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可是一颗蛋阿!!
两辈子都有幸做龙的传人,莳萝莫满脑子都是家乡传说里的各种珍异兽。『地址发布页邮箱: ltxsba @ gmail.com 』龙也生蛋,凤凰也生蛋,一颗蛋蕴含着无限的可能,哪怕是冒出一只食铁兽,只要补上东方色彩和穿越设定,那一切都是合情合理。
所以无视旁人同情的目光,莳萝抱着一种迷之自信,脑中已经浮现出自己骑着一只大黑白逍遥世界的美好愿景。
于是为了在一群豺狼虎豹中保护心爱的大白蛋,莳萝吃喝拉撒睡都带着蛋。她还细心地给自己的衣服加了个有开口的围兜,每天揣着蛋在他人的冷嘲热讽中行动。
这下就连喜欢捉弄小徒弟的安柏都有些看不下去,把几个偷笑莳萝是母鸡的女巫狠狠惩罚了一顿。
但莳萝毫不在意,她相信自己揣的不是一颗蛋,而是希望、是梦想!
只是日子一天天过去,蛋迟迟不破壳,女巫们越来越期待,莳萝越来越焦躁。
其实她也有些害怕,害怕自己异世来客的身分真的触怒到当地的明。正所谓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在莳萝的噩梦中,她心爱的大白蛋好不容易破壳,结果孵出了一大桶肯爷爷家庭号,然后一下就被一群有着活尸脸的女巫们瓜分干净。
被噩梦吓醒的莳萝拒绝永无止尽的等待,她决定来试试催生药泡蛋,但终归是怕了自己这双手。
未防煮着煮着,蛋没生出来就成了茶叶蛋,莳萝开釜前还临时抱佛脚,好好地祭拜了下月殿下,请她原谅自己此前所有可能的不敬和冒犯。
前尘往事都已烟消云散,从今以后她就是月最忠诚的信徒,唯心主义的接班人,只是她没来得及酝酿情绪,一表忠诚,就被恶趣味的安柏给打断。
“我这里还有些催生魔药,不然用我的吧。”
自知理亏的安柏难得温柔体贴了起来。只见她细心地把窗帘拉上,又给门窗施了巩固的法印,还不忘对外头的人做出威吓的手势。
莳萝正想说什么,突然喀地一声,师徒二人迅速对视一眼,四周的空气瞬间凝结,只听大釜翻腾着滚水,还有那一声细小的异响,凝冰的气氛突然绽开了一条裂缝。
屋内外皆是悄然无声,就连猫儿也不禁放轻脚步,似乎所有人都意识到了什么。
莳萝颤抖地肩膀,听着后面蛋壳碎裂声,脖子硬得像石头,死死扭不过去。
好半晌,听到有东西落在地上的声音,莳萝才找回自己的志,她才朝安柏挤眉弄眼:如何?
安柏正对着她,恰好目睹了使魔诞生的过程,此时她的表情可说是五颜六色,和烧糊的大釜底有得一拼。
“……活的?”女人试图找一个中性的词语
莳萝憋着气等她答案,这下一听差点没背过气,但真要她直接问,小心脏又受不住。
她试探道:“什、什么个颜色?”
“白色的?”
莳萝心脏一缩,脑中闪过所有可能的东方兽。
“白色那有黑色吗?!”难不成真的是国宝?!
少女欣喜若狂的表情让安柏有些为难。
她艰难道:“没有黑,但有点红?”
白中带点红?莳萝表情一垮,什么玩意?
“和、和我搭吗?”
“搭、很搭。『地址发布邮箱 ltxsba @ gmail.com』”这次安柏很肯定,点头如捣蒜。
白中带红,又搭自己这身东方地气,难不成是……丹顶仙鹤!!
莳萝欣喜若狂地转过头,想去拥抱老乡……便见雪白圆润,红掌踏地,的确和安柏叙述地丝毫不差。
好……好白、好红、好接地气,好大一只红掌大白鹅阿!
