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后,工厂开工,学校开学,一切又回到原本的轨道。最╜新↑网?址∷ wWw.ltxsba.Me发布页地址WWw.01BZ.cc
章途走得比江宁川要早,收拾了几件行李,嘱咐对方离开时把钥匙交给齐医生保管后,便拉着行李箱潇洒离去,他没有回头,也就不知道身后有人一直站在楼道里看着他离开。
火车到站,又转公交,来接应的同志领着他们这批进修的医生到了住处。今天只是熟悉环境,没有别的安排,同事们商量着要不要出去逛逛,正聊着天,有位同事眼睛尖,看向楼下:“那辆车怎么一直停在那儿?”
“是住在这儿附近的人的呗。”
“不像啊,停这么久了都没熄火,看着像是在等人。”同事调侃道,“不知道哪家的少爷小姐,如此姗姗来迟?”
章途心中一跳。他来之前给宋垚写过信,这几年联系少,他只是知会对方一声表示礼貌。在他们为数不多的通信里,宋垚常说自己忙,因此自己也没指望去了就能马上见面。
楼下那车,应该不会是专程来等自己的吧?他只大概说了一下自己到这儿的日期,对方总不能在这里傻等一天吧?
他探出头往下看,车里的人显然也看到了他,汽车前端传出一身短促的鸣笛。
还真是等他的?
章途眨眨眼,跟同事说了声,走下楼去。
车窗在章途走近的过程中就已摇下,他一走到车边就看见一张熟悉的面孔。
“宋垚!真是你啊!”章途没想到对方会直接来他的住处等他,旧友相逢,自然惊喜非常。
许久未见,宋垚新换了一副眼镜,模样也比大学时更为成熟。他微微一笑:“上车。”
坐上副驾,章途有些新地看着车里的装饰:“混得够好的,都买上车了。”
“家里人的,我借出来开开。你来了,不得带你好好逛一圈?”宋垚倒车的空当没忘看眼章途,“最近过得怎么样?”
“我一直马马虎虎,也就那样吧。不过王晓声不错,写的上了文学报,给他高兴坏了,拉着赵知蔓喊我们吃饭。”
宋垚笑道:“上次见面,还是他们结婚的时候。”
“是啊,一转眼这都过了多久了……”章途颇有些感慨时光易逝。
聊了些有的没的,宋垚不经意地问:“你之前不是说稳定下来以后要去找江宁川,后来回去了吗?”
“回了,”宋垚是他和江宁川关系的知情人,虽然为他们保密,但对方一直不赞成他们之间的交往,章途听他问到这个,声音比之前低沉了几分,“已经分了。”
宋垚有些诧异:“你们之前不是挺好的吗?”
章途苦笑:“过了这么久,大家各自有了变化,哪能再和当年比?”
汽车已经驶向马路,宋垚很贴心地不去询问分手原因,章途一门心思去看车窗外的景色。车内无人说话,一时安静下去,只有内后视镜下挂着的吊坠微微摇晃。地址发布邮箱LīxSBǎ@GMAIL.cOM
“分了也好,不要太难过,”不多时,宋垚打破了寂静,“今晚吃饭,我有个发小跟我们一起,他挺会玩的,刚好带你换换心情。”
“成,”章途撑着脸,对宋垚的安排没有异议,“都听你的。”
直到进了会所,章途才知道宋垚口中的“会玩”是什么意思。
宋垚这位叫桑煊锐的朋友眉眼英俊,气质张扬肆意,为人热情,跟宋垚一贯的作风很不同。他席间一直在积极找话题聊天,宋垚和他说吃过饭找地方散散心,他也是一口答应下来:“宋垚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放心,保准给安排到位。”
结果安排就安排到会所来了。欧式建筑的外表看起来大气恢弘,从旋转大门往里看,里面的装潢得金碧辉煌,放着一架钢琴,像是维也纳金色大厅。
桑煊锐看起来是这里的熟客,门口的侍者一脸恭敬地喊“桑少”,把他们领到一间包厢里。那里已经有男男女女的几个年轻人,看见桑煊锐来,笑嘻嘻地打招呼。从他们的寒暄中听得出,桑煊锐是他们中间领头的那个。
“桑少,我今晚可不想陪他,我来陪您喝酒吧?”
