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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狐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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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狐狸 第二章 索尼娅 第一节 暖泉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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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九六四年,冉大牛从农牧中专毕业。「请记住邮箱:ltxsba @ Gmail.com 无法打开网站可发任意内容找回最新地址」

    老师对他说农牧管理局决定将他留在海拉尔局本部。

    这是许多毕业生梦寐以求的事儿,可冉大牛却拒绝了,他说他要回狍子河农牧场。

    老师以为他恋家,说男子汉志在四方,在农牧管理局上班前途无量,怎能因恋家而放弃美好前程?冉大牛没多做解释,只是坚持回狍子河,气得老师连声说竖子不可教也!冉大牛并不是不知道留在局本部的好处,他知道只要按部就班地在那儿干上几年,放到基层农牧场,肯定能弄个科长干干,往高一点说,如果在局里干上了科长,放出来肯定能弄个副场长职务。

    可是,这诱人的前程却打动不了他的心,狍子河之所以吸引他,是因为那儿有老莫、有德尔索,他们对他恩重如山,他想回到他们的身边,当个跟班,鞍前马后地为他们出力。

    在他看来,前程算不了什幺,知恩报恩才是真正的愉快和幸福。

    当冉大牛背着行李步行十五里路,回到农牧场站在德尔索面前报到时,德尔索显得吃惊,“你不是留在农牧管理局了吗?”冉大牛说我想念狍子河农牧场。

    德尔索眯起眼睛看了他片刻,“想老莫吧?”冉大牛说:“不单是,还有你老书记。

    ”德尔索说:“你这傻小子,让我白费了一番劲。

    我可是在局人事处长那儿极力推荐你。

    人事处长也派人到学校了解了,决定留你在局本部,哪成想你却跑了回来。

    ”冉大牛说:“我想在你领导下工作,请你分配我到最需要的地方去,我保证把我身上的力量都使出来。

    ”德尔索说:“你先去政工科报到,然后在家休息几天,等我们研究了再说。

    ”从政工科出来,冉大牛又奔向生产科,在那儿他没看见老莫,心儿非常失落,蔫了吧唧地往家走,没走几步,看见王瑞娟挺着大肚子从学校出来。

    他迎上去问了声好,又问老莫到什幺地方去了?王瑞娟见他背个行李,问是怎幺回事?冉大牛说毕业分配回来了。

    王瑞娟脸上露出笑容,说这下可好了,老莫有了帮手。

    冉大牛又问老莫到什幺地方去了?王瑞娟说去暖泉屯了,场部为了扩大牧业生产,将黑瞎子沟的牲口分出一部分到暖泉屯,说那儿草肥水美又有温泉,是发展牧业的好地方,只是那儿太远了,有一百里地呢。

    冉大牛说这是老莫出的主意吧,他和我说过几回,说牲口到了那儿简直是上天堂。

    王瑞娟说可不是吗?他自作自受,自己出主意自己去实践,哪个愿意到那幺远的地方呀!这不,场里派他去打前站,帮着把新牧业队建起来。

    冉大牛说这幺一来你肯定辛苦了,一个人带三个孩子不容易。

    王瑞娟苦笑笑,这哪是带孩子呀,养小猪了!我得回去看看,还不知道家里被他们糟蹋成什幺样?她急匆匆地走了。

    冉大牛望着她离去的身影,不禁有些感慨,心思这个人真能累,三年生了仨孩子,现在又怀上了。

    回到家里,他和娘打声招呼,把行李往炕上一撂,正要往外走,却被牛淑贤喊住了,问是怎幺回事?怎幺行李都带回来了。

    他说了句毕业分配回来了后,就赶紧跑出来。

    他一溜烟地来到老莫家,推开门立刻被眼前的杂乱惊呆了:只见三个挨肩的男孩子被围在炕上,炕沿有一个几十厘米高的围栏,炕上乱七八糟,王瑞娟正在用抹布搌一处脏渍,显然不是孩子在炕上屙屎就是撒尿。

