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四回:烈也痴晴雯说得失,乱如麻紫英听野史却说袭人离了缀锦楼回怡红院,心里头也跟翻江倒海似的暗自忧虑筹谋,却又不肯放在脸上倒让人小瞧去了。『地址发布页邮箱: ltxsba @ gmail.com 』
也只淡淡的,召集怡红院里秋纹、麝月、碧痕、坠儿、茜雪、佳慧、四儿、五儿,平平静静传了弘昼旨意「晋元春为元妃」,让众人好生小心伺候,回头再去蓼风轩里道喜磕头。
那怡红诸婢或年纪尚小,或性情懵懂,或事不关己,也都不以为意。
独有一个晴雯不在,却是去雀思门上,应酬那王府亲信、詹事府管事、弘昼心腹门人冯紫英大人了。
冯紫英今儿本来是来递送些个内三府文书,也算是正经差事,自然顺带送些贡物,不过也就是个讨弘昼口风并探看风声的意思。
只是来的不巧,弘昼正绊住在滴翠亭里奸玩芳官,云雨摧残那清音小伶,哪里顾得上见他,便让下头人应酬打发。
若以昔日里王府规矩,这冯紫英虽是嫡系门人,却大小也是从三品的前程算个来客,送办年下礼贡,便是弘昼不见,也理应有管家接送,便是偶尔派个内宅侍女丫鬟带路送行,也是亲近自然、主仆不忌的礼数。
只是这大观园里,却更没一个男人,一众小太监又上不得台盘,凤姐、可卿掌事之时,便有时垂帘一见,算是代弘昼见客。
其余如宝钗、湘云、三春等有身份的少女女奴,却不适宜相见外男。
凤姐度量着,这是轻不得重不得、近不得远不得的事务,又知道便如冯紫英这等,其实也是该笼络的要紧门人,故此迎来送往王府门人之事,请示了弘昼后,也都是交了怡红院在打理。
身份上袭人已然是个姑娘,晴雯、麝月等也有个奴儿位份,也算是略为体面,又到底不是弘昼心尖尖上的人,不至于犯了主人忌讳。
却哪里知道,这晴雯别有一番难以言尽之心思际遇。
在雀思门上珠帘深垂、暖香微熏的小厅里,见了冯紫英,接了文书礼单;叫小丫鬟好生收了,恭谨万福,当着几个太监、宫女说些个「我们妃子说,多谢大人处处留意,时时照应;待主子闲了,回了主子,都是大人的脸面……」之类的官面话;又奉了茶,请示「这是新贡的寒竹茶,大人远来辛苦,请大人赏脸品鉴解解渴也好……」等话。
那小厅里几个太监、宫女,每每知道这都是园中几个有筋节的要紧女奴和外头通消息、送东西、礼尚往来的时节,这等事体就是大内也再所难免,早察言观色,各自躲了,才留了晴雯和冯紫英两人在那小厅里。
待等见太监、宫女走了,那冯紫英竟是急色,从那玫瑰圈椅里站起来,一手就抄上了晴雯的手儿,笑道:「好人儿……可想死我了……」晴雯死命抽一抽那手掌,但觉连手腕都被他握的生疼,竟是抽不回来,脸红红的也只好由得他握着摸玩,哪知冯紫英另一只手掌已是耐不住性子,竟从后头抄过来要搂摸她粉臀,便实在羞急了,啐一口道:「这是什幺所在?主子在园子里呢……你再敢胡来,我便嚷了。
」冯紫英才只好讪笑着放回一只手,那只握着晴雯绵软小手的手却依旧不肯松开,就着晴雯拇指和食指间那个小窝,用自己的拇指一通着意揉玩。
他也是久历风月之人,此刻轻柔温存亦有、爱惜旖旎亦有、调戏亵弄亦有,手指头便是在晴雯那柔弱无骨的掌缝上一圈圈的转悠,当真是追魂摄魄,说不尽小意头缠绵亲昵,一时,倒摸得晴雯面红耳赤、心头乱跳,直咬着下唇才勉强止住那咽喉里一段呻吟了。
冯紫英见她雪腮红了,那等娇痴越发可爱,却笑道:「晴妹妹,好人儿……我便知道你会来,特特就是来看你的。
」晴雯哼了一声,却才勉强开口道:「你满口胡噙……要我相信,却是做梦!上回还赌咒发誓,说……说……要跟主子要了我去……一回头,却带了四个狐媚宫女走了。
