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京洄顺着短信里收到的地址弯弯绕绕,好不容易找到城中村里的一间老破小。『地址发布页邮箱: ltxsba @ gmail.com 』
残垣断璧描红的几个“拆”字显得尤为阴森,偶有几只路过的野猫发情嚎叫,瞪着一双双暗绿色的眸子审视他的一举一动。
周围都是黑漆漆一片,阴风阵阵,就这间待拆的老破小还突兀地亮着微弱的灯,周京洄沿着若有似无的光亮寻过去,进到一片开阔地,只见一片废墟中放了把破藤椅。
萧盛正悠哉地躺在上头乘凉,脸上还盖了顶破草帽,坐姿放荡不羁,活脱脱像个四处为家的流浪汉。
“挺准时嘛,”用不着睁眼,光是听到脚步声他就知道是谁了。
“这地方可不好找,”他慢吞吞坐起来,摇着把蒲扇,从烟盒里抽出根烟抛过去,投掷精准,烟顺着抛物线精准落在周京洄手心。
他用脚背将翻倒在一旁的小矮凳勾过来,拿眼示意他“坐吧,我这儿也没什么好招待的,自便。”
周京洄直接漠视他的好意,靠着脚边枝叶繁茂的大槐树,自始至终没给他个好脸色,总是觉得情敌见面分外眼红。
他骨子里烦这个男人,烦他那股和秦吟熟稔的怪腔怪调。
到底是年轻啊,沉不住气。
萧盛也不和他计较,将火柴盒递过去,也不绕弯子,有话直说,“想通了,愿意跟我合作?”
周京洄滑着火柴,歪下头点烟。
火柴一灭,一时置身双层盘旋而上的烟雾中,隐去了大张脸,只余下坚定有力的声音直挺挺穿透耳膜,“可以合作,但是用我的方式。东西我已经交给阿吟了,给她的不全,差半个密钥,不过这点甜头还不足以让周聿文上钩,最多是个开胃菜。”
萧盛皱眉,不懂他的意思,“你想做什么?”
周京洄坦白告诉他,“我知道阿吟有破译的基础,但不算行家,研究这玩意儿需要点时间,交给她是为了能尽可能拖时间,让她暂时去不成缅州。『地址发布页邮箱: ltxsba @ gmail.com 』剩下一半密钥在我手里,只有我知道密钥,所以剩下的事儿我替她去完成。”
萧盛刚准备吸一口品品他话里的意思,听到最后,嘴里的烟落了地,一脸不可置信,“就你?我凭什么信你,万一你跟你老子是一伙的,那我岂不是放虎归山。”
周京洄不想浪费时间和他扯皮,直截了当挑明了他的困境,“我已经查过了,你是退役特警,主要活跃在金叁角,当年被人诬陷线人反水遭到批捕,一直在找让自己翻身的机会。你这次回容港是顶着风险,待得越久,想弄死你的人就会越来越多。但你怕阿吟回去送死,所以故意回来亲自堵着她,可你也知道,她比你会算计,懂筹谋,还报了必死的心,所以你迟早拦不住她。”
“其实你知道要弄死周聿文并不算太难,大不了鱼死网破,但为了解救他手里的人质以及让他为这些年所有的罪责伏法,还要同时打击缅北那条盘桓已久的诈骗线,岑柠提供的证据根本不够,更何况上头还有人保他。所以你需要拿到我手里的证据,但你不懂代码,你进退两难,所以一直在寻找别的突破方向。”
萧盛不惊讶自己被看穿,只是多少有些佩服这小屁孩的老在在,好像把一切都算准了,看透了。
“你们需要设一个陷阱钓他,恰好我知道怎么做,也只有我懂。我妈妈当年搭建的nft系统是基于区块链技术和虚拟货币交易为主的所有权体系,这项技术既能服务于元宇宙搭建,也被很多境外资本用于暗网的洗钱手段,眼下周聿文的水房都被你清理干净了,他现在急需这套系统帮他置换现金,并且他也知道这套系统其实一直在我手上,所以这些年才一直囚禁逼问我,但不会真的弄死我。”
周京洄将烟头按进烟缸,“刺啦”一声后,烟雾离散,露出那张英气锐利的少年容颜,褪尽了稚气和不羁,倒是有几分敢打敢拼的军中汉子豪气。
“你没别的人选,只有把我送回去,才有可能把周聿文从老巢骗出来,同时抓个现行的同时截住一大笔脏款流向世界各地。”
萧盛打心底喜欢这小子,跟自己年轻时候一个样,有冲劲,有狠劲,还够疯,认准了一个目标就往死里冲。
但他还缺一股推力,于是准备先测测他的胆子,以防止他故弄玄虚,将腰间冰冷的黑色硬物丢过去,“会玩么?”
