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莲上次乘船渡往耶利亚是二十多年前的事了,那时她还被称为公主。01bz.cc
一如记忆中的画面——清晨时分薄雾微凉的海面,潮湿咸涩的拂面风,金雕玉饰的船头裁开哗哗作响的白浪,高跟短靴下的宽厚甲板几乎不曾摇晃。
如今的她早已不需要高底的靴子来在女仆中凸显自己了,那高腰包臀裙下的肥臀肉腿已是鼓鼓囊囊地撑满了裙身,包裹在紫红色丝袜中的美腿更是高挑修长,浑圆玉柱,一头艳丽的深紫色长发也不再迎风飘飞,而是紧紧盘扎在脑后,别着一只雕花精美的银蝴蝶抓夹。
南方海域的第一缕春风仍然料峭,若在过往的年份,故乡安汀来的商船此时已经抵达巴尔尼亚半岛南部的海角城,将半年陈制后香气浓郁的薰衣草精油换成黄金,作为一个西大陆的海滨小国,盛产水果花卉的安汀可算丰饶乡,古代精灵留下的河谷花田更是当世绝景,那是无数令诗人歌者心驰往的大美仙境。
灰蒙蒙的海空传来一声陌生的鸣叫,不是海鸥而是掉队的候鸟。
亚莲女士闭眼深呼吸,冷艳的面庞如冰山般巍然,丰满鲜润的粉唇间飘出一股白雾,她拢了拢披肩的皮斗篷,直了直腰杆,将那紧紧包裹在丝绸衬衫中的高耸双峰挺了挺。
皮靴下的木头甲板予她一种归属感,似乎只要踩上去,走动几下,听着脚下那铿铿的声响,思绪就能回到遥远宁静的角落,身体不自觉舒展开,双腿并拢,引身前倾,昂首挺胸站直了,启开嘴唇,杂音就消失不见,唯有沉在小腹中的气息缓缓流淌。
清冷磁性的女声逐阶升调,攀至高音,共鸣清盈,三两不成句的歌词随性哼出,将苹果酒,薰衣草,忏悔的男人和港口的集市拼凑在一起,亚莲没想要唱给谁听,甚至连她自己也不在意,只是头脑放空之后,这些快遗忘的东西就像灰尘一样漂浮起来,清晨的开嗓练声简单结束,现实砸在她眼前又是沉甸甸的。
衬衫领口的荷叶边层层叠叠,点缀其上的紫水晶和她的发色相照应,在以薰衣草出名的故乡安汀,紫色是绚丽而富足的颜色,可对于亚莲而言却非如此。
安汀王室祖上几代都是金发,唯独亚莲天生异相,亚莲的母亲安汀王后死于产后出血,终年十六岁,最开始人们将王后的死归咎于体弱,可随着小公主一天天长大,愈发显出那妖艳的深紫色长发,宫廷里逐渐出现了另一种声音——王后是用以召唤恶魔的生祭品,小公主亚莲正是传说中的欲女魔菲洛蒙忒,以她的发色为证!