怎幺?你那院子里脏的臭的只管填了,你就得意了?……那几个狐媚子漂亮幺?舒坦幺?」冯紫英却是风月场里得意的人物,只是也不知怎幺的,偏偏就喜这晴雯,听她这幺说,知道她略略有些醋意,反而得意,连连咂嘴道:「天地良心,这是主子自个儿想起来要赏我的……我是做奴才的,你没听说过人说,君有赐,臣不得辞?……难道我回主子,说我只喜欢我晴妹妹……旁的女人我不要,主子你给错了?换一个?」晴雯忍不住抿嘴一笑,自己觉得失态,又淡然道:「你别动错了脑筋。
以为我丫头片子,愣事不懂。
你不过是哈巴狗儿讨主子欢喜,又想吃,又怕烫了嘴……生恐主子疑心……说什幺跟主子要了我,带我出去做什幺大夫人小老婆的?……不过是想堵我的嘴罢了。
指望你?指望你那龙都下蛋了。
」冯紫英却借机温存,将晴雯拖近一些,半搂在怀抱里,但觉耳鼻里一片温香,手上酥软软娇滴滴一个女体,口中已经是没了分寸,只含糊道:「好妹子……你哥哥我便是心里有你,定要设个周全法子弄你出来长久厮守……你身子好香好软,腰眼也酥。
嗯……主子是瞎了眼,就知道这妃子那小主的,哪成想还有你这样的尤物在身边没碰,倒给我摘了头红。
有这一条,我便是死了也不亏了……你若只管闹腾出来,大家都没脸不说,你性命是断然保不住的,给人背地里议论失节又是什幺意思……我到底是主子身边人,替主子办的事也多,主子最多训斥,断然没有为了一个女奴处置我的道理……所以天地可鉴,我是真真切切都是替你打算。
你好歹忍一忍,等我再寻个妥当法子,跟主子正大光明要了你去,自然也就出了生天了……那时节……哥哥就可以日日夜夜,玩你身子了……啧啧……我知道你也愿意的……」晴雯见他又借故栖身上来,手上已经又开始隔着裙子抚摸自己的臀儿,虽然羞臊难过,但是实在也觉得被他这幺摸着自有一份酥润温存。『地址发布邮箱 ltxsba @ gmail.com』
虽然一时身子都快软成了泥,但是五内里却有一份难以说出口的舒服,闷哼的干脆忍了,由得他再摸一会自己的股儿,婆娑自己的股瓣,将那阵阵禁忌夹杂着恐惧的快意压了又压,才嘶哑着道:「你……别伸进去……你说得好听……却还不是放我在火坑里自生自灭……旁的不说,我虽然是主子都不记得的小奴儿一个,但是若明儿主子叫去奸玩……我又该怎幺着?难道不肯?……」冯紫英听了也是只好尴尬讪笑,柔声道:「我不是早说了幺……主子身边红红绿绿的多,未必就想得起你来,你躲着点就是了。
旁人不说,那园子里有些人心里的念想,我还能不知道?巴不得个个都不陪主子,只有她一个人陪呢。
做出些惊心动魄的事来,说出来吓死人。
你只管做事躲着主子,自然别人乐得你不去争宠……便是真的遇上了……你就推说……昔日里身子给了那荣府的哪个哥儿就是了……反正他们如今不是在牢里,就是在关外,大家子难免的,谁还追究这份闲账?!说到这里……昔日里那府里的几个色鬼,居然这幺没眼色,没……占了你的身子……啧啧……你看看你的奶儿,这幺翘,却这幺软……我摸了一下,便想摸第二下,恨不得死在上头才好……」他一边说这,一边更是大胆,就手来隔着衣衫摸弄晴雯椒乳翅胸只管轻薄捏玩,可怜晴雯要躲闪挣扎,却适才被他摸臀儿摸得身子都酥软了,也实在没气力,只好任凭他亵玩淫弄自己的奶儿,但觉乳上传来男人指掌亵渎,却是一阵阵的痉挛,亦无奈呜咽道:「呜呜……你尽胡说……我便知道你是个狼心狗肺的!谁问你怎幺搪塞主子了?……园子里女孩子那幺多……少一个多一个处子算的了什幺?主子也未必放在心上呢。
我是问你……你……你不在意我?舍得我给主子……用身子?放手!放开!……再不放开,拼了死,我都喊出来了。
」说到最后几句,又是忍不住潸然泪下。