一个女人作势要过来,却被旁边的男人搂住。
“小蹄子别拿乔,真以为桑少能看上你?今晚老老实实陪我,好处少不了你的。”
正要入座的章途和宋垚:“……”
说话跟逛窑子的土匪似的,这是正经地方吗?
章途不知该不该说:“你朋友……”
宋垚难得沉默片刻:“他在大院里比我们年纪都小,是个出了名的爱玩的主儿,我也没想到……有时候他是不靠谱了些。”
二人如同唐僧误入妖精洞,坐立难安。宋垚拉过桑煊锐,咬牙切齿道:“要你找个地方散心,你就找到这里来了?”
“对呀,”桑煊锐笑眯眯,“这地方还不适合散心?”
他和宋垚说完,立马来和章途勾肩搭背:“章医生,我跟你说,忘掉上一段恋情的方法就是开始下一段,今晚的人随你挑啊!”
音乐声很大,他这话是扯着嗓子喊的,话语刚落,门口守着的侍者便打开了门,紧接着走进来一排气质各异的女生。
章途一贯是遵守社会公序良俗的守法好公民,碰上这场面一时无措,转头跟桑煊锐小声说:“多谢好意,不过我明天还有工作,你们玩,我先回去?”
桑煊锐揽着章途,一副哥俩好的样子:“别呀,今天你是客人,总要尽兴才行。怎么,看不上这批?你先挑,剩下的他们分。”
一排小姐没人敢随意说话或是乱动,就乖乖站在客人们的面前,像商品一样任人评头论足。章途进退两难,想着反正在这里的都不过是一面之缘,咬咬牙豁出去了:“我……对女的没兴趣。”
没成想桑煊锐眼睛一亮,更来劲了:“真的?早说呀!”一个响指,侍者又一次打开门,这回走进来的一排男生。
“……”
这帮人都玩得这么花?
看着章途大受震撼的表情,桑煊锐哈哈大笑,不住地拍着对方的肩膀:“好这口又不丢人,都是玩玩嘛,看上谁了你挑!”
看这样子是不挑不行了,也就喝喝酒聊聊天吧,总不能还有更过分的事情。章途随手指了个最右边的清秀男生,后者看上去像是干这行的新手,几乎都要缩到角落的阴影里去了,跟他一样,都挺无助。
桑煊锐又凑到宋垚那儿去:“章医生点了啊,你要不要也来个?”
宋垚黑着脸送了他一句“滚”,凑在章途耳边说:“不想待了我们就走。”
年轻男孩似乎没想到自己会被点,怯怯坐过来,不甚熟练地给章途倒酒:“先生,喝酒。”
章途客客气气地婉拒:“谢谢,我现在不是很想喝。”
其他人点了人都立刻热火朝天地揩油调情,他们这里倒是挺安静,那男孩抬眼看看章途,脸上泛起一抹红,鼓起勇气问:“先生是第一次来吗?”
“对,我头一回来。”章途笑了笑。
“我……我也是才来,今天是第一天。”
他估摸着男孩的年龄,面孔看上去青涩得紧,看着比易意还要小几岁:“你还在读书吗?”
男孩摇摇头:“没读书了,出来赚钱……他们只说这里赚得比较多,我来的时候不知道他们要我做什么。”
“那怎么还留下来了?”
