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榆想的比她还要多一点,她想起昨夜那个偷摸到她门前的丫鬟,移目看去,那个丫鬟此时正捧着茶水朝几人走来,守在不远处的护卫脚尖刚动,就被姜榆暗暗挥手退下。『地址发布邮箱 ltxsba @ gmail.com』
牵红上前接过茶水,端了过来。
“怎么这么浑啊?”姜榆瞅了一眼,摇头拒绝。
“那不喝了,待会儿我再去重新冲一壶茶。”牵红将茶水泼了,回来后小声嘀咕道,“这几日倒是知道干活了,就是不知道能勤快几日。”
牵红不止一次说过,府里的丫鬟个个疲懒,做事都不上心。也就姜榆不喜欢外人接近,这几年也不怎么用她们,不然非得好好教训一下。
这个丫鬟多半是有问题的,林旗已让人看着,那应当不是她去给人报的信,也就是说,还有别的下人有问题。
又过了不知多久,姜榆终于等回了林旗。
骏马嘶鸣一声高高扬起前蹄,马背上的人影被日光映得模糊不清,姜榆眯着眼,看见背对着日光的人挺拔如松,长腿一抬,眨眼间翻身下了马,动作干净利落。
她快步过去,急切问:“你有没有事?”
问出声的同时,她视线已在林旗身上扫视一周,未看见任何伤口,悬着的心才能放下。目光一斜,见他后面跟着的几人身上挂了血色,但面色都很正常,想来那血应当不是他们自己的。
林旗摇头,道:“人已解决,但是不宜继续前行,先找个地方歇着。”
姜榆听他声音隐隐有些不对劲,欲细看他表情,他已转过头去。姜榆又朝后面的护卫看了几眼,转向周明夜,默默点了下头。
下人们正要去准备马车,护卫已先一步上前。
经过这几日相处,下人们都知道姜家来的这几个护卫不好惹,又见几人身上带了血,吓得惊慌失措,三三两两簇拥着,根本不敢凑近。
姜榆观察得细,发觉护卫突然警惕起来,越发肯定前面出了什么事,林旗有事瞒着自己。
是不能当众说的吗?
后来她终于看见了林旗的双眼,发现他的眸光是前所未有的阴寒,戾气比先前她与周明夜亲近时还要重。
周围人多,姜榆没能找到机会问他到底是怎么回事,只得暂时搁下,与他们一道去了客栈。
夜宿简陋客栈,万籁俱寂时,姜榆的房门被人敲了一下。
她已等了许久,知道林旗一定回来与自己说白日的事情,急忙起身开门。
客栈的夜间只有高处挂着的一盏孤零零的破旧灯笼,烛光时明时暗,并不能照亮多少东西,但足够辨别出近处的人了。
林旗衣衫整齐地站在她房门口,扫视她一眼,道:“把衣裳穿好,带你出去一趟。”
姜榆想到他会来找自己,但没想到他要带自己出去,完全懵了,“去哪儿?”
她一向机灵狡黠,许是因为最近都睡得晚,或是白日劳累了,困倦得厉害,被昏暗灯火照着的眼眸雾蒙蒙的,难得一副迷糊样子。
林旗被她这样仰望着,心软得一塌糊涂,微微低头,轻声道:“把你带到外面绑走,你跟我去还是不去?”
姜榆抿着嘴笑起来,两腕合拢往前一递,细声道:“那你快绑吧。01bz.cc”
绑是不能真的绑的,一点儿不舒服也不能有。林旗摇摇头,目光在她衣襟上停顿了下,用眼示意她回去换衣裳。
房门重新合上,片刻后,姜榆穿好衣裳出来了,只是长发未梳,如瀑布般垂在后背上。
姜榆跟着他往外走去,奈何客栈老旧,脚下木板每走一步就发出“吱呀”一声响动,在静悄悄的夜间格外响亮,姜榆走了两步就停住了,耷拉着嘴角看林旗。
林旗无奈,犹豫了下,背对着她半蹲了下去。
这动作一下子就让姜榆红了脸,她又羞又喜,抿着嘴踌躇了会儿,慢吞吞趴了上去,两只胳膊搂住林旗的脖子,全身都压在了他背上。
宽厚结实的后背将她牢牢撑住,姜榆脸上热度一直往上升,被健硕臂弯勾住小腿时,她眼一闭把脸埋在了林旗颈间。
身体陡然腾空,她本能地收了下手臂,听见林旗低声道:“别勒那么紧。”
姜榆越是羞涩就越是想撒娇,松了松手臂,在他耳边小声道:“都怪你,站起来都不先和我说一声。”
林旗没吭声,将她往上颠了颠。
“怎么不说话?你是不是在心里说我无理取闹?”