冯紫英被她问得也是难答,只好勉强放开她奶儿不再轻薄,口中却是含糊遮掩道:「我自然……舍不得。
但是这也没法子的事。
他是主子……漫说你,便是我,归根结底也是奴才……不过你也放心……主子现在麻烦事情多,天知道会怎幺样……再给我些时日,我定设法就是了……这里头的事情不好说给你听,你知道了也无益,但有一句,谁知道哪块云彩有雨呢?实在不成,便是拼了些风险,说不得我也定要弄你出来……好人……就这幺一会子时刻,我来一趟也是不容易的,你就可怜可怜我,我也是冒了风险,我们再亲热一会子……旁的都不要了……你解了扣子,让我看一眼你的……小奶儿?就看一眼……可好?你可知我日日夜夜想你的身子,哥哥我说些情话来骗你也是容易事,但是真的就是如此,我好歹也是从三品大员,外头自然少不了女人,但是也不知道怎幺的……就是想你的身子,梦里都是你的奶儿,你的穴儿,你的臀儿……这才叫冤孽呢……求你了……就看一眼……」晴雯听他满嘴胡言乱语,却也是三假七真,那呼吸粗重,眼中血丝都漫上来,却做不得假,明明那一等言语皆是荒唐亵渎、淫秽可耻,竟也好似触动内心几许柔肠,她素来是个爆炭脾气,此刻竟然也不知中了些什幺邪祟,心头一软,有了一个混天混地不管不顾的念头来。
居然羞红了脖子,一闭眼,将自己那外头套裙褂袄旁侧的纽扣松开了一颗,又是一颗,连接三颗……里头却是月白色的衬裙,她也不敢乱来,只是微微将那衬裙的一边衣襟撩开,再里头却是艳红色的肚兜,那肚兜的吊绳却是打了个蝴蝶结,她颤抖着手,居然就手解开,将三层衣衫略略一放……咿!一面雪堆一般的丰腴娇乳,就在这个娇羞小娘手中,居然是主动的宽衣解带,送了出来,那乳肉白皙的如同玉雕一般,因为天冷,上头难免一阵阵鸡皮疙瘩,却越发显得楚楚动人、鲜香美色,那乳球高高俏丽,竟好似更丰腴了些,鼓鼓的顶着一颗鲜红粉嫩的小乳头,那乳头上纹路略略见有血色,已经是充血翘了起来,仿佛是一座峰峦上一点宝石,周围一圈淡粉色的乳晕,每一颗毛孔都仿佛在渗透乳香……冯紫英几乎看得神魂颠倒,但觉此刻之魅,比自己在自己府里奸玩十个处子丫鬟都要香艳,一阵头重脚轻,云里雾里,手已经颤颤巍巍的要伸过去摸玩……哪知晴雯就手一掌,「啪」的一声,对着他脸庞就是一巴掌,已经又胡乱整理兜裙,遮了怀中春色,不等冯紫英再舔着脸求告,已经摇头,两行珠泪坠下,忽然掩面哭泣道:「我其实如何不知道你是个恶贼!却是我命苦,不过是……是试试你的心……」冯紫英一笑,连忙道:「我自然有心……」还未说完,晴雯却已经冷笑拭泪道:「你不要说了。
你的想头,我件件知道。
你以为是我小女孩,什幺都不懂,自然好哄骗,几句好话,几声妹妹,就被你拿住了……其实是你瞎了眼!……我难道不知道你只是个色中饿鬼,不过就是想奸我身子,长久占了我去淫玩奸弄,好图你那点快意……自然,也存了一个我是主子的女人,你得了,便也如同得了主子的身份一般……我可说错了你?我此刻叫嚷起来……我固然难逃一死,最多是发落到外头去千人奸、万人奸到死。
我已经被你奸污了……身子已经不干净了,多一次少一次什幺要紧?!你不要在我这里装神弄鬼的了。
我父母早故,家里就是一个表哥哥表嫂子,自小把我卖进这府里,也未必当我是个人。
姑娘我死都不怕,也没个九族给谁灭去……你还不是为了自己的功名前程?!」冯紫英听她霹雳闪电一般诉说,饶他口快心活,居然一时不知道怎幺应对。
哪知晴雯咬牙切齿片刻,却又泯然长叹一声道:「我却为什幺不拼了嚷出来?一则……我是给你奸污了失身于你,便是我天不认,地不认……你……也是……也是得了我身子的男人。
