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殇】（16）
2024年8月22日母 殇·第十六章母亲是八月底回来的，也就是本月的三十一号，因为高中开学时间较早，所以在不得耽误课程的情况下，提前一两天赶了回来。|最|新|网|址|找|回|-像我的高校是九月七八号开学 ，而母亲执教的十二中则是九月初二号三号左右。母亲回来的时候我还在顾诗蕊那边，自然没赶得上去十二中给她接车。我到家的时候已经是九月二号中午，给我开门的自然是母亲 ，她围着围裙，一副刚从厨房忙活完的样子。家里只有我们两人，但餐桌上七七八八摆满了盘子，红红绿绿的菜品油光十色 ，还在蒸腾着冒着热气。
「回来了？」母亲站在玄关前，接过我的背包和手提袋，帮我把拖鞋从鞋柜中拿出，放在我脚边。那股熟悉的馨香带着点点肉香菜香味儿钻入我的鼻中 ，那双素白修长的手打眼前一晃而过，白的晃眼。
「嗯。」我应了一声。
我注意到，她原本无半点修饰的双手，不知何时又做了指甲，颜色不深不艳，是那种柔和偏粉偏棕的豆蔻色 。这种温婉素雅的色系很适合她，在她手上有种浑然天成的感觉。
「咋样啊？见过人家爸妈了？」她将手中的东西放到沙发上，边往碗里添饭，边问道。
「嗯，她爸没见，就见过她妈了。」说着我叹了口气道：「妈这回真让你说对了，货真价实的书香门第，她父母都是高知。」母亲坐在我的对面，身上还系着那条粉色围裙，脸上被油烟熏的一片红霞，额头上光洁泛光，鬓间的几缕发丝被打湿 ，沾染在额头上。一旁立着个高脚杯，小半杯红色的液体如红宝石般，映着深邃内敛的光。
「我看不止是书香门第，家境应该也挺不错的吧。」我扒拉几口饭，点点头，「以前没发现，她还是个小富婆了。」『噗』母亲被我逗得一乐，眉眼弯弯，嘴角上勾，她不知何时修了眉毛，原本的英挺的一字眉，被修成了稍显细长的柳叶眉，一笑起来，更显妩媚。
睫毛细而密的排列着，那双明亮的大眼在灯光的照耀下，如秋水般澄澈。一时间，我看得有点儿呆了，似乎母亲外出的一个月里，仿佛又年轻了好几岁，白皙润泽的肌肤光彩四射 ，说话间也活力勃勃 。
「那是人家不显摆，有底气儿。」她说道。
「这有的人呐，有时候越是缺啥，就越好显摆啥，而往往呢，啥都不缺的人，才收的住。」母亲正色道。
「所以，妈之所以看好诗蕊，不止是小姑娘长得好，性格品质也靠得住。」
我嘴里嚼着菜，点头如捣蒜般，附和着。
「她妈对你的印象咋样？」母亲掇了个香菇放进嘴中 ，轻声问道。
「应该还行吧，具体的我哪知道，我又不是她妈 。」说着，脑子里又蹦出那天半夜的情景，情不自禁的打了个嗝。
「哎，这么大的人了，还没点儿自个儿的判断啊。」她啐道，「指不定，那以后就是你丈母娘了。」说完，她自己没忍住，先咯咯的笑了起来。我突然注意到，在她的皓腕上总是闪闪的反着光，仔细一看，原来那是一根很细的手链，不但细，而且很不显眼。
似是银质或白金质地，整个链子特别纤细，手链上缀着一个不大的圆形图案，上面镶了一圈小碎钻，中间嵌着一颗稍大一些的整钻，但碍于手链本身的大小，中间那颗整钻也不显多么大，也称不上有多少克拉数，但手链的整体设计非常小巧美观，有种华贵感。
「妈 ，你这手链是在那边买的？还挺好看的，不便宜吧？」我突然笑着开口道。她刚抿了一口红酒，嘴唇被深红色的液体浸的润泽 ，下意识的用另一只手握着手腕遮挡一下，然后揉搓了两下，才缓慢的分开。
「嗐，一个同事送妈的生日礼物，不值几个钱。妈就是觉得好看，就戴着试试。」「真假的，不会是塑料的吧？」说着我伸手想要去触碰那条手链，却被母亲轻轻拍掉。
「呿，管得多。」她笑着道。
「妈的事儿，你也想管啊。最新发布地址www.ltxsdz.xyz」「切，谁稀罕啊。」
