亲,那你我日后便少来往吧。”
“青栀,你这说的是什么话!我急于娶妻为的还不是遮掩你我的关系,从而保护你?”
……
接下去又听了几句,佩玖茫然的收回耳朵,满目骇然!
两,两个大男人,说了这么一大堆情话?
佩玖眨巴眨巴眼睛,仍是难以置信!随后她扶着墙回了自己的房间,将门关上,准备捊一捊先前听到的话。
那个叫青栀的想要同杜茂远断绝某种关系,而杜茂远说自己娶妻是为了保护他,不同意断。两人争执不下,都声称是为了对方好……
佩玖突觉一阵反胃,右手撑着桌沿儿,左手用力拍了几下胸口,险些就要将刚刚用进去的晚饭吐出来!
此前她想过一百种可能,但就是没有想到这个杜茂远竟有龙阳之好!
那么上辈子杜茂远便是拿与她的亲事做丑行的遮掩?想到这儿,佩玖阖上双眼,撑在桌沿儿上的右手渐渐握起了拳头。
她上辈子竟做了杜茂远的遮羞布!她依稀记得上辈子那个叫青栀的多次出入杜家,而她不曾有半点儿怀疑,每逢他们在书房谈诗论画,她便安份的躲回房里不去打扰……
咬牙切齿过后,待这阵儿急火稍稍平息,佩玖缓缓睁开双眼。更多小说 LTXSDZ.COM好,上辈子她为这种人身败名裂,这辈子不能就这么放过他!
离开雨竹轩,佩玖雇上马车回了将军府,之后便径直去了菁娘的房间。
所幸这会儿将军不在府内。看着未经叩门便不请自入的佩玖,菁娘扶着腰从榻上坐起,问道:“玖儿,这么急匆匆的,可是有何急事?”
“娘,表姨母这几日不是总在催问何时与杜公子相面么?您现在就派人去跟她说,十五是个好日子,就十五见吧。”
菁娘面上怔了怔,心忖着今日都十三了,十五岂不就是后日?想来想去觉得不妥,便道:“玖儿,这是不是也太急了些?”
而佩玖万分笃定,没有半点儿肯推迟的意思:“娘,只是相个面而已,又不是定亲,有何不妥的?”
菁娘茫然的点点头,女儿既然热心此事,她也不想泼冷水,便妥协道:“好吧,那娘让人去知会你表姨母一声。”
佩玖心满意足的笑笑,离开了娘的房间后,转身又去了大哥的玉泽苑。
这回她沉住气先叩了两下门,待里面传出一声“进”,她才轻轻推门进入。
“大哥。”佩玖甜甜的唤了声。
此时穆景行正卧在那张罗汉榻上,斜倚着看书,就如佩玖那日在此练字时一般。这便是穆景行的常态,不在衙署处理公务,便在房里看兵书。
见进来的是佩玖,穆景行直起身子,似笑非笑的看着佩玖,眸中带着一丝暖意:“在外面用过饭了?”
说着,他拿起一只空杯倒了热茶,推向榻案的对侧,并示意佩玖坐下。
“恩。”佩玖略显窘迫的点点头,在榻椅另一头坐下,与大哥一几相隔。
今日出去她一个丫鬟也没带,未出阁的姑娘独自在外用饭的确有些失规矩,便急着略过此事,将话题转到正事上。
“大哥,佩玖有件事想找你帮忙。”
穆景行没急着答复,而是以审视的目光凝了佩玖一阵儿,接着才端起自己跟前的一杯茶轻啜一小口,漫不经心的问道:“噢?何事。”
“那个,十五我想去游湖,大哥可不可以陪佩玖一同去?”说完,佩玖瞪大眼睛期待着答复。
“东湖?”
“嗯。”佩玖眼中流露出一丝茫然,心道大哥怎会猜这么准?
接着便见穆景行不慌不忙的将茶杯放回榻案上,抬起眼帘看着佩玖,笃定道:“不去。”
佩玖显得有些慌了儿,经过前几回,她本以为大哥已待她近乎待樱雪那般好,该是有求必应的。
她不死心的问道:“大哥可是那日有公务?”
穆景行唇角微微勾起,翘出抹温柔弧度:“那日刚好休沐。”
“那大哥为何不肯陪佩玖去……”说这话时佩玖已然显露出几分怯懦,因为看穆景行的态,好似已然看穿她了。
果不其然,穆景行发出一声淡淡的冷嗤,“东湖,玖儿你是去和那位杜公子相亲吧?”
第0章
佩玖不作声的微微垂着头, 有些羞于面对大哥。
原本佩玖是觉得柳氏只是娘这边的亲戚, 穆家人并无太多关注, 故而她以为穆景行不会知道相亲之事, 便想着先将大哥诓骗过去。却不料大哥早知道了。
顿了一会儿, 许是觉得话题卡在这儿更加尴尬, 佩玖只得点了点头, 轻应一声。
穆景行倒也没有责怪她方才撒谎的事,只是道:“这种事,为何要让我陪着?”
原本佩玖是想着在揭露杜茂远真面目的时刻, 让大哥做个见证,回来也好给娘和表姨交待。但这些真相她只能在当场设计揭露,却不能现在就表现出已提前知晓, 不然她要如何解释自己这么了解杜茂远的品性?