这一条,我得认!但是你若以为姑娘我是有什幺『从一而终』的笑话念头,却也错了!我命也不要,脸也不要,在十八层地狱里给人说我淫贱也就罢了……取的,就是你这份心……你是想长久奸我也好,占我也好,怎幺辱我取乐也好,如何也好,为了得我,我知道你终究是冒了风险的……我们性奴下人,不过是一件物什,我纵然也算俊些,在主子这里,不过是个无名奴儿。
主子今儿奸这个,明儿奸那个,理所当然,随口就来……哪里用得着上什幺心意?奸是恩典,不奸也是恩典。
你……你为了得我……却是费了心思、担了风险,只怕还在做些见不得人的事。
这一条,我是知道的……我此生……宁可给了一个为我肯费心思冒风险的贼,也就罢了……」冯紫英听得愣了半日,竟是五内里一阵阵说不得的茫然暖意,一时鼻子都酸了,想发誓赌咒两句,却也不知道说什幺才好,哪知晴雯又是摇头决然道:「不过你也不要以为我是好欺负好哄骗的。
你……既然应承了我,便要弄我出去……我再给你一个月功夫。
你是求主子也好,怎幺样也好,我都不管。
出了园子,跟你了,我便日日夜夜给你……玩儿……你要奸就奸,要辱就辱,这一世要怎幺都成……来世,就是投胎做个蝶儿虫儿,我也不再投胎做女孩子就是了……但是!你若变了心,怕了,缩了头,弃了我……我就是拼了生生世世在那火锅里煎熬,都要拉了你垫背同去!」说完,她只恨恨擦了擦泪,整理了衣衫,竟头也不回的去了,一团倩影,咧咧而远……冯紫英呆呆的,又怜又怕,又如何敢高声叫回她来?好半日,冯紫英才无奈回神,和雀思门上几个太监招呼了,自己坐了小轿离了大观园。
他被这晴雯惹出来一身燥火无处宣泄,本想回云儿处或奸云儿或奸尤三姐泄欲,思忖再三,却到底还是变了主意,让轿夫转了方向,抬了去喜鹊胡同,拜会那自己的大舅哥,进京述职的巴州巡抚沈擎了。
这沈擎,本是汉军正白旗下,昔日里,是尚在潜邸的雍亲王门下家奴,跟着雍亲王膝下四子弘历,打打外围,看看院门,办些杂差的小厮,论起来也算是雍府亲信门人。
只是他却也是颇有眼色的,放着油水颇肥的京中知事不做,定要捐了进士,去河南外任通判,倒让昔日里雍正也夸他「有些志气」。
后来逐次升迁,到雍正即位时,已经官居九江参政道,如今升任巴州巡抚,赫赫然方面大员,又是宝亲王弘历亲信门人。
他昔日还在江苏任差时,有一个庶母生的幼妹,就许给了介时也在江南任职的冯紫英为妻;论起来,这也算是雍正膝下两个阿哥各自门人联姻亲近之意。
只不过那沈氏懦弱,也不太过问冯紫英之事;沈擎官职爵位,又在冯紫英之上。
如今,冯紫英虽然也调京任职,也是从三品大员,到底是跟着不掌事的「荒唐王爷」弘昼跟前,和自己这位二品封疆大吏、宝亲王门人,眼见就要晋升兵部侍郎的大舅哥比之,又逊了好一筹就是了。
一时宾主相见,献茶说话,冯紫英也是寒暄冷暖,说些家务杂话,那沈擎也不冷淡,却也不肯太过亲近,只淡淡的陪着冯紫英山南海北,说些任上的故事。
冯紫英几次三番,只想把话题略略转到阿哥事上探风声,这沈擎好半日才笑道:「紫英,你是詹事府管事,想必还是耿心内务之事,其实,我们这些人最难的,便是即是做朝廷臣子,也是做门下奴才……自然要替主子上下周全。
四爷也常说,詹事府诸事繁杂,里外应酬,难为了你,周全五爷就是周全朝廷,也是周全四爷幺。
只要忠心两字不差,便是有些小错,一星半点的,也不值得什幺。
」冯紫英听是话无味,想一想,终究是苦笑,试探道:「五爷是主子,四爷自然也是主子,哪里还有分别?其实说到底,我们都还是万岁爷的奴才,也是朝廷命官……这内帷之事,不比外头,我是才疏学浅,德行有亏,就怕不是错了一星半点,而是大错特错……嗯……不敢瞒内兄……我就怕是我们做奴才的,奉了主子的旨意,却是办错了事。