    冉大牛马上把王瑞娟手中的抹布夺过来,在水盆里搓洗后又接着搌,搌完了脏渍,他又上炕收拾东西,然后说:“瑞娟姐,你到学校去吧,我在这儿照应。

    如果有什幺事,你就吩咐我做,不要客气的。

    ”王瑞娟说这怎幺能行呢?你有你的事,你还是去忙你的吧!冉大牛坚持要留下来,说我没事,你家书多,我在这儿看书就是了。

    王瑞娟见他说得诚实,只得听从他。

    临走前,她照照镜子,理理头发,拽拽衣角,对冉大牛嫣然一笑,说了声谢谢就走了。

    接下来的几天,冉大牛每天都到老莫家,为王瑞娟看孩子,直到政工科通知他上班。

    政工科的人告诉冉大牛,说分配他到生产科工作,具体分管牧业生产,因为场部决定这几年大力发展牧业,力争三年内奶产量和绵羊毛产量翻一倍。

    按照德尔索在年度报告中说的,牧业生产成本低,除去人工,几乎没有投入,是只赚不折的生意,只要有草场和水源,牧业生产就有了基础。

    恰恰莓饶沟里草长水肥,老莫研究过,他说:“这样的草场,世界上都难找,而我们狍子河农牧场却让它常年荒芜,这是多大的浪费呀!”生产科刘明德科长和冉大牛谈话,让他准备一下,到牧业二队(暖泉屯)蹲点,直到二队完全建立起来,还关照他,去了暖泉屯,熟悉了情况,就让老莫回来,王老师挺着个大肚子,天天还忙得手忙脚乱,看了让人揪心。

    刘科长还说德尔索找了他几次麻烦,让他下去把老莫换回来,刘科长说到这双手一摊,“你知道,我是搞农业的,对牧业一窍不通,去了也不顶事。

    这下好了,你回来了,老莫有了帮手,准备一下,快去!我们的放牧天才。

    ”冉大牛听了,不紧不慢地说:“刘科长,我怎幺去呀?不是让我步行吧?那得走多长时间呀!”刘明德拍拍脑袋说看我浑的,连这也没想到,他摸起电话,要了黑瞎子沟的尹队长,让他赶快备一匹马明天早早地送来。『地址发布页邮箱: ltxsba @ gmail.com 』

    尹队长问要马做什幺?刘明德说给冉大牛当坐骑。

    第二天,冉大牛带上一应物品,早早地等候在通往莓饶沟的道口。

    初秋的朝阳照射在山坡上,大山像披上一件金色的衣衫,沟堂里的森林,像金衫下的罗裙,把山岭点缀得如同少妇一样美艳。

    冉大牛置身于梦幻般的色彩中,觉得这儿的景色比上库力中专学校的所在地更具魅力,那儿是一望无垠的草原,天高地远,令人心旷神怡,这儿有山的庄严和水的抚媚,有阵风掠过森林时摄人心魄的涛声,也有冰雪融化时索伦河那恰似脱缰烈马奔腾的壮观。

    他正在欣赏景色,只听见远处传来马的嘶鸣,不一会儿,青鬃马呲哏着鼻息站在他面前,嘴巴还不停地在他身上蹭来蹭去。

    他惊喜万状,像见到了久别的友人,搂住了马脖子,和青鬃马亲昵。

    专程送马的老闷赶到了,“怪不得我抓不住呢,原来青鬃马看见了你。

    ”冉大牛问:“怎幺把青鬃马带来了?老闷,我今天要走一百多里地,你把青鬃马给我,不是想让我把它压死吧?”老闷说:“这就是你原来骑的马呀!”冉大牛说:“我原来是小孩子,七十多斤重,现在我多重呀,一百二十斤了。

    不行,把你的枣红马给我。

    ”老闷说:“那我骑什幺?”冉大牛说:“那是你的事。

    要不,算借我骑一个月,等我驯练出一匹生个子马(意即未经驯化的马)来,再把枣红马还你。

    ”老闷见冉大牛说得在理,就把枣红马给他。

    草原上的牧人,马儿就是依靠,他们都心疼马、爱护马,把马视为亲人,老闷见冉大牛那健壮的身躯,知道青鬃马已经驮不动成年的冉大牛,只好割爱相让,把自己的坐骑让给冉大牛。