黑发少女与大白鹅我瞪你你瞪我,莳萝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接下来就什么都感觉不到了。
安柏同情地看着昏倒在地的少女,又看了一眼圆胖胖的大白鹅,思索了半天,试着挤出一句安慰的话:
“至少使魔看上去比主人更好吃,可以争取下十分钟的生存机会。”
迷迷糊糊中,莳萝勉强睁开了一条缝,隐约看到不远处那本破烂的颂大礼,是方才被自己随意扔掷在地上。
它大开着其中最皱皱巴巴一页,一边的页角被折了大大的三角,显然时常被人反复翻阅:
【未成年女巫需于满十八岁月圆之夜,独自狩猎一头魔狼,并将狼首献予众女殿。未完成献祭仪式者,将剥夺魔力,永受月女诅咒。】
她现在就觉得自己被诅咒了。
作者有话说:
大白鵝:羽絨の妖精
第三章 寓言女巫
◎永受月女诅咒。◎
狼人。
莳萝最早听到这个词,是在和几个小女巫玩“大寓言”。
那是一组极为精致的瓷牌,牌背覆釉,边角雕上象牙,握在手上不过掌中大小,但翻开的牌面却异常华丽繁复,上头绘以各色绮丽的石料—甚至镀以些许金银箔。
这是村里最美艳的女巫:米达,她某位旧情人送的礼物;听说对方是个极为富有的海盗,多的是门路弄来珍稀的舶品讨爱人欢心。
他将这个号称全大陆最完整珍贵的“大寓言”送给了女巫情人,不过很快,随着二人恋情告吹,这份珍品也和其他生灰尘的礼物一样沦为孩子们的玩具。
莳萝第一次看到爱不释手,又听那游戏规则越来越耳熟。当她抽到一张印着狼形人身的黑面卡牌,就彷佛看到亲友久违的面容。
这不就是狼人杀吗?!
莳萝一扫之前在魔药上的挫折,在牌桌上大杀四方,玩得不亦乐乎,把几个涉世未深的小女巫唬得晕头转向。
如果一切都能像游戏一样顺利就好了。
少女满足地数着桌上的筹码,不经意发出的感叹像一颗打破平静湖面的石子,几个小女巫突然上前按住莳萝的手,泪眼汪汪道:
“一定会的!莳萝,妳肯定是我们当中第一个献上魔狼首级的眷者。”
莳萝手里还握着那张狼牌,抬头对上一张张认真的表情,突然觉得自己似乎漏掉了什么重大的讯息。
“大寓言”作为一个流传已久的古老游戏,很大程度还原了维托克伐诺大陆的生态,游戏一共有四种主牌,同时也是盘据大陆的四个势力,分别是:教会、女巫、村民,以及最后:狼人。
游戏规则就如莳萝所熟悉的,狼人吞噬人类,人类必须找出狼人;女巫可以用魔药杀人,也可以救人;教会骑士使用银剑斩杀狼人,当牌面上有女巫曝露身分,可以选择杀死女巫,夺取魔药给自己使用。
只是当这场猎杀游戏成真,莳萝对世界的认知瞬间支离破碎,散落成桌上一张张华丽的瓷牌。
鲜艳的珐琅花叶开缀在女巫斗篷的边角;闪闪的银箔为骑士镀上一身圣洁光辉的盔甲;手指翻开的每一页、度过的每一天串起一本古老隽永的童话。这里的人歌颂着信仰,探索着秘,以及害怕着……灾难。
混杂在大部分洁白的瓷面里,几张瓷卡烧出不祥的漆黑,卡面不见任何星辰花草点缀,又或者灾难早已吞噬了所有生灵,异色的猫眼石镶嵌其中,非人非兽的轮廓就潜伏在黑夜之中,冷冷注视着猎物。
狼人,那是一种盘据大陆的狼形魔物,他们性情凶残,五感超群,可以随意在狼形和人形切换,混入人群,并拥有散布灾难和瘟疫的可怕魔力。
大寓言不单单只是游戏,恰如其名,它是自古流传的诫言,时时刻刻提醒着人类:魔狼从未离去,甚至就藏匿在身旁。一些强大的女巫还能用瓷牌来占卜吉凶和预测狼人的动向。
安柏曾经告诉她,狼人起源于月的银狼使者,因为背叛女才被诅咒成了非人非狼的魔物,可惜当时的莳萝全当成床边故事在听。
女巫憎恨狼人的一切,恨屋及乌,任何狼形、甚至狗形的生物都不被允许出现在村里。
无知的小莳萝就曾经在森林中捡了一只小土狗,她看那小狗脏兮兮的,像极了记忆中满街跑的流浪狗,怪可怜的,自己也是孤身一人,索性把他带回家里照顾。
莳萝甚至连名字也想好了:肉桂,正好和自己成双成对。她盘算着之后再瞎掰是月女的旨意,就能让安柏心软同意收这只小狗做使魔。
结果是她差点没被安柏吊起来打得半死,这也是她第一次看到愤怒的老师。
一贯嘻皮笑脸的女人敛下所有情绪,她按着额上的青筋,冷冷瞪着一脸无知无畏的女孩,最后她半拉半拖着莳萝来到了平日不被允许进入的幽暗地窖,带着一个还没她半身高的小女孩亲眼目睹了一次大变活狼。