说着我站起身，走到一旁放置手提袋的沙发旁，从里面掏出一个精致的小礼盒，盒外面是标准的十字带蝴蝶结礼物扣。
「啥呀，这是？」母亲故作不知的说道。
「生日礼物呗。」我撇撇嘴道。
「哎，妈没白疼啊，儿子知道给老娘送礼了。」「说的我以前没送过一样。」母亲虽然没刻意表现，但那股兴奋喜悦的情绪，如沸水般顶着壶盖子冒了出来。
很快，盒子被拆开，她拿着那个精致的发簪，眼眸中遮不住的闪着光。
「这，不便宜吧，待会儿，妈把钱给你转过去。暑假代课赚点钱也不容易，妈哪能花你的钱。」「可别，这是我和诗蕊一块儿买的，我也没花多少。」
她又想说啥，可沉吟了一会儿，却点点头，表示收下，说我还没参加工作，以后不要送如此贵重的东西。
饶是如此，母亲在第二天还是以其他名义给我转了一千块，问我顾诗蕊啥时候回来，我说开学了就来了，也没几天了。她说到时候让人家多来家里玩玩，学校离得近，方便。
在十二中开学的前一天，父亲特意花了一千多买了两瓶高档红酒讨好母亲 ，还说要为母亲补办生日 。母亲表现的没有想象中那么兴奋，温婉的笑始终藏着点儿什么，但还是感谢了父亲的一番好意，责怪父亲花这么些钱买两瓶酒划不来。
父亲开玩笑说还没有喝过这么贵的红酒，母亲只是笑笑不答，低头抿着酒。或许是小别胜新婚，他们的心情都不错。
那天晚上母亲破天荒的允许父亲畅饮几杯，就着一桌子丰盛的菜，他俩都喝了不少，一个喝白的，一个喝红的，酒色上涌，他们那原本无暇的脸上都如涂了蜡般，红霞一片。母亲散开秀发长长的披在脑后，灯光下，更显妩媚娇柔。父亲穿着居家服，很少见的没有梳那标准的分头，就像年轻时那样洒脱似的放怀畅饮，那总是端着的架子也放松下来。母亲饭后罕见的显出些许醉态，她神志清醒，但眼神稍显迷离，似有一滩化不开的水在那双眸子中酝酿。行走的时候，倒不左摇右晃，只是比之以往更加的轻柔缓慢，像是浑身的力气一瞬间被抽干了似的。 而父亲与之相反，没有像之前那样，醉的走不动道，他不但脑子还清醒，身体行动上也不需要我的搀扶。能感觉的到他们的心情异常放松，我望着父亲 ，心想这随着职级将要上升，酒量似乎也跟着上涨。
没多久，不仅十二中开学 ，我也要前往学校开始新的大三生活。回到学校的顾诗蕊，和以前一样，不显山不露水 ，从不主动显露什么。而班里那些动不动就卖弄名牌包包手机的女同学 ，在我眼中就像一个个装腔作势的小丑，肆意发挥着她们那短不可见的眼界。
蔡德胜一如往常那样，开着那辆老旧破大众在校园中逛荡 ，他表面上看不出任何变化，衣着朴素，行事低调，除了平时正常的教学任务外，很少在院里或是校内见着他。
那老实巴交的摸样，加上被晒得黝黑的皮肤，活脱脱的一个上了岁数的老农。那个年轻的情人也没在学校出现过，我也没有在那辆大众的副驾上看到过上次见到的女人。
自从老蔡的老婆上次在他的办公室小吵了一架后，风波好像就此停息了，不像数年前那样闹得满城风雨，流言四起，就像从未有过此等事一样，平静无浪。
想到此，母亲的那个大学室友陈芸不自觉的从我脑海中跳了出来，想着她和老蔡那个情人之间的复杂关系，我不禁摇摇头，感觉这个世界真小，啥事都是一圈一圈的又转了回来。学校的生活平淡无奇，一晃两个多星期过去，马上就要到中秋节，不知道是不是这段时间家里走了运势，家里好事儿接连而来。先是母亲因为外出学习时间里表现优异和教学水平高超被评为『优秀教师代表』和『先进个人』市级荣誉称号。
而后，父亲的任命通知也在中秋的前两天下来了，连升两级调任科长，中秋节过后就可以走马上任。
对于这次的职位调动，父亲说差不多是百分百确定的，不是虚无缥缈的传言，而是板上钉钉的事实，白纸黑子的文件都已经下发了，而且局里几个重要领导先后都找他谈过话了，各种程序都符合晋升事实。
父亲说这话的时候，饶是以他现在的城府，那种兴奋之情 ，那种眉飞色舞的得意，在脸上也是不经意的显露出来，那是一种自内而发的真情实感，压都压不住。