周京洄就着稀疏的月光,凑到鼻尖闻了闻,丢还给他,“空包弹。”
萧盛吹了个口哨,“行啊,那我就省心了,不用教你自保的方法了。看不出,你小子还挺上道,愿意为了阿吟以身犯险,就没想过这可能是张单程票?”
周京洄就不会给他恐吓的机会,把话说死了,“我还得回来找她,死不了。”
萧盛重新窝回去,找到个舒服的姿势后,嘴角挂着嘲讽的笑,“哦?挺有自信的,就算你觉得自己逞完英雄能顺利回来,你觉得她会在原地等你?能原谅你算计她?”
周京洄怼回去,“大不了死缠烂打。”
这一句就暴露了年轻气盛,萧盛冷哼了声,头扭向他那边,“好,太远的事先不提,眼下我得先见识下你的能力,我记得阿吟安排你去美国交换,你预备怎么玩消失?而且你一消失,那边的队员肯定不过来,到时候这个烂摊子怎么填?”
“用不着你操心,这是我的事,我会搞定,两周后边境1号口见,”周京洄把该说的话都说完了,不再耽搁时间,转身就走。
“行,要是搞砸了,我可帮不了你,”萧声仰天长叹,“初生牛犊不怕虎啊.......”
他可是见识过秦吟发飙的,别看这小妮子平时挺好说话的,要是触到她底线,也就是彻底除名。
周京洄对他的嘲讽置若罔闻,他就一个目标,一条出路,但凡留下一口气,都要爬着回来。
因为这里有人在等他,等的也只能是他,除非他死了。
“等等,”萧声晃着腿,嘴里咬着根牙签,突然想到什么,喊住他,“既然你自己早都在布局了,后方应该也有人,按理说也犯不着偏要在这个时间点自己去送死。”
他忽然想到一种恐怖的理由,脊背凉了,整个人冷下来,充满戒备,“你到底在玩什么花样?”
“如果我死一次,能换一个跟她在一起的机会,我愿意赌,”周京洄停下脚步,仰起头,刚好看到那轮冲出云层的满月。
月轮透过斑驳的槐树叶,漏下细碎的皎皎微光,洒在他眼底,剪开浓重的迷惘,也漾开一圈圈温柔。
萧盛冷眼瞧着,不屑地很,“我也能为她去死。”
周京洄轻笑着摇头,“但她不爱你,最多就是失去亲人一样伤心,懊悔。”
这话萧盛可不爱听了,吐了嘴里的牙签,站起来,耸耸肩,一副要决斗的姿态,“别太自信,她也没把你当回事。”
周京洄背过身继续走他的路,她就是爱他,他知道。
或许现在程度还不深,但他有把握在他走后的每一天她都会更爱他一点。
因为他发现了他们的共性,喜欢站到死里,去看生。
“疯子!”
他听到萧盛在背后骂他,但一点也不排斥,弯唇浅笑,承下这声骂名。
他当然是疯子,只有疯子才会真的拿命去赌。
也只有他这样的疯子,才会苦肉计,连环计一齐上,就为了洗干净体内周聿文的脏血,脱胎换骨后能配得上她。
周聿文不是说把他丢进冼雨江都洗不干净,水不行,那就用火,千锤百炼,总能锻造出一副崭新的躯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