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年12月12日第二部:沁格木妮大都的女儿(一)我在父亲的宫殿外等着他。最╜新↑网?址∷ wWw.ltxsba.Me「请记住邮箱:ltxsba @ Gmail.com 无法打开网站可发任意内容找回最新地址」
卫兵们都知道我是谁,只是都装傻。
如果被父亲知道他的女儿换上了仆从的装束偷偷离开寝宫独自在大都街头蹓躂的话,他们就又要捱骂了。
何况,我站在这儿不是为了贪玩而是在等待他的一个臣子。
虽然蒙古的女人可以享受比汉人妇女更多的自由,这种行为仍是会被非议的。
父亲疼锡我可能不会对我作什么,但没有人会敢测试他容忍的极限的。
即使是我,沁格木妮,忽必烈大汗的女儿,也不敢太放肆。
父亲拥有无上权威,他的疆域起自东海向西展延经过无尽的平原与终年积雪的祟山峻岭上大河的源头。
在极西处,我们的战士可能正把一群条顿族的骑士杀得丢兵弃甲。
在较南方,穆罕默德的追随者向父亲派遣的总督纳贡。
从来没有一个帝国在幅员上能和我们的相提并论。
很多人都觉得将来也不会有。
上都,是父亲君临天下的城。
它不太大,但在我小时候在这些曲巷四处游荡时觉得它是够大的了。
当然,那时在我身旁还有老侍女和卫兵。
这些巷子都叫“胡同”,亦即是有水井的窄巷。
可能就是我这种好的性情令我和其他的王族子弟格格不入吧。
他们出于敬畏与立心讨好对父亲唯命是从。
我从开始就是令父亲抓狂的孩子,但我知道他不会真的恼我其中一个原因是我出生的那天,正正是他打败死敌阿里不哥的同一日。
从此,父亲就一统山河。
他认为我是带来好运的孩子,并把我比喻为他皇冠上最珍贵的宝石。
我是唯一可以在他上朝时间外随时可以去找他的人。
他教我骑马,射箭。
他爱听我唱歌,看我跳舞,向我讲一些他自己也没有到过的地方不同风俗和珍禽异兽的故事。
“如果你也没去过,你是怎样知道这些事的?”我曾问他。
他当时只是笑而不语。
两天后,他就带那人来见我。
我当时八岁,他二十九岁。
我盯着跪在我前方的这个怪的人:年轻,长得不难看但也不是英俊非凡的那种,眼睛闪耀着智慧的光芒,就像早上的太阳从他一头金发反射出光芒一样。
他的名字叫马可孛罗。
(二)我看到他了。
要在一群人中认出他一点也不困难。
他比其他人高出一大截。
他马上看到我,大步的向我走过来。
当他走近时,我看到他正在摇头。
“殿下,你又瞒着大汗溜出来了,”他没有依臣子之礼向我叩头。
这是我和他很早已达成的协定。
当我们私底下会面,他不必考虑我是公主的身份而一切从简。
“父汗常告诉我你是他的老师。
他也常要我好好学习。
我只是遵从他的旨意而已。
”我狡辩说。
他干笑了一声:“你就是这样多鬼主意。
你应记得大汗是在不同场合说那两回事。
两者是风马牛不相及的吧。
”“真的?但大汗说的话不是圣旨吗?我才不敢把它当耳边风呢。
”他大笑了。
“我就是说不过你。
大汗给你起的名字也恰当:沁格木妮,光明智慧。
不愧是大汗的公主。
”如果我说他这样的恭唯没有令我心花怒放,我就是说谎。
“你也承继了你母亲的美丽。
”他补上一句。
我听到他提起母亲,色就忧郁起来;母亲是因我难产而死的。
“殿下恕罪,我是无心的…”他感到我的伤感了。
“没什么。
已过了很久。
我也从没有见过她。
”“我也没见过,但我父亲和叔叔曾对我说过她是如此美丽。WWw.01BZ.cc
”我点头。
他是和父亲尼古拉和叔叔曼菲奥一起到来的。
年事已高的两人已隐居起来。
“马可,我们去那秘密花园吧。
”“敢不遵命?”我们到了那荒芜的花园。地址发布邮箱 ltxsbǎ@GMAIL.COM
它比我们上次到来时更破落了。
野草丛生,把小池塘也遮蔽了。
当然,在这个季节是没有荷花的。
最初是马可告诉我有关荷花的。
他曾到过南方扬州。
他说在那儿,荷花会在炎夏中盛放。
他为我绘了一幅美丽的荷花图,而在我不断央求下,他答应有一天会带我去看扬州的荷花。
在我的梦想中,扬州是一个极美的地方:四季都有不同景色。
有人说过:天下三分明月,二分在扬州。
随着我长大,这梦却似离我更远了。
以一个蒙古公主身份前赴仍不太稳定的南方是匪夷所思的事…于是,这里就成为我们小小的安慰。