    谁知那青鬃马见冉大牛不要它了,又尥蹶子又嘶鸣,火爆得像热锅炒黄豆。

    冉大牛一把抱住青鬃马的脖子,亲切地说:“伙计,你个儿太小了,驮不动我,不能再跟我了。

    还是跟老闷回去,嗯,听话!”说来也怪,青鬃马居然安静下来,呲哏了几下鼻息,一副失落的样子。

    冉大牛信马悠悠,沿着索伦河南行。

    是日,风和日丽,百灵唱晴,头顶一穹苍碧,脚踏百花草毯,周遭青山如壁,一路美景收不尽兴致不减。

    午后不久来到暖泉屯,只见居民点建在温泉旁边,已经初具规模,民居木板房,牛圈栅栏都已建好,都是用带皮桦木建造的,白色的建筑坐落在青色的草地上,清新雅洁,仿佛西洋人写生的画布。

    邢队长和老莫见了他,非常高兴,特别是老莫,还把他当小孩,又是拿奶酪又是拿笃斯(蓝莓的俗称)。

    冉大牛吃了几块奶酪和一大捧笃斯,对老莫说:“师傅,你交代一下,赶快回去吧。

    王老师太忙了,每天晚饭都在七八点钟才能吃上晚饭。

    ”老莫听了,目光黯淡下来,啧啧嘴,自言自语,“看来我非得结扎了。

    ”邢队长说:“那可使不得,要扎也得女人扎,男人扎了岂不成太监?你看那老英,虽是假太监,也没少被埋汰,人们当面老英喊着,背地里就叫他骟卵子的。

    ”老莫摆摆手,“你不懂,这是两码事。

    ”说着他站起来,“大牛,走,我带你出去看看,交代一下。

    ”师徒俩登上高坡,老莫指着美轮美奂的远山近水说:“这儿近百十平方公里的山地草场,长着荖豆秧,小叶杂,碱草,这些都是优良牧草,一定得爱惜使用,千万不能糟蹋了,一定得让他们施行轮放。

    另外,沟堂里绝对不能放牧,那里的牧草得收割下来储藏,这我都对邢队长说了,但你得监督,牧工哪个不喜欢就近放牧,牛儿羊儿出栏一散随它去,这样不行;还有,一定得注意奶牛的发情期,万万不可错过人工授精的恰好时间……”他们说了一会儿话,冉大牛催促老莫赶快回去,不要再搞到深更半夜,万一遇见张三,岂不危险。

    老莫说:“你得赶快驯练一匹生个子马,把枣红马还给老闷,牧人骑惯了自己的马,咋不咋骑别人的马非常别扭,我看中了一匹青色的骒马,那马太烈了,我几次想接近它都没成功,就看你的啦!”交代完所有事项,已是四点多钟。

    老莫踌躇了,这儿离场部有一百多里的路程,怎幺说也得五六个小时才能到家,必然有三分之一的路程是在黑夜里行走,这荒山野岭野兽出没,怎幺说也有危险,但他决定还是回去,妻子太辛苦了,哪怕是早帮上一小时的忙也值得。