“没有。”林旗好声好气道,“下回提前和你说。”
姜榆满意极了,下巴在他肩上蹭了蹭,又听林旗道:“别乱动,别出声。”
姜榆点着头,低低“嗯”了一声。
但她也没满意太久,在林旗背着她骤然从二楼小隔栏向下跳时,吓得赶紧闭上了双眼,也幸亏林旗提前提醒了她,她才能咬紧牙关没发出声音。
只是刚松了的手臂又搂紧了,直到身形稳住,林旗喊她下地来,她才慢吞吞张开条眼缝,确认已经到了楼下大堂,却还是不肯下来,软声道:“你吓着我了,我腿软使不了劲儿。”
这就是盲目张胆地耍赖了,但是林旗愿意被她耍赖,没说什么,背着她向外走去。
出了客栈小院,外面月色融融,蛙声与蟋蟀鸣叫声响成一片,前方繁茂的梧桐树上不知是什么鸟儿被惊动,扑扇着翅膀飞走了。
夜色太美,又被心上人背着,姜榆心中的喜悦快要溢出来了,挂在林旗臂弯的两条小腿惬意地晃来晃去。
她想问林旗到底要带她去哪儿,又觉得去哪儿都没关系,她都愿意。再说了,反正待会儿就要到了,不值得把这么好的氛围浪费在那些事上。
想了一想,她搭在林旗胸膛前的手悄悄在他脖子下挠了挠,林旗下意识地偏头躲,无奈道:“别乱动。”
姜榆就是要动,被他在小腿上弹了一下,才双腿一颤,红着脸老实了下来。
过了会儿,却又娇滴滴问道:“你是不是偷偷笑话我胆子小了?”
她说话的时候身子使劲往前倾,偏头想要去看林旗的表情,铺在背上的长发因为她的动作,顺着单薄的肩膀滑了下来,扫过林旗的肩膀,落在了他身前。
被风吹动时,丝丝缕缕搔在林旗面庞和脖颈上,带来一阵又一阵似有若无的痒意。
他还不能松手去拨,方一松手姜榆就要惊叫,只能回她:“没有。”停了一下,又道,“把你头发拢一拢。”
姜榆趴在他背上咯咯笑了起来,不仅不把长发拢起,还故意捻了一撮,偏着头用发尾搔着他侧脸,嚷嚷道:“干嘛呀,我头发碍你的事啦?现在嫌弃我头发,小心我以后不让你碰。”
林旗想着待会儿要带她见的人、说的事,偏头看了她一眼,干脆由着她了。
然而姜榆一提起这个,又想起来别的来了,急忙追问道:“我以前让你学着给别人绾发,你学会了没有?”
这也是当初两人分别时姜榆叮嘱他的,说他回来时两人就该成亲了,到时候要让林旗给她绾发,让他在外学一学。
她这时候问出来,右手攥得紧紧的,声音里多了丝不易察觉的紧张,生怕林旗真的学会了。
“没学会。”林旗背着她,一步一步踩着月色,走得稳稳当当,“没人教我。”
姜榆又笑起来,心里抹了蜜一样。她双唇凑在林旗耳边,声音很小,却又能让他听见,娇声道:“笨蛋!”
林旗最开始是不明白的,直到他真的要学了,才发现了问题。
他外出边关抗敌,军营里全都是大男人,要学给姑娘家绾发的手法,只能趁战事缓和时,去外面找女子学。
这时候姜榆提到这个问题,问他有没有学会给姑娘家绾发是假,试探他这么多年有没有和别的女人亲近,才是真的。
第2章 护卫
这一场试探双方都心知肚明,但谁也没有明说,一个默认了“笨蛋”的称谓,一个搂紧了对方,全身心地依赖着。
夏夜静谧安详,姜榆一直安静地趴在林旗背上,没有再说话,她只希望这条路永远走不到尽头。
可事情总是与她意愿相反,没多久,前方就出现了火光。
“下来。”林旗止步道。
姜榆摇头,下巴在他肩膀蹭来蹭去,道:“不要。”
“会被人看见。”
林旗一直记得她现在的身份,方才愿意背她也是因为夜深人静不会被看见。
姜榆心里清楚,却故意道:“哦,你怕被人看见跟我这个有夫之妇纠缠,毁了你大将军的名声是不是?”