一个活生生的人撕烂自己的皮肤,外露的骨骼发出毛骨悚然的变形声,最后完全转变为一只在月光下嚎叫的野兽。据安柏之口,这还不是真正的狼人,只是被狼人咬伤的受害者。
狼人的受害者如果没有立刻死去,诅咒就会感染伤口,感染者将会沦为狼人的奴隶,听从其控制。他们力量远不如真正的狼人,且只有在月圆之夜才能变为狼形,女巫称之为咒缚人狼。
狼人,人狼;前者才是伪装人形的魔狼,后者只是困于狼身的人类。但常人可无法分辨其中区别,教会更认为这些人狼背叛了信仰,投靠恶魔才获得变形的魔力,所以将其视为魔狼一同捕杀。
唯有女巫怜悯这些人狼,不只是收留他们,也尽可能调制魔药,消除狼人的控制、缓解诅咒的痛苦。
安柏要莳萝记住的是诅咒的源头、一切罪魁祸首:狼人,才是最恐怖的怪物,也是女巫毕生的死敌。
安柏有一半是对的,被震撼教育的莳萝之后有整整一个月都离不开床。
但即使这样,女孩还是强撑病体,赶在其他女巫溺死小狗前,放跑了肉桂。安柏又愤怒又心疼,最后处罚莳萝去打扫女的花园,照顾里面的动物。
女的花园听起来诗情画意,走进去一看也的确种满花异草,栖息着各种珍异兽。乍看下似乎是安柏心软放水,将莳萝送到远离村落的一处世外桃源。但莳萝很快明白这个处罚的意义所在。
当一只黑猫开口问她几点开饭时,莳萝选择直接亲吻大地,昏了不知多久,才被软趴趴的猫爪拍醒,粉红色的,美好得像在作梦。
黑猫自我介绍:菲碧,这是她做为人类时的名字,同时一行锈红掉色的古老文字出现在莳萝的脑袋。
【未完成献祭仪式者,将剥夺魔力,永受月女诅咒。】
原来那些没人提起的失败者,都在这座“女的花园”。
黑猫菲碧和安柏是同辈,听到莳萝的来意,便明白安柏的意思,当即叫来几个“前辈”,围成一圈给莳萝来个切身教育。
菲碧右眼睛画出一条长长的伤痕,是一只举止优雅的独眼黑猫。当年她狩猎狼人失败,虽然保住了命,却也失去了一只眼睛和女的信任。
白乌鸦莎莉娜和伊瓦娜则是一对双胞胎姐妹,拥有极为罕见的读心魔力,可惜最后两个人没能分享勇气,反而输给了彼此的恐惧;而红鹿辛西亚听说曾是比米达还要美丽的女巫,据她表示要不是自己变成鹿,这村花宝座还说不定呢。
她们都是没有成功猎杀魔狼的女巫,由于没能在十八岁前往众女殿,献上狼首完成最后的献祭,所以被女们剥夺人身,诅咒成了不同动物。
女将赐与她们的魔法和使魔一一收回,而她们动物的姿态其实也是从使魔转化而来,女的花园是她们唯一的庇护所,也是终生监牢。
至此,莳萝历经两次震撼教育,再次出来,人少了不少体重,多了几分虔诚,所以也不能怪她最后走投无路,将仅存的希望放到一颗蛋上。
回到现在—
久违的大门碰地一声打开,黑发少女顶着众女巫的目光,表情平静得诡异。
她一直是村里最为娇小的姑娘,此时踏着虚浮的步伐,走得摇摇晃晃,让人想到海对岸那些精致的白瓷艺品,轻轻一碰就会支离破碎,众人的目光不由得往后飘移。
一只摇摇摆摆的大白鹅正欢快地跟上主人的步伐,两颗豆豆眼好地打量着这个陌生的世界,又憨又甜的模样和小主人如出一辙,别的不说,其实还挺可爱的?
安柏从门缝露出凶恶的眼,示意所有人管好嘴巴,还好一伙人还算良心未泯,一见到大白鹅,纷纷收起锅碗瓢盆,自动给莳萝让出一条路来。
其实现在莳萝面前有两条路,一个是挑战狼人失败,大白鹅做自己的配菜,一起被很美味地吃掉;另一个是什么都不做,被愤怒的女变成大白鹅,一辈子在花园找虫吃。
众人心知肚明,摆在这个可怜小女巫的只有两种未来,一个是死得很难看;另一个是活得很难看,不过也不需要她们提醒,莳萝的表情现在就挺难看的。
不过最后,黑发少女小声叹了一口气,她转身抱起还不太会走路的大白鹅,飞快消失在众人面前。
不久女的花园就迎来了稀客。
女的花园顾名思义,四处可见姿态各异的月女,有青金石的女手捧银瓶,清澈的水源源源不绝,吸引一匹鹿群前来啜饮;也有女拥抱天空,大理石的手臂为疲倦的鸟儿提供歇息之处。
一只黑猫轻声落在女拉弓的肩膀上,八成已经从聒噪的白乌鸦得到消息,就在门口等人,不过当看到一只又憨又傻的大白鹅,那张毛茸茸脸上还是闪出一丝不忍目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