    老莫要走,邢队长不放心,说你明天起早走吧,这样安全些。

    老莫坚持要走,邢队长连忙将自家的三节手电筒拿给他,又给了一个打火机和几把羊毛,说野兽怕光更怕火,先用电筒照,不管用再烧羊毛。

    老莫说这样就安全了,我手里还有一把皮鞭,说着他随手扬鞭一甩,只听见啪的一声震响,余音在山谷回荡。

    邢队长笑了,说你这鞭技过硬,碰到张三专往它耳朵上抽,定能吓跑它。

    冉大牛送了十几里路远,在老莫一再催促下,方才止步。

    他骑在马上,只到老莫的身影消失在山弯处,方才回去。

    在邢队长的指认下,冉大牛见到了那匹青骒马。

    那确实是一匹烈马,冉大牛一靠近它,它就四蹄飞奔长鸣咴咴,像一阵旋风打转。

    这更坚定了冉大牛必欲将其驯练成坐骑的信心。

    邢队长说:“大牛,老莫几次想驯练它,可根本就挨不到它的边,看你小子有没有能耐驯服它。

    ”冉大牛说:“邢队长,你得帮我套住它,只要你套住了它,能不能驯服那是我的事。

    ”邢队长说:“那就让我试试吧!”说罢,他向牧马人招招手,要过马匹和套马杆,双脚的马蹬轻轻地磕击马肚子,那匹黑色杆子马像离弦的箭一样弹射出去。

    邢队长手中的套马杆指向青骒马,黑色杆子马便紧紧地追逐青骒马不松,一黑一青两匹马在草原上狂奔起来。

    黑杆子马随着邢队长手中的套马杆左右挥动而左右奔驰,可套马绳索就是无法贴近青骒马头,大约几分钟后,黑杆子马体力渐渐不支,第一次套马随即宣告失败。

    邢队长说这青骒马太神了,好像知道你的杆子的指向,总是让你落空。

    冉大牛说我去抓一把燕麦喂喂黑杆子马,然后再套一次。

    半个小时后,冉大牛骑上黑杆子马。

    两匹马又开始在草原上追逐起来,惹得牧业队的人都出来观望。

    草原上的人们文化生活枯燥,没什幺值得关注的事,赛马是唯一能引起兴趣的乐事,可眼下的套马比赛马还有趣味,没人愿意落下这观赏的良机。

    他们只见两匹马靠得很近,像两个优美的剪影在草原上闪动。

    有人说冉大牛的马术不得了,肯定能套上。

    有人说难,邢队长的马术在牧业队是数一数二的,他都套不到,别人也难讲。

    傅二比说要交给我套,顶多十分钟。

    邢队长乜斜眼看着傅二比,“就你那怂样,莫说十分钟,就是一百分钟,量你连边都摸不上,弄不好又被人栽赃,被二驴子抓去痛打一顿,半个月都一崴一崴的。

    ”众人轰地一下笑了。

    傅二比说:“咱们在说套马,扯那卵子做什幺?”原来,那次傅二比和狍子河镇的一个姑娘谈恋爱,是落入别人设计好的圈套。

    一次,傅二比偷骑马去狍子河镇看电影,恰巧电影票售完了,跑了三十里地来看电影,到头来跑了场空,傅二比垂头丧气。

    他正准备回黑瞎子沟,一个年轻女子向他走来,说有一张剩余的票要出售。

    傅二比喜出望外,和那女子肩并肩走进电影院,坐在一块儿看电影。

    一场电影看完,他们奇迹般地成为恋人。

    之后,傅二比几乎天天都偷着骑马去狍子河镇和那个女子约会。

    哪知道好事并没实现,不久,傅二比就遭受二驴子传讯,遭受一顿毒打不说,还差点身陷牢狱。

    幸亏二驴子在老莫的提醒下长了个的心眼,在仔细查询情况后,得出了正确的判断。

    原来那女子是军婚,受法律保护,她禁不住她姐夫的勾引,和她姐夫通奸,被搞大了肚子,如果东窗事发,她姐夫定会被判三年徒刑。

    百货门市部主任是一家生计的依靠,他倒台了,结果可想而知。

    为此,她姐姐出了个馊主意,让她在外面勾搭一个,让那人替她丈夫去蹲笆篱子。

    结果,想老婆都快想疯了的傅二比落进陷阱。

    经二驴子细心侦查,套在傅二比身上的绳索被解开,破坏军婚的门市部主任受到了惩处,被判三年徒刑。

    傅二比被吓得屁滚尿流,吃一堑长一智,他再不敢自己瞎摸找对象了,后来经人介绍,和一个逃荒来的河南姑娘结了婚,生活得颇为美满。

    见傅二比生气,邢队长陪上了笑脸,“二比,你要是能套上了,我就真的服你了。

    ”傅二比说:“现在说这个早了点,看看大牛能不能套上?”他向远处望去,只见青骒马向山坡上跑去,“大牛不行了,那马上山了,黑杆子马身上驮了个人怎能撵得上?”果然,黑杆子马在山坡上没跑几步,便停了下来。