实际上,有关欲女魔的古早形象早已无从考证,流传下来的文献大多将她描绘成齐刘海及腰长的紫发或是黑发,白面黑唇金蛇眼,尖耳朵尖脸蛋的绝世尤物,菲洛蒙忒也因此成为了诗人戏子,人体艺术家,宫廷小说家们最为津津乐道的人物之一,无辜的小公主就因为她的发色而被强行牵连上去,成为了歌剧舞台上每次出场都被正义骑士们讨伐的色欲化身的现实代言人,或许有关魔化身的谣言只是这帮说书逗唱的家伙刻意制造的乐子,但刚刚痛失妻子的国王显然不会有理智去分辨,亚莲的无妄之灾就此开始了。『地址发布页邮箱: ltxsba @ gmail.com 』
她被要求饮用一种土偏方的“驱魔水”以代替乳汁,甚至被强迫染成金发以迎合王室成员的新生庆典,而本就无母可依的小公主彼时还尚在襁褓当中。
两年后安汀国王再娶新欢,同年平安诞下二公主狄莉丝,长公主亚莲还未真正涉足就已从此远离了安汀王室的权力中心,童年的亚莲几乎不出席任何宫廷活动,她被寄养在贵族学校里,而她同父异母的妹妹已经初显魔法天赋,被奉为至宝。
诗书和舞乐,图书馆和歌剧院,文学素养和仪态形体,严厉的女德礼教迅速调教出了一位端庄大方的贵族小姐,血脉中的好底子也开始显山露水,当伴读的同学还在因为月经初潮而手足无措的时候,亚莲已经是个前凸后翘,亭亭玉立的水灵姑娘了,她的裙摆总比其他人短一些,鞋跟又要高一点,内裤和文胸换新的频率也要勤快一些,那害得她备受冷落的紫色长发更是愈发鲜丽柔亮,常有贵族公子倾情相告,而他们甚至不知亚莲是国王的女儿。
然而,当所有人都忘记这位前王后遗孤的时候,亚莲以一种千夫所指的方式回到了那令她爱恨交加的宫廷。
那是二公主狄莉丝的十二岁生日,这位娇俏可爱的女孩轻松通过了三阶法师的考试,对她期望有加的安汀国王大开酒戒,临时起意携妻带女去看歌剧,没想到当天正好是亚莲的演出,当时已是剧团新秀的“菲洛蒙忒”小姐演绎得出入化,喝醉的国王没认出来那是自己的亲生女儿,他硬着裤裆说了一句“那紫色长发的骚货唱得真好”,当晚国王借醉留宿剧团公馆,父女二人稀里糊涂地床上相见,悲愤交加的亚莲没有阻止父亲的暴行,以传说中“欲女魔”的形象,她身穿齐臀的小短裙,露脐的短衬衫,黑丝长袜和高跟鞋,熟练地撩动长发遮挡面容,或是撅着那水嫩香滑的蜜桃臀趴在床上,只提供后入的视野角度,一整晚的莺歌燕舞,直到黎明到来之前国王都没发现异常。
失去初夜的亚莲被秘密接回宫廷,安汀国王第一次以父亲的身份向她道歉,乞求这位犹如魅魔降世的美艳女儿原谅自己,彼时年仅十四岁的亚莲冷傲不羁,甚至不觉得和父亲上床是多么羞耻的事,毕竟这是她作为王国第一公主,有生以来第一次得到父亲的认可,虽然不是以女儿的身份认可她的能力和价值,而是以一夜情人的身份认可她的姿色和肉体,十年前的魅魔公主重回宫廷色诱国王父亲,如此的八卦传闻也悄然传开。
在老师和妹妹的好言相劝下,亚莲最终还是原谅了父亲,接下来的几年,她和妹妹狄莉丝一起学习魔法和剑术,个人爱好的歌剧也愈发精进,比起偶尔有些蛮横的二公主,端正大方的淑女本色让这位长姐很快得到了宫廷的认可。
十七岁那一年,这位风情万种的少女离开了祖国安汀,踏上前往东部海域的巴尔尼亚半岛,耶利亚王国的婚船。
“母亲。”
一声温柔的呼唤将傲立船首的紫发佳人从回忆中唤醒,亚莲侧过脸,眉头微蹙。
从船舱里走出一位长相俊美的金发少年,花领子,南瓜袖,厚皮的海军马甲胸前挂着几枚勋章,手里提着装行李的长皮箱。
“你要再添两件衣服,艾西铎。”
美少年走近亚莲身后,放下行李箱,为她整理衬衫领口,道:“快到家了,这样正好。”