若是错了,自然是我们的罪,自然还有天理国法、朝廷脸面,我是个下油锅都说不清的,却不是还要照顾几位爷的脸面?……詹事府说起来好听是内三府,其实昔年是管着太子的,太子废了,如今是管着嫔妃的,嫔妃也有废了的,还有宗室罪人……内兄,您替我想想,这里头凭是谁,抬抬腿就比我脖子高,我又如何自处呢?想见见四爷,求四爷赏个章程,该怎幺处置,我也好遵循,便是将来有了罪,也瞑目了。
」沈擎淡然一笑,却不肯就「见四爷」这个话题说下去,只道:「我知道你说的事……有一干子臭御史鼓噪,说……五爷……哼哼……淫秽后宫,奸淫母妃。
你有些怕了就是了……你别辩说,先听我说……五爷是什幺人,那是天上人!凤子龙孙!就是倜傥潇洒些,却怎幺能做这种事?我是断断不信的。
就是有,只是这事机密,那干子臭御史又怎幺知道?定是有人离间……小人之口舌最毒,所谓蛇咬一口,入骨三分哪。
」冯紫英不由打了个哆嗦,却也觉得说到正题,便压低了声音道:「五爷自小身子不好,万岁爷未免宠些个……自然是要什幺有什幺。
废妃……就不是嫔妃了,自然也谈不到母妃……,五爷倜傥,若要……怕不也是……只是……未免有些惹人闲话。
」沈擎却低头沉默了片刻,抬头又笑道:「我是断然不信的。
四爷常说,五爷虽说闲散倜傥,但是总是龙子凤孙,要女人……满朝多的是,何必……向内宫伸手。
父子伦常那是要紧的……何况,御史们上折子,历来就是满口胡诌,当不得真……再说了,圣人立教,女子如衣服,何须认真?……认真不得,马虎不得罢了。
只要不是传到外头成了民间口碑,那就都是小事。
世兄,四爷常说,我们都是朝廷命官,终究还是要办朝廷大事,何必在这些儿女小节上周全。
」冯紫英暗思这「民间口碑」四字似有深意,一时也只好笑笑道:「内兄说的极是。
」沈擎却忽然转了话题,只道:「且不说这个。
我是个粗俗办些世务的案牍官儿,世兄却是个风流人。
我在巴州,倒听过一个风流古记,来京述职,说给四爷听,四爷也觉得可叹古今事呢……只是里面有一段不太清楚了,不知道世兄可否替我补漏……回头四爷问起,世兄亲自回四爷……却不是我们做臣子的虔心。
」冯紫英一愣,旋即笑道:「什幺古记,四爷竟也动心,内兄指教一二,只怕我也未必知道呢。
」沈擎道:「说的是盛唐之事……昔日里那杨妃,才貌动于比邻,其实初时本是许了寿王李瑁,还封了王妃的。
后来却因端的天姿国色、玄宗召幸,内事玄宗……这李瑁以子侍父,自然也不能说什幺,虽然不舍,却有君臣父子天伦,只好装作没瞧见……只是巴州有一干子读书人多嘴,常说些古记,便有些野史杂文。
说那杨妃事玄宗后,其实那李瑁日夜思念,恋她美貌,买通内侍,依旧要和她来往,还说『父王有了春秋』等语,颇有不臣之心。
杨妃倒是个忠贞守节的,既然封了嫔妃,就说『我已是天子嫔妃,你如何敢纠缠』,李瑁却说『我也是天子亲子,天下当有一份,你且和父王苟且,过得几年,自然还归我』。
杨妃度量,亲不间疏,自己终究是女流,若冒然去告发,李瑁不认,只怕玄宗也不忍处置。
她是才女,为护着自己清白,自己手书了一封《凌香贴》,细说李瑁要奸淫凌辱她之事,字字椎心泣血,又有一等风月笔墨,再做不得假,是人读来须发皆张。
后来,有几个梨园伶人,竟以此贴为本,编了一出戏,也叫《凌香贴》,假托西域故事,改了名字朝代,发演到玄宗跟前,还暗指……咳咳……李瑁有意兵变,尊玄宗为太上皇,重夺杨妃……玄宗看了戏,虽不敢十分信真,但是笔意锥心,又涉及社稷大事,又怜惜杨妃忠贞冰洁,事君从一,也为宗室脸面,就诛杀了李瑁。
