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他的话音还没落下,便有几道声音齐齐响起:“不可能!”
他们都是负责安全维护的守卫官。『地址发布页邮箱: ltxsba @ gmail.com 』
由于过去有过类似的经验教训,他们已经做了最大程度的防范工作,从各方面杜绝污染物孢子被携带入城的可能性。
刘正严的眼更为凝重:“依据是?”
唐意:“只是一种直觉。”
“直觉?这可不像是该从科研人员这里听见的话。”维克多轻嗤一声,“毫无头绪就老实承认,没有谁会嘲笑你。”
话虽如此,他语气之中的嘲讽之意却相当明显,隐隐有些针锋相对的意思。
众人低声议论起来,直到刘正严让他们安静,才有所停歇。
刘正严看了眼维克多,不赞同道:“唐意经历过许多事情,他的见闻比我们在座所有人都要丰富,有的时候直觉并非无稽之谈,而是某种经验的表现。”
维克多张口无言,心里骂了几句。
“我觉得刘长官说得有道理,只是……”先前开口的女子眸光微转,欲言又止。
刘正严:“徐媛,你有什么看法?”
徐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道:“我怕得罪人。”
刘正严眉头微皱:“没什么得罪不得罪的,有话就直说。”
徐媛点头,视线转向唐意,缓缓道:“我只是突然想到,唐先生每次进城似乎都不用接受规定检查,会不会是他身上携带着有……当然,这不过是一种可能性,我也没有说唐意先生哪里不好的意思。”
会议室安静了一瞬。
维克多立刻接嘴:“就是啊,这污染物指不定就是他带进来的!”
其他人心里本来就积了些情绪,平日里不敢吵到唐意面前,此刻见时机正好,纷纷壮起胆子向刘正严控诉。
唐意面无表情,置身事外,仿佛被控诉的对象不是自己。
反倒是刘正严的脸色越发阴沉,如同暴风雨来临前的天空,下一刻便会雷电交加。
众人察觉到有些不对,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声音迅速低了下去。
刘正严这才开口道:“当时是我站出来给唐意担保,给他开了特权。你们现在的意思,是要质疑我的决定?”
他的话里依然听不出明显的情绪,似乎只是平静的一问,然而但凡是眼睛没瞎的,都能清楚看到那张凌厉面庞所流露出来的隐忍怒气。
没人敢吭声了。
刘正严是执掌夜岚城二十余年的最高长官,期间多次避免基地沦落覆灭结局,不曾做过任何一次错误的决定,早就已经成为基地众人眼中英雄般的存在。「请记住邮箱:ltxsba @ Gmail.com 无法打开网站可发任意内容找回最新地址」
哪怕是对这些位居高位的管理者来说,他的威严也是不容侵犯的。
片刻后,一名有着卷曲棕发的年轻男子颤悠悠举起了手,像是课堂上准备回答老师问题的学生,打破了会议室内的沉默。
“其实、其实我有话想说。”
刘正严的色略微缓和,问道:“贝恩,你有什么发现吗?”
名叫贝恩的男子轻轻点头,将终端刚刚接收到的分析数据通过图文形式投影出来。
他负责气象环境监测与预警,由于前些天连续出现了好几次的天气异常,便安排人员进行专门的分析测算。
如今得到的结果显示,相较于过去数年的历史数据,今年的风向至少发生了二十度以上的偏差,从原来的南偏东彻底变成南风。
“南风……”刘正严若有所思,数秒后忽然想到一事,脸色微变,“南方有什么?”
他的目光径直投向唐意。
唐意几乎是同一时间回答:“079号污染区,四百公里外。”
听到污染区几个字,所有人都沉默了。
只有唐意继续说道:“现在正好是繁殖的季节。”
维克多听懂了他的意思,眉毛瞬间跳得老高:“不会吧?你不要危言耸听啊!”
徐媛:“唐先生的意思是,那些孢子有可能会被风吹过来?”
唐意用平静的眼代替了回答。
徐媛的脸色顿时苍白不少,嘴角笑容也消失不见,半晌后喃喃道:“那可真是……无处可藏。”
毕竟基地上空布设的电网只能驱逐那些具有一定体型的污染物,可对于过分细微的孢子,则基本没有防范效果。
刘正严沉思片刻,对唐意说道:“有没有办法治疗?”
唐意:“我要先看看那几个人。”
*****
唐意回到住处的时候,夕阳已经西下,仅剩最后一点余晖洒落在丛生的灌木上,并不赏心悦目,反而透着几分狰狞。
他的视线掠过那些错综复杂的枝节,忽然有些烦躁,想着不如找个时间铲平算了。
紧接着他就见到了趴在台阶上的小家伙。
与早上捡到的污染物不同,这家伙虽然也是雪色的毛发,却多了许多流水般的浅灰色花纹,只有四只脚白白净净,仿佛踏着云朵,又像是穿了白靴。
猫崽见着他靠近,从小小的嘴巴里发出一声有气无力的喵,看起来十分可怜。
“……”
唐意站在台阶下,面无表情,不知在想些什么。
阿冻又喵喵叫了几声,见他没有反应,便“费力”地爬起来,踉跄着跳下对自己的身型来说略微有些勉强的台阶,摇摇晃晃走到唐意脚边,故伎重施地扒住了他的裤腿。
唐意微垂着眸,心情有些复杂。
今天是什么日子,居然又碰到了一只?