父亲告诉我们任命通知的事情是中秋前两天的晚上，也就是文件下发的当天晚上。那晚父亲很晚才回来，说是去赴了同事给他庆祝升职的饭局，大醉而归。母亲开门的时候，父亲是被人搀扶着立在门口，摇摇晃晃的，满身的酒气直冲整个廊道。
「阿姨，你好，我是小张，周科长单位的同事，那个晚上饭局， 周科长喝的有点多，我给他搀上来了。」母亲接过醉意朦胧的父亲 ，邀请那名叫小张的年轻人进来喝杯茶歇歇，被委婉拒绝，「这么晚了，不添麻烦了，您赶紧照顾周科长休息吧，我这就回去了。」说罢，父亲的那名同事便告辞了。母亲望了望楼道里那道年轻的背影，又看了看摊在沙发上满脸通红，紧闭双眼的父亲 ，叹了口气，叫正好在家的我照看下父亲 ，她去泡点儿醒酒茶。
父亲坐在那里，喝了醒酒茶，又顺了会气儿，精神状态慢慢恢复了过来，他睁开眼，看了看我们，又看了看周围，脸色放缓下来。
「这喝了多少啊？喝成这样，不知道自个身体啥样？」母亲看着醒来的父亲 ，抱怨道。
「没，没喝多少，这不，同事们挨个敬酒，总不能拂了人家好意。」他打了个酒嗝，大着舌头，喷着酒气，说道。母亲在一旁皱着眉，捂着口鼻，挥动着一只手扇动着。
「咋？你们单位又有啥好事儿了？人家敬你你就喝啊？以前咋没发现你这么实在。」母亲挪了挪身体，坐到离父亲稍远的位置，平淡的说道。
我在一旁听着，突有所感，就开口问道：「是不是我爸有啥好事儿？」母亲撇撇嘴，倒也没说啥。父亲则哈哈笑起来，用手指点点我，说还是我儿子了解我。我一听这话，就意识到了什么，也有些激动的看着父亲 ，等着他宣布结果。 「任命通知下来了，你爹我啊，以后就是科长了。」他抿了口茶水 ，自得的说道，这一瞬间，仿佛醉意全消，又变得昂扬起来。
「怪不得呢。」母亲小声嘀咕道。
「啥啊？妈 。」我问道。
「我说，怪不得刚门口的小伙子，叫你爸周科长。」「哦，你是说小张吧，单位上个月才来的新人，这回得亏他了。」「这也不是太醉啊，还能记住自个咋回来的。」「你这话说的，像啥话，哼。」父亲说着哼了一声。
「你瞅瞅。」母亲点点下吧，无奈的轻笑道：「这还没走马上任，官架子先上来了。」
说实话，对于父亲事业上的进步，我们都很高兴，母亲刀子嘴豆腐心，嘴上虽然说着父亲的不是，但还是掩不住她对父亲的肯定。
我就更不用说了，一扫之前对这个暮气沉沉中年男人的颓丧印象，有种恍若隔日的刮目之感。心中仿佛有个声音在对我说：『看，不要小看任何一个人，那些看着微不足道的人也有翻身之时。』
那天晚上，我一直处于持续的兴奋状态，就像升官的是我而不是父亲 。我也打电话告诉了顾诗蕊这个消息，我知道对于她这样的家庭，小小的科长可能算不得啥，或许根本不足挂齿，但对于我们这种没背景没人脉的普通小民家庭来说，算得上『天大的喜事』。
顾诗蕊也表现得很兴奋，表示她一早就看出父亲非凡人，迟早有出头之时，我说那你看我是啥样，她嗯了半天说：「我顾诗蕊看中的男人，一准不会差。」我笑着说咋说的这么牵强，她说你要不要脸，说你胖还喘上了。母亲是家里最快平复下来的人，在得知父亲的好消息后，没为此欣喜多久，就冷静了下来，她说：「单位里的领导总算开眼了，发现了一个勤劳肯干的人。」
对此，父亲破天荒的没有回答，而是闭嘴沉默着，就像没听到一样。她明媚的双眸中没有泛起半点涟漪 ，平淡冷清，仿佛没有温度的宝石般，凝视着坐在那里的父亲 。
不多时，可能仅仅是一瞬间，她又松弛下来，螓首向下，看着地板上某一点，眼睑微垂，几缕发丝搭在她的额头和面颊上，半遮住了她的面容。
「好了，一会儿，赶紧去洗洗，早点休息，马上就当领导了，有个领导样儿。」