我们会坐在小池塘边,看着三两疏落的荷花。
只要能看着这些荷花,我的心境就能平静下来。
有时我仍横蛮的要他遵守诺言,其实我只是想以此为藉口让他再带我来这处而已。
我们沿径而行,最后来到我们多次坐下的巨石,在巨石上,我们曾玩飘石的游戏。
今天,我没有这份心情。
我们只是静静的坐下,让西风吹拂我们的肌肤。
雁阵南飞,严冬将至。
“马可,你会想念故乡威尼斯吗?”我突然问。
他先是一愕,但他明白了。
雁思乡而南返。
他又怎会不思乡?他沉默中叹了口气。
“你有一天会离开大都?”我歇力制止泪水敞下问。
“殿下,有时人是身不由己的。
大汗不想我离去。
他正考虑派我到南方成为一地的总督。
”“什么?你真的要离开大都?”“只是数年吧。
但即使我能留下,我们可以这样相见的机会也不多了。
你已到了可以嫁杏之年。
随时都可能下嫁一藩王作为他的可敦。
”“那我宁愿死去。
”这时我已泪流满脸不能自已。
“殿下不要这样。
这是不对的你应知大汗疼你,一定会把最好的给你。
他也想永远把你留在身边,但是…”他欲言而止。
“父汗是否不久人世?”我以平静的语调问。
我知道他身体也大不如前,再不是驰骋沙场,天下无敌的父汗了一个人能活到七十岁已不容易。
父汗已年屇七十八了。
马可先小心看看周遭没有其他人。
“殿下,他的身体已大不如前。
目下是危机满布。
诸王中没有一个有大汗的智慧和魄力。
而他们都对帝位虎视耽耽。
一旦大汗归天,他们就会空群而出。
帝国可能风雨飘摇,大汗要保护你,就…”他再次欲言又止。
“原来已有所安排。
”他沉默了好一会。
当他再说话时他避开了我的视线。
“大汗有意把你许配给奥曼的苏丹。
”“奥曼?”我连它是什么鬼地方也不清楚。
但那名字已使我不寒而栗。
“那是一个离这里很远的国度,是回教徒的地方。
大汗觉得如你下嫁给一个蒙古的王子反而不安全。
”这个我是明白的。
我们有的是伟大的战士,没有人不怕我们。
我们攻必取,战必胜。
世上只有一类人我们是害怕的:我们自己。
我们对自己人往往比对敌人更俘情,特别是对那些试图夺取皇位而失败的。
“我接受。
”他大大吃了一惊。
“但我有一个条件。
我会亲自向父汗提出。
”一旦决定下来,我的心反而坦然了。
(三)从准备开始到出发整整过了半年。
陆路太遥远而且也不及以前安全了。
蒙古帝国虽末至分崩离折,在各小汗国间已出现裂痕。
以前诸王间生死与共的日子已一去不复返。
拖雷,我的祖父,就曾甘为他的兄长窝阔台牺牲自己。
当窝阔台病重时,拖雷吩咐萨满师把窝阔台的病移到他身上。
我们不知道萨满师是否真的如此通广大。
但我祖父是死了,而窝阔台则再活了十年,他一直为失去了好弟弟一悲伤不已。
可是在今天,诸王间互赠礼物时,首先是找人来试试有没有被人下了毒。
马可成了我的护送官。
这就是我向父汗开的条件。
他不想让他离开:在失去我之后,没有马可在身旁的父汗会是一个孤单的老人。
我只选了少数的侍女陪嫁:都是些孤儿。
我们知道一旦离开,应再无回中土之日。
父汗送别我时泣不成声。
他长满皱纹的手轻抚着我的脸。
我忍着泪水。
我不想他知道我感到他生命的消逝。
我们启航了。
船在杭州停泊。
被父汗征服前,那是前宋国的首都。
“扬州在哪儿?”我问。
他指向一个方向。
“不是太远,但我们不宜改道。
”他说。
我明白的我也非贪婪如此。
能走到这样近扬州,我已心满意足。
然后,我们出海了。
大海的辽阔使我的随从颤抖不已。
他们会低声说自幻时即听到的种种传说:高如巨塔的海浪,吃人的怪物和巨鱼。
我一直保持平静。
我知道在旅途另一端有什么命运等着我。
如果这时葬身鱼腹反而是一种福气。
但我不想遇到滔天大浪。
我不想他和他的家人也沉尸碧海。
我们经过了不少有异国风情的海岛,再沿着世代以来航行于这水域的阿拉伯水手路线前进。
我们在不同的港口停泊:繁忙的港口,特的港口,甚至带着刺鼻的异味的港口;穿着装异服的人,特的商品,珍禽异兽…原来马可告诉父汗的一切都是真的,即使他也没有亲身到过这些地方我们通过了两大陆块的一条很长,很长的水道;空气令人感到窒息,海水也彷佛沸腾起来了。
当离开水道后,我们又面对另一片无际的水域。
从他的眼中我知道目的地已近了。
在一个晚上我在甲板上遇到他。
没有一丁点的风,船缓慢的驶向一个等待着我们的港口。