亚莲沉默着,她先是看向放在脚边的皮箱子,紫红色的丽眸向上抬起,若有所思地停留在桅杆顶上的那面旗帜。
那面旗帜,既不是安汀王室的绿布面金雄鹿,也不是耶利亚王室的红布面黑狮子,而是蓝布面,金裁边,大麦穗和骑士剑组合成的图章,那是西大陆新兴的列强国家——兰斯特维尔共和联邦的旗帜。
亚莲出嫁的几年后,安汀在合众战争中落败,成为了联邦版图中的一员,而当时的亚莲正享受着放纵的夫妻生活,按照宫廷诗人的描述,香汗淋漓的美王后一边为孩子哺乳一边安抚自己的孕肚,回头还要不耐烦地推开衣不蔽体的丈夫,两夫妻在床上的时间远比在臣民们面前的时间多得多,这事儿一度还让国王的私人牧师难堪。
在依靠家族势力的政治场上,如此纯粹的相爱实属难得,如此郎才女貌更是罕见,倾国倾城的王后和英俊睿智的君王,如同在行房时那般默契而配合地,以一个双方都感到舒服的方式共同经营着国家,王后亚莲在政治上表现出的气魄和在床上如出一辙,当战争的消息传到耶利亚时,她的丈夫正领兵在外,已为人母的亚莲挺着第三胎的孕肚参加了宫廷会议,会议进行至一半,忽感腹痛难忍的亚莲轻轻咳嗽了两声,小声对手下说了句“让官员们来我床前”,随后便起身离开。
据说,临盆的亚莲王后不需要任何人搀扶地领队在前,乱成一锅粥的侍女和卫兵落在后头,一边向与会的贵族和官员们解释,一边带领他们走向王后寝宫,上了产床的王后只是简单地脱去外罩的长裙,丰满白皙的肉体内穿一套性感的黑色蕾丝内衣,她甚至连丝袜和高跟鞋都没脱,年轻貌美的国母像是在和丈夫行房时一样熟练地将丁字裤拨到肉穴旁边,仰头躺好,分开双腿,任由紧张的医生和牧师在胯下忙乱,她面不改色,气息平稳,连一声惨叫也没有发出,就这么听着产房外官员们的讲述,顺利产下了耶利亚王室的第三个孩子,而当时的亚莲年仅二十二,俨然是位经验丰富的好孕母亲了,她那青春美满的身体在生产后仍然亢奋活跃,虽然也不可避免地迎来了母乳和尿液的双重失禁,但对于王国中最具身份的女人来说,肉体的脏乱比起战场和政治的血污不可同语,她甚至要求侍女用两只大壶接住自己产后大量分泌的母乳,以预备将来可能无暇为新生儿哺乳的情况。
就这样,这次香艳而圣洁的“产房听政”成为了一段佳话,也让本就深受各方爱戴的亚莲王后扬名更甚,而王后本人似乎对官员们不厌其烦地大书特书十分反感,尤其当小公主在聚会场合听到“你母亲当年可是一边听政一边将你生下”类似这些的言论时。
受制于政治和家庭的多方因素,亚莲始终无法回到故乡,直到三年多前,她相爱一生的丈夫,耶利亚国王死于劳累引发的心疾。
“艾西铎,去添衣服。”美妇人的声音略显严厉。
“您先回船舱,我就添。”美少年眯眼一笑,语气腻歪,“贴身侍卫的话要好好听着~”
亚莲无奈地摇摇头,脸上却鲜少地浮现出幸福之色,她摘下搭在自己肩头的双手,绕在腰上,身子向后借力,完全倚靠在儿子的怀抱中,她滚烫的体温透出衣袍,温暖着彼此。
丈夫病死后,心力交瘁的亚莲回娘家休养了三年,离家时窈窕多娇的贵族少女再见已是高挑丰满的成熟美妇,作为安汀公主,耶利亚王后,育有三位儿女的美艳贵妇自然享有上流社会的关照,她的心灵和身体都得到疗愈,很快恢复了气色。
但是,见惯了世事浮沉的亚莲比任何人都明白,命运赐予的一切自有筹码,天枰的两端永远此起彼伏,谁也不知道自己将与何物等价。
远方海面隐约显出陆地的轮廓,亚莲再次紧了紧斗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