佩玖一时想不出如何向大哥解释, 只得再次陷入沉默苦思。
良久后,她缓缓抬起头, 嘴角不自禁的抽了抽:“那个, 选择夫君毕竟是终身大事, 我一人有些难以拿主意。加之佩玖又没有爹在身边, 别人都说长兄如父……”
原本她还打算卖一大段儿悲惨经历, 却不料话刚至此, 穆景行就温柔的打断了她:“好了,十五那日大哥陪你去便是。”
“真的?”佩玖喜出望外!
“嗯。”应声时,穆景行眼中还流露出一丝疼惜。只心道是自己总带着防人之心, 才害佩玖又想起了那些伤心往事。
想下去, 穆景行越发觉得愧对这丫头,便有心弥补,询道:“玖儿,你字练得如何了?”
“啊?”佩玖茫然,这些日子她哪有功夫练字。
穆景行看她表情便知没什么进展,接着起身往书案走去,边说道:“过来,我教你。”
佩玖听话跟了过去,但心中隐隐有些说不出的负疚感。大哥待她如此诚心,她却将这把火往他身上引……
穆景行身子略微前倾,持笔在纸上写下几个大字,继而侧过头来看着佩玖:“玖儿,你比着这几个字也写一遍。”
“噢。”佩玖自大哥手中接过毛笔,目光在他脸上停留了片刻,才又垂下看向纸上的那几个字。
都说字如其人,果然大哥的字也同他的人一样,棱角分明,冷硬萧肃。
大哥毕竟是未来权倾朝野的穆太傅,她若想摆脱上辈子的那些魔障,抱紧大哥的大腿比抱紧继父的大腿还管用!更何况杜茂远在大哥的眼中,也不过就是小小一个火星子,引便引了,又伤不着他分毫。
这样想来,佩玖终觉心中好过了许多,安心落笔临摹起大哥的字来。
其实因着兼有上一世的记忆,佩玖练了多年的簪花小楷并不差,但她在大哥面前还是尽量装作懵懂一些,毕竟这是她目前能想到的,唯一一个合理亲近大哥的理由。
写了一会儿,许是实在看佩玖写的太过歪歪扭扭,穆景行便手把手亲自带着她写。
一边写着,他轻声问道:“玖儿,你对那位杜公子了解多少?”
大哥的话就响在佩玖的耳畔,又近又轻,挠痒痒般,佩玖不自在的晃晃头在大哥的袖子上蹭了蹭。这才违心的回道:“就见过画像。”
“嗯。”穆景行的这声应声,好似夹着轻叹。接着又道:“我与他的父亲杜淼倒是见过几回,严于律己,堂堂正正,想是儿子也不会差到哪儿去。”
这话听得佩玖险些噗嗤笑出声来!强掩下心中雀跃,只心道再过两日定要让大哥好好看看,杜茂远是如何的严于律己,堂堂正正。
方才险些失笑时,佩玖的肩膀本能的轻颤了两下。却因着穆景行带她握笔,胸前挨着她的背,故而察觉到了这点,不免好的低头看了看她:“怎么了?”
佩玖摇摇头,忍着笑,有点儿语无伦次:“没有……佩玖就是好喜欢大哥教佩玖写字……觉得好幸福……”
这原是随口敷衍的一句话,可在穆景行听来却有些动容。果真是他此前待这丫头太苛刻了,不过是教她写个字,她竟如此容易满足。
在玉泽苑练了近一柱香的字,天色渐渐黯淡了下来,丫鬟叩门进来点起蜡烛。
佩玖将笔搁置在笔山上,回头看了眼窗外,双手搓拍了下,自我感动的赞叹道:“哎呀,今日都练到天黑了!”
穆景行看着佩玖淡淡露出抹笑容,若放原先他定会斥她一句来时都是晚饭后了。可这会儿他却不想泼她冷水,只哄小孩子似的附和了句:“嗯,玖儿越来越勤奋了,值得夸奖。”
佩玖没羞没臊深表赞同的点点头,接着说道:“那大哥,佩玖也先回去了。”
“好,那让她送你。”穆景行瞥了眼刚刚点完各处烛台,正欲退下的丫鬟。
丫鬟忙有眼色的转头看看佩玖,微微颔首恭敬道:“小姐,奴婢送您回汀兰阁。”
“好。”佩玖冲大哥笑了笑,然后跟着丫鬟出了屋子。
回到自己的汀兰阁后,佩玖让香筠将杜茂远送来的那些花笺都取来。
佩玖将这些花笺展开并排在书案上,仔细研究了会儿,开始提笔在一张空白的纸上模仿起来。
一旁看着的香筠颇为不解,终是忍不住问道:“小姐,您这是要?”
没理会香筠,佩玖又写了几个字后,开始将自己方才所写,与那些花笺上的字做比较。似是对这效果比较满意,她转头看眼香筠,笑笑:“再去柜子里取一张新的花笺来。”
“噢。”
不一会儿,香筠又取来一张新的花笺放到书案上。佩玖唇边带着一抹诡笑,低头在那花笺上写起来。所书字体正是完全比照杜茂远而来。
写完后,佩玖将那花笺折起递给香筠,骄矜得意的冲她吩咐道:“明日一早以杜府丫鬟的身份,将这东西送去城南支几石街的顾家。”
接过花笺,香筠仍是一脸的不解,想再问细些端由,却见佩玖转身回了寝室。
***
这日正午之顷,一辆黑檀装裹紫绸的精致马车,自镇国将军府大门驶出,缓缓驶入街巷,接着便没入熙熙攘攘的车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