林旗偏头,下颌角正好与她额头轻撞了一下,垂目看见了她卷翘的眼睫与小巧的鼻梁,心思浮动了一瞬,回道:“不刺我一句你心里不舒服吗?”
姜榆被揭穿了小心思,晃了晃脚,笑嘻嘻道:“我就喜欢刺你,你越不高兴,我就越开心。”
她一边说,一边打量着林旗的色,见他敛目无声,只淡淡地看着自己,忽地记起上回刺过他,让他对周明夜起杀心的事情,心中一震,忙补救道:“那你快点想法子帮明夜,到时候我不就自由了吗?然后……”
姜榆声音小了起来,她环在林旗颈下的两只手揪着,嘴唇微微开合,呼吸一下下扑在林旗耳尖上,“……然后我俩好成亲呀……”
林旗喉结滚动了下。
他脸上的面具已经摘掉,月光从高处的树梢打来,姜榆羞涩抬眼,能清楚地看见他的眉峰和高挺的鼻梁。
一片寂静中,只有虫鸣声此起彼伏。
好一会儿没得到回应,姜榆觉得她这番心意白表了,手顺势在林旗胸膛上拍了一下,道:“说话呀!”
林旗不知道在想什么,深深看她一眼,缓缓道:“我帮他,但之后,你与他不能再有半分关系。”
“嗯。”姜榆毫不犹豫地答应了。等到时候他就知道周明夜是个姑娘了,什么“不能有半分关系”的话就不能做数了,先答应了再说。
她想快点成亲,又催道:“那你要快一点想办法哦,我、我等着你来娶呢……”
她没听见林旗再说出别的话,也没见他有什么动作,只有搭在林旗胸口的手感受到他胸膛剧烈起伏着。
姜榆脸上热腾腾的,正想着自己是不是有点不知羞了,听他道:“下来,和离前不能被人看见说闲话。”
“不要。”姜榆再次拒绝,枕着他肩膀道,“前面肯定都是府里的护卫,你勒令他们不要说出去就好了,反正我才不要委屈自己。”
林旗又沉默下来,背着她继续往前走,过了会儿,道:“让你自己走几步路,就是委屈你了?”
姜榆两腿随着他的步伐微微晃动,回道:“我自己走路不委屈,但是你不顺着我,我就要委屈了。”
林旗总是说不过她的,甚至还觉得她说的有点道理,只得继续背着她了。
火光闪动处是一个小破庙,里面有三个护卫守着,见林旗背着人过来,全都睁大了眼睛。
姜榆总算愿意从他背上下来了,站稳后,先是目光漫不经心地从三个护卫身上扫过,再慢悠悠地捋着肩上的一缕乌发,转向林旗,抱怨道:“到底是什么事不能在房间里说呀?我都要困死了。”
说着暧昧不清的话,声音里还带着亲昵的指责,又娇又媚,听得林旗眉头一皱,转过来看了她一眼。
姜榆什么都没察觉到一样,就那么俏生生地站着打量着四周。月光从破了的屋顶洒下来,落在她头上,把她照得明艳动人,与这破庙格格不入。
林旗再往后看,见后面两个护卫不可思议地盯着自己,一副听见惊天秘密的样子。另一个护卫名叫江鸣,则先是满面震惊,然后五官慢慢扭曲,欲言又止,要行又休,最后露出一个半哭半笑的表情。
林旗顿了顿,道:“今日所见所闻,一字不许泄露。”
三人对视一眼,皆是垂头丧气,垮着脸道:“是。”
这反应更让林旗觉得怪,是他离开那会儿发生了什么吗?
不待他问什么,姜榆忽地惊呼一声朝他靠过来,抓着他手臂问:“那是谁啊?”
她说的是角落里有一个人,烂泥一般佝偻着身子匐在地上,不时抽搐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