我感到我的汗水湿透了我丝袍下的皮肤。
我作为女人的感觉在呼唤我。
我用尽所有力量把我的思潮埋在深处,把多年想说出来的话压于心底。
他的身体微晃,在他的眼中我看到了一些我从末在他眼中发现的东西:恐慌。
不,那不是对帝国力量正走下坡而对我们安全有所焦虑的惊恐。
直至目前为止,世上仍没有国家胆敢挑战蒙古大汗,而我们的守卫亦足以应付海贼的袭击。
他是对自己的心感到惶恐不安。
我和他都知道阻隔我们内心欲望的只有薄薄的藩篱。
对他而言,那是对一位大汗的忠诚,对不个付托重任的朋友的信义。
对我,是帝国的名誉与要献给末来夫婿的贞操。
而哪怕只一声轻叹,一个互视的眼就可以把
这枷锁摧毁。
我们同时都把视线移开,一夕无语。
(四)
我们到了奥曼。
它比我想像还可怕。
烈日下的城堡墙身发白得令人透不过气。
司礼塔上传来怪的领祷声音,上了面纱的妇女们卷着怪舌尖叫。
这就是我在末来岁月的国家亦是我的宫殿,我的囚室。
我要花费我所有的力量才不致崩溃。
我的末婚夫婿皮肤黑如焦碳。
但这仍不是我最大的噩梦。
我知道他将离开,而且一去不复返。
他会回到他出生的威尼斯。
“不要回望,求求你。
”我在骆驼队离开城堡时在他耳畔说。
我把父汗的信物,一块刻有圣旨的铁牌放在他手中。
这将是他最有力的护身符。
“再见了,殿下。
愿上天保佑你。
”
“再见了,马可。
代我拥抱威尼斯。
把这个留念吧。
当你看到它,就想想我。
”我把一串镶有宝石的象牙项链交给他。
他遵守了诺言。
他并没有回头。
(五)
我成了这国家的王后,或者可以说:我是被奸成后。
对,初夜无异于强暴,而往后的晚上亦一样。
对他来说,我只是他这小国与蒙古帝国的一种象征式连系。
与我联婚,他得到的是声誉,以及凌驾其他人的权力。
他有其他的妻子,而我从来不会因你别宿而妒忌。
我为他生了一个女儿:一个死婴。
我没有哭。
我对她的夭折是衷心的喜悦:她不用在这世界受苦下去了。
父汗归天的消息在两年后传到我耳。
使者把他的死亡时间准确的告诉我。
其实我一早就知道。
在那一天我突然心肌纹痛,我就知道在这世界爱我的其中一人已不在人世。
另一人呢?他身在何方?
丈夫在我父汗死后再不受敬畏了。
他冷落了我而我亦甘心被冷落。
我只是恐惧来日太过漫长。
但我是过虑了。
丈夫的贪婪与暴政终于迫便各部族反叛。
战鼓之声一日比一日迫近。
“我不会让你们任何一人后我而死!”他威胁说。
一头被困的野兽可以是最残暴的……
那一天终于到来。
沙漠的风从外间传来人马沓杂的叫嚣,鼓声,嘶马,金铁交鸣…后宫的大门被撞开了。
女人们看见刽子手的大刀时发出尖叫。
她们明白这是代表什么。
她们央求活命。
刽子手却把她们拖向天井中的木椿。
“不要吵!”我大声喝道。
所有人静下来,被那一份冷静与威严震慑了。
“你们不能在生关死劫前自重一点吗?我就让你们看看吧!”我平静地通过小门走到了天井。
我丈夫筑起的小运河流水涓涓。
孔雀发出高吭的鸣声,牠像是警告我们这些侵入牠领域的不速之客。
我没有理会牠,迳自走向木椿。
我果断地解下面纱,刽子手带羞愧之色都把面侧过去了。
“干你们要干的事吧。
还有其他的人在待着呢。
”我说。
他们帮我跪下,依当地习俗把我身上的衣物卸下然后把我的脖子放在被阳光晒得暖和的木椿上。
“真主仁慈!”
我闭上眼睛,努力想像威尼斯的运河究竟是怎样的风景…
(后记)
马可孛罗回到了威尼斯。
他再没有到大都。
那时,丝路已不太平。
他也从没有收到沁格木妮的死讯。
在他的游记中他亦只用了很少的篇幅说及他曾护送一名蒙古公主到她夫婿的国家这事。
他后来娶了一名商人的女儿,当娜塔。
冒度尔,为妻,并生了三个女儿。
他死于1324年。
在他的遗物中有一条镶有些宝石的象牙项链,在其一旁有一些不知是什么语文的小字刻在上面。
他的遗孀把这项链卖掉了。
二百多年后,在葡萄牙有一个人看到这项链并因此受到启发。
他名叫哥伦布。
由于他向来对东方的事物有澴厚兴趣,他最后找到一个懂得这些文字的教士替他翻译过来。
上面刻的是:我们之间的爱,地久天长。
(第二部完)发布地址: . 收藏不迷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