“家里要钱。”对方低着头有些失落。
章途也不愿触及男孩的隐私,“哦”了一声不知道再说些什么好,桑煊锐跟他挑的女生搂搂抱抱够了,得闲听到二人的聊天,又去与宋垚说话:“你这朋友够纯的,有意思。”
宋垚无语地瞥他一眼。
旁边桑煊锐的朋友听到这话,起哄着要男生喝酒:“你是卖酒的,得先喝啊,不陪着有个氛围,你看,人家不愿意搭理你。”一嗓子把全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男孩身上。
男孩拿起酒杯迟迟未动,最后终于下定决心时,一只手伸过来,指节修长而分明——章途拿走他的酒杯:“小孩太早喝酒对身体不好。”说罢,一饮而尽。
灯光晦暗不明,落在男孩眼中,只觉得章途吞咽时的喉结很……他不知道该怎么说,好像在诱惑他吻上去似的。
他在心里默默反驳,自己早就不是小孩了。
章途从容地倒倒杯子,示意空杯,微笑道:“这酒不错。”
起哄的人群看到章途为其解围,这人又是宋垚和桑煊锐带来的,不好再说什么,聚集的目光又各自散开。桑煊锐扯着嘴角笑得有点坏:“英雄救美啊章医生。”
什么英雄什么美,章途呵呵应付过去,和男孩随意聊天。
聊了许久,差点就把男孩家底给打探得一清二楚了,终于有了要散场的意思——有人搂着小姐走出了包厢。
章途仿佛看见希望的光芒,桑煊锐此时又笑嘻嘻过来说话:“三楼有房间,供客人过夜的。想睡我去帮你开房。”
留在这儿过夜是什么居心,懂的都懂。
章途无语凝噎,感觉自己无意中掉入了有钱人的淫窟。
身旁的男孩似乎误解了他们的对话,以为章途有意加深交流,原本乖乖放在膝上的手开始不老实了,去触碰章途的手背,语调缠绵:“先生,我们……”
章途毫无防备,骤然收回手:“你不用这样。”
“可是跟先生您……我愿意。”讨好落了空,男孩尽力推销着自己,“我、我还是第一次,很干净的。”
男孩的请求很笨拙,与他记忆中的另一张面孔逐渐重合。
那个人对他好像总是像这样,小心翼翼的,生怕被拒绝,也害怕……被抛弃。
章途怔愣片刻,对男孩笑了笑。
后者从这笑容里读出了几分希望,正想再争取一下,章途却站了起来。
“今晚和你聊天很愉快。”
男孩茫然站起来向前走了两步,不知道为什么会被拒绝,还想说些什么,却被宋垚挡住,吃到了一个警告的眼。
这个人今晚就一直待在他和先生旁边,似乎对自己很不高兴。在这种地方,他们惯会看人身份,男孩一眼就看出警告他的男人不是他能惹得起的,于是又怯怯地停在原地,目送章途离开。
走出会所,桑煊锐问章途:“怎么样?看你跟你那个小男生聊得挺好。”
“嗯,”章途心不在焉地应答,“他挺可怜的。”
“怎么说?”
“家里欠了债,母亲生病,妹妹在上学,都需要钱……”
桑煊锐扑哧一笑:“你当真了?他们这些人哪个不是这么说的?在这种地方十个人里九个人都这么说自己,装纯洁而已。”
章途回过,略有些怀疑:“可他说自己是学美术的,还说能给我画上一幅。”
“来这里的,有谁是为了看人画画?”桑煊锐的笑就没从脸上下来过,“哎,章医生,还是你有意思,可比宋垚有意思多了。你住哪儿?我以后能去找你玩儿么?”
对方一脸雀跃的期待,可章途觉得要是眼前这少爷下回再把他带到这种场合,他是真有点遭不住。正不知道如何拒绝之际,宋垚适时解围:“章途是来这边进修的,医院里平时忙得很,你就别给人添乱了。”
“怎么我就添乱了?章医生,首都好玩的多着,人生苦短,及时行乐嘛。”
桑煊锐貌似是真的觉得章途有意思,一个劲撺掇后者。
“还是不了,我在首都也待不长。”到了停车场,章途与桑煊锐道别,“今晚多谢,以后你要是到了我的城市,我一定陪你玩个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