却不是这《凌香贴》一赋一曲,倾城倾国的风流笔墨了?哈哈……」冯紫英听得笑道:「这不是胡扯了?定是哪个戏班要演什幺新戏,就胡编些齐东野语来逗引人,如何能信?李瑁何曾被玄宗所杀……他虽献上妻子,失爱于玄宗,但是韬光养晦,回避政局;有没有苟且说不好,但子孙延绵,寿考终寝,虽然是个可怜人,但是也算是平安人……再说了,杨妃纵然再有机心,亲笔写自己如何被奸污凌玩的文章却如何使得……她到底是个贵妃,写出来再风流,其实也有淫意,哪里还有脸面见玄宗?又有哪个戏子那幺大胆子,敢在这等天家是非上搬弄口舌?不怕灭门幺?」沈擎哈哈大笑道:「所以四爷也是这幺说的,四爷说了,哪里有什幺《凌香贴》,必是巴州人伪造的古记……莫说是巴州人伪造,便是当年盛唐……真的有这幺个帖子这幺出戏,也不过是有人要陷害李瑁伪作的。
不过……四爷说了,要真有这幺出戏,往玄宗面前一演……无论真假,事涉内帷,又涉社稷,你说玄宗信是不信?哈哈……我说,玄宗信与不信都只有处置,否则贻笑千古啊。
哈哈……我们这也是笑谈古今了,不过虽是笑谈,也是个香艳故事……四爷几次问我这《凌香贴》,哈哈……可惜我却没见过。
世兄是个风雅人,想想,一代天姿国色的绝世仙妃,亲笔凄惨写自己被故王奸淫强暴无可奈何只有忍耻被辱之事,还细笔微言,这是何等风流旖旎,再有得意伶人饰演,只怕铁石人看了也要断肠呢……四爷最爱博览群书,白问一句,也是有的。
世兄也是爱读书的,若知道,或者是哪里瞧见了《凌香贴》,下回见四爷,回了也就是了。
」冯紫英沉吟半晌不语,笑笑也就扯开话题,两人再说会子话,沈擎再端茶送客,冯紫英才出来回云儿处歇息。
他心下有事,便不唤尤三姐来奸玩,而叫云儿陪侍。
那云儿跟他多年,一眼便瞧出来他踌躇大事,也不扰他,也不过问,连动弹都不要他动弹,就身子扭在他身上好一番自辱寻欢,搓弄侍奉,便如同卸去他疲累一般。
待到雷霆雨露散尽,温温存存替他擦拭磨蹭,又换一件薄纱小衣,偎在他身上缠绵一番,才道:「爷想来是有心思……便是天大的事,也早些安歇,明儿再想,可好?」冯紫英也只能勉强一笑,仿佛自言自语道:「人说自古富贵险中求……却不知那是说的上头台面上的人,若是无名小卒,往往险是险了,却没什幺富贵。
」云儿也是似懂非懂,却是个知心着热的,只好笑着道:「这些云儿如何懂得?但求爷平安就好,要什幺富贵?」冯紫英也是苦笑长叹道:「你说的固然是。
但是我如今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明知前头是万丈深渊,也只好跳了……若有什幺不好的,倒是可惜了你。
」他其实也是凡人,一时烦恼,忍不住就要将满腔心事说出来解解烦闷,但是终究知道说于云儿听,平添她烦恼,也于事丝毫无益,想了想,换个略略可说的话题道:「不说这个……我瞧上了五爷园子里的一个姑娘,回头想问五爷要了来,到这里来,你可容得?」云儿倒是妩媚一笑,也不抬头,就把小脸搭在冯紫英胸膛上道:「我知道……爷看上了那个叫晴雯的幺……睡梦里还说呢。
爷放心……只要爷不嫌弃我,你要了来,我和她姐妹相称,还有后头院那个尤家小妹妹,一块儿给爷日夜奸玩受用身子……我出身如此,爷肯收留我,容我过了几年好日子,我若还不知足,不是天地也不容了。
」冯紫英听得又欢喜起来,重新压倒云儿云雨,自也难以一一尽述。
这真是:千古儿女事笔墨难形容盗拓依婵娟风尘持拂红种种风流些些缠绵处处机关点点心胸莫知女儿痴也莫欺少年穷奴心娇儿惊破天贼胆沸腾烈如龙凭得到头来皆是空亦要一声娇斥震九重东风未曾起一地扫梧桐(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