第章 投喂
阿冻并不知道,自己污染物的身份在唐意眼中已经暴露无遗。
他对这个新世界的认识少得可怜,目前基本还是靠的别人科普,以为只有仪器才能检查出变异程度,平日里装得够像就可以蒙混过关。
这条道理在大多数情况下也确实适用,但唐意是例外的。
如果换做夜岚城的其他任何一人站在这里,哪怕是那些经验老道的雇佣兵或守卫员,第一印象都只会认为阿冻是普通的猫咪幼崽。
毕竟按照目前的普遍观点,物种在转变为污染物以后,必定会发生显著的外观异变。也有极少数能够拟态的个体,但通常都存在某些方面的明显破绽,不像阿冻这样完美变化,彻头彻尾就是只猫。
不过唐意在见到阿冻的第一眼时,就已经知道他是污染物了。
自从七岁那年开始,他便能够清楚感知到来自污染物的独特“声音”。那是带有强烈侵略性的杂乱噪音,横冲直撞闯入脑海,每一下都化作重锤,无情打击在他小小的心脏上。
他曾经为此痛苦、发狂,求死而不得,但是到了现在,一切早已变为习惯。
有的时候他甚至觉得,世界就该充斥这样难听的噪音,这反而是他活着的证明。
不过就算再怎么习惯,污染物的声音也总能引起他的不愉快。就像是门外有人不断抄起家伙摔打狠砸,锅碗瓢盆,木桌椅凳,甚至是金属刀具与机关枪械,充斥着永无止尽的暴力与癫狂。
唐意垂着眸,看向扒着自己裤腿的小猫。
出乎意料的是,这家伙的音律竟然是前所未见的温和,不急不缓,彬彬有礼,如同友善的访客在屋檐下轻叩门扉。
白天捡到的那只猫形污染物,好像也是类似感觉?
他回想起自己当时站在笼边,打量着里头打盹的蒲公英球,当时决定暂时放过对方的原因之一,便是因为那听着还有几分和谐韵律的声音,让他的烦躁情绪出地平静不少。
唐意将阿冻提了起来,问道:“你从哪里来?”
阿冻当然不能回答,他还记得自己伪装的是一只普通小动物,于是继续虚弱地喵了两声,眼湿漉漉的,尽显可怜弱小无助——换句话说就是求投喂。
他已经闻到了那个纸包装里传出的香气,那必须是某种人间美味!
唐意也没有指望得到听见回答的声音,只是心里突然浮现出一个猜想,于是他带着新捡到的小猫崽,开门而入,径直向地下室走去。
灯亮以后,一切如常。
可是笼子里却什么都没有了。
甚至连一根猫毛都没有留下,干干净净,仿佛那只蒲公英猫根本不曾存在过。
唐意古怪的眼落在了阿冻身上,说道:“你是怎么逃出去的?”
阿冻瞪着无辜的蓝色眼珠子,表示我听不懂你说什么?
唐意:“你能够拟态?”
他虽然是在提问,语气却听着已经八九成肯定。阿冻微不可查地抖了抖,只能继续装无辜,同时意思意思挣扎几下,让唐意注意看看自己和先前的蒲公英有什么不同。
唐意回到一楼,连接终端,查看屋里的监控摄像。
阿冻老实待在唐意的手里,看着多个窗口画面打开,将他逃亡的全过程记录播放出来,心中直呼好险。
他最开始确实没有想到监控的存在。
一方面是因为他自己并过去没有在家里装监控的习惯,潜意识里认为唐意也不会;另一方面则是他光顾着集中精力钻出笼子,无暇顾及别的事情。
直到去到了屋子外边,他才猛然意识到这个情况,后来仔细观察一阵,果然发现了藏在角落里的隐秘摄像头。
本来有监控摄像也没什么问题,他完全可以一走了之,再变个样子混入人群中。
可阿冻很快想到自己在人形状态下容易控制不住,一旦露出破绽,肯定会被驱逐出城。但如果不与其他人接触,他又不可能赚得了钱,也就吃不上正常人的食物,更没有住的地方。
出去溜达一圈,让阿冻越发清晰地认识到这一点。
临近傍晚时,各家各户亮起了灯,他走在街道上,看行人来往匆匆,眼巴巴闻着面食的香气扑鼻而来,实在馋得不行,体内都冒起了饥饿的泡泡。
然而绝大多数人的生活并不富裕,对于路上见到的流浪猫,即便是心生同情,也没有余力去分点食物给他吃。
阿冻只好打道回府。
早些时候在唐意家门口,有只猫型污染物偷袭了他,混乱中他吞吃了对方的部分毛发与血肉组织,随即发现可以变成对方的样子。
那家伙确实长得很像一只猫。
除了增生的脊椎骨刺从后背长出,弯刀般的獠牙突破上唇暴露在外,别的地方都和一只猫没什么不同。
阿冻拟态成那家伙的模样,又对着水面照镜子,把不友好的獠牙和骨刺摘掉,然后“偶然”躺到了唐意家门口的台阶上,等着青年归来。
他在心里唾弃了自己这种不劳而获的行为,下定决心等以后能够熟练掌握变形,一定要出去自力更生,并且报答青年的恩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