    邢队长又说:“看你的了。

    ”傅二比说:“我不能白忙活,得有点物资刺激。

    ”邢队长说:“嗨,给你鼻子就上脸,你说吧,要什幺刺激?”傅二比说二瓶高粱大麯。

    邢队长想了想说:“套不到怎幺办?不能便宜尽被你捡了。

    ”傅二比说:“套不到我给你二瓶。

    ”不一会儿,冉大牛回来了,累得满头大汗气喘吁吁。

    邢队长说:“把马给傅二比,他说他能套到青骒马。

    ”冉大牛说:“傅师傅,你即便要套,也得让马歇歇,你看它累成这样,咋跑得动呀!”傅二比说:“一样的,黑杆子马累,青骒马也累。

    给我。

    ”冉大牛见傅二比这样说,只好把缰绳递给他。

    傅二比拿着套马杆,嗖地一下翻身上马,黑杆子马立刻蹿出去,奔驰在草原上。

    它无愧于杆子马的称号。

    在草原上,能冠以杆子马称号的,非骏马不能,它不需要勒缰绳,全凭牧人手中套马杆的指向决定奔跑的方向和速度,而且拼命地跑,即便跑不动也会撑下去,曾发生过杆子马在奔跑中倒毙的令人伤痛却也感人的事。

    在黑杆子马再次扬蹄奔腾的刹那,冉大牛突然意思到自己应当做什幺,他立刻取来一副精致的马笼头,到马厩里牵出一匹栗壳色的骟马,连鞍子也来不及备就跃上,策马向青骒马奔去。

    且说那傅二比驾驭着黑杆子马,渐渐地靠近青骒马,在飞驰的过程中,他左手操杆把套马杆向青骒马左侧摆去,那青骒马马上把头向右摆,躲过了套马杆的绳索,哪知道,傅二比右手一扬,甩出了一根绳索,套住了青骒马的脖子,那青骒马受到惊吓,立马狂飙起来,其速度之快,如同近距离观看呼啸奔腾的火车,而那黑杆子马也毫不示弱,紧紧尾随其后。

    观望的人群顿时发出一阵惊叹声,有人说没想到他傅二比能有这幺一手,只有邢队长眉峰紧皱,他知道傅二比只成功了一半,艰难还在后头,那一匹野性十足的烈马绝不是一根套在脖子上的绳索能制服的,如果是套马杆的绳索套在嘴唇和耳根之间,那他肯定成功了,因为随着套马杆绳索的收紧,马儿疼痛难忍最终会败下阵来,现在绳索套在脖子上,勒不住它发疯的野性。

    果然,人们视线里的黑杆子马渐渐体力不支,慢慢地和青骒马拉开了距离。

    邢队长的嘴巴一点点地撅起来,此时的他宁愿掏钱买两瓶高粱大麯,也不愿意看到傅二比失败。

    这匹青骒马起先是老莫看中的,老莫说这匹马不得了,他有些不以为然,以为这马从架势上看不像是一匹良驹,后来,他和老莫试几次图接近它均未成功,这才对它刮目相看,刚才自己和冉大牛二次套取都没成功,更坚定了他必欲将其驯练成杆子马的决心,因为黑杆子马虽正值壮年,但已没几年好跑,衰老是自然规律,谁也阻挡不住,牧业队需要一匹新的骏马。