她抬起头露出一个温婉的笑，灯光下如细柳扶风般，温和纤柔，只是眸子中 ，似有两块化不开的坚冰，淡的没有一丝感情 。中秋过后，父亲果然走马上任，他专门的在前一天理了发，说是从头再来，焕然一新啥的，官场上的讲究，我也知之不深。他整个人都变了，一扫以往的颓态，往那一站，就像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成功商人或政界领导。
一点也看不出之前失势时的窘迫样子。怪不得，人家说想要改变一个人内在和外在，除了大量的财富外，就是足够的权力。钱和权，二选一，带来的不仅是丰富的资源，还有崇高的社会地位。
不得不承认，这个社会就是这样，有的时候，想让人家尊重你，或是你想办成啥事儿，钱和权你得必有其一，否则寸步难行。以前父亲教导我的话，虽然过于功利现实，但确实真实，就像天上的明月虽然好看，但只能相隔遥遥观赏。地上的几张碎钞，虽充满铜臭，但却能换物果腹。
父亲这个科长虽只是一个小官，或许只是芝麻粒大小，但官就是官，就算再小，手中的权力也是普通人所不能及的，虽然以父亲的年龄和职级来看，顶天儿了干到头就是个处级，可谁又能顶得住乌纱帽的诱惑不被所吸引。
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 ，世事如此，从古至今，无所之变。
父亲上任的第一天，母亲给亲自烫熨了整套衣服，包括行政夹克西裤在内的一整套，还给父亲买了双新的黑皮鞋，真皮的，锃亮锃亮的，看着好像不便宜。
临走前，母亲就像是一个真正意义上的主妇 ，帮着父亲翻着领子，拿着公文包，亲自将父亲送出门。这一幕，让我有些恍然，似乎回到了以前，多少年了，除了我小的时候，父母有多长时间没有这样相敬如宾过。母亲站在阳台上，双手抱胸看着楼下父亲的背影，身上穿着长及脚踝的棉睡裙，立在那里，将她浮凸的曲线勾勒出来，初晨的阳光打了进来，经过玻璃的折射 ，将整个阳台都照的暖洋洋的，散碎的光晕，成菱形的散片状，大小不一的排列斜打下来，照在她的身上，撒在她那未来得及梳妆，有些凌乱的发丝上，在秀发边缘形成金黄色的边线。
也令她的肌肤在这一刻，白得剔透，就像泡在牛奶中的珍珠一般。她侧背着我，低头望着楼下，几声叽喳翻飞的鸟儿从房檐略过，带起几道顽皮的弧线。母亲专心致志的看着，高耸的胸口一起一伏，逆光下，那被睡裙收束的轮廓线突兀的显现出来，细腰下阴影中 ，硕大饱满的凸起，塑造着波动的曲线。那是一般年轻女孩儿所不具备的丰腴。
知识女性的知性与沉稳，岁月的沉淀，在霎那间，集中爆发。我喉头滚动间，咽了咽口水 ，有种才起床时的口干舌燥，插在睡裤口袋里的手指僵硬的搓着，就像在用力搓上面本不存在的死皮。
静谧中 ，一声轻叹从阳台传出，我说不好这声叹息蕴含的啥情绪，就如所说的那样，它很轻，轻到我怀疑是不是我听错了。她往前走了两步，紧贴着玻璃，两者之间相隔只有几公分，呼出的鼻息能轻而易举的打在上面。
原本抱在胸前的手，一只垂在身侧，一只挽着鬓前的发丝 。侧着的身子角度更大了些，我能看清她大半的侧脸『地址发布邮箱 Ltxs𝐵A @ GmaiL.co𝓜』
龙腾小说地址发布 𝑾𝙒𝖶.Lt𝙓s𝑭𝐵.Co𝓜
地址发布页 Lt𝙓s𝑫Z.𝖢o𝓜。母亲好像如释重负般大大的松了一口气，整个人似乎在某一时刻，放松下来，她眼神灼灼的看着下方，细长曲上的睫毛都放缓了扫动，阳光照在上面，金灿灿的，又白蒙蒙一片。
她的眼神无喜无悲，反而透着复杂，那眼神我说不好，仿佛所有的情绪色彩短暂的几秒钟内 ，都汇聚于一点，说真的，我没想到人的眼神，竟能比言语更具表达力。
可就是短短的几秒，甚至不到，母亲深呼一口气，搓了搓面颊，再次露出像往常一样，淡雅，清丽温婉之色 。以至于，我纳闷之前看到的那复杂的神色 ，是不是幻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