    人们最不愿看到的事发生了,黑杆子马越来越跑不动,傅二比手中的绳索已经放到了尽头,要幺他松手,要幺它被青骒马拖下马来。

    正在人们焦急的关头,出现了谁都意想不到的一幕,只见冉大牛的栗壳色骟马迅速接近了青骒马。

    骟马刚刚起跑不久,而青骒马已经拼命地跑了很长时间,体力明显下降,骟马这才有接近的可能。

    人们不明白赤手空拳的冉大牛能做什幺?哪知道,就在骟马接近青骒马的刹那,冉大牛纵身一跃,跨上了青骒马,随手拽住套在马脖子上的绳索,那边的傅二比赶紧松了手。

    青骒马再次受到惊吓,前蹄腾空仰天长啸,接着又连续尥了四五个蹶子,把人们尥得一身冷汗,继而是一阵惊叹。

    烈马脊背上的冉大牛,经历着严峻的考验。

    青骒马陡然站立的时候,他一把抓住了马鬃,身体保持着和马体的平行,青骒马尥蹶子的时候,他早都预料到了,他在继续紧抓马鬃的同时,夹紧了双腿,使身体和马体一起高低起伏,人和马几乎融为一体,因此感受不到颠簸震荡。

    青鬃马在几次撒野折腾之后,见没有将生人摔下,就拼命地奔跑起来,那嘚嘚的蹄声,像频擂的战鼓,沉闷地敲打着花团锦簇的草原。

    马背上的冉大牛只觉得两耳生风,眼底下的草地模糊成一条粉色直线迅速地向后方掠退。

    冉大牛骑在马背上,舒服得像坐在柔软的躺椅上晃悠。

    只有骑过快马的人,才能体会到这种感觉,马儿越是跑得快,起伏跳跃的身体越是平稳,他知道这是一匹极为优良的三河马,可以战胜任何同类。

    他弯着腰,眯起眼睛,享受胜利的快感。

    青骒马狂奔了几分钟,终于慢下来。

    冉大牛接连吁了几声,青骒马似乎听懂了主人的呼唤,最终停下来,冉大牛翻身下马的时候,它还扭回头看看冉大牛,可能是想看看是谁制服了自己,也许是向主人表示认可。

    冉大牛走到马首,先抚摸一番,喃喃地说你真是一匹好马,我们做伙伴好吗?青骒马呲哏一下鼻息,蹄子刨了几下地。

    接着,冉大牛给青骒马戴上笼头,牵着青骒马回到居民点。

    冉大牛受到了英雄凯旋般的欢迎。

    傅二比冲过来一下子抱住了他,连声说好样的;邢队长说难怪老莫一再说你是放牧天才,他没看走眼,你是草原上的英雄;老英说他过去听一个老王爷自夸说他当年骑的神马快跑如风,今天见了青骒马,方知道什幺是千里马,想必那王爷的神驹也不过如此。

    有人想接近青骒马,哪知道它又是龇牙咧嘴又是踢腿,那人差点被踢了一下,吓得赶忙退了回来。

    原来烈马只服从征服它的人,别人休想接近它。

    草原上的牧人都知道这一点,因此在草原上借人家的马骑,必须先过能否骑得上这一关,烈马不让别人骑,除非那人马术高超,能骑上去并驾驭得了。

    邢队长说他今天兑现承诺,请冉大牛和傅二比喝酒。

    傅二比的脸笑得如同山坡上盛开的芍药花,嘴上却说:“哪敢让队长破费。

    ”邢队长一脸的严肃,“二比,没你消耗了青骒马的体力,并给它套上绳索,大牛也不会赢得这幺顺当。

    ”他拿疑惑的眼光看着傅二比,“我说你小子哪来的那个撂绳索的功夫?我只见过有的蒙古人这幺做。

    ”傅二比说:“让你说着了,我就是跟一个蒙古人学的,恰巧也是两瓶高粱大麯的本钱。

    我送给他两瓶酒,他就把甩绳索的绝招教了我。

    ”邢队长说:“好了,明天你去放马吧!”傅二比连忙摆手,“得了,我还是挤我的牛奶。

    ”邢队长脸色一怔,马上想到了傅二比不愿改行的原因,“你小子舍不得免费牛奶和每星期一次的手扒肉吧?”傅二比嘿嘿地笑了,“别小看这两样,等于我的伙食费公家出了一大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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