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便过来笑着对她道“这便是大名鼎鼎的蒙顶甘露,在邺齐可是年年上贡给天家的东西在杵州可就咱家店中才有,而且就只这二两,别的地方都瞧不见的”
英欢面色冷冷,抬眼看那伙计,“这邺齐的茶叶是如何到得你店中的”
伙计见她语气煞有威势,不禁一怔,下意识地答道“近两年官府管得不严,江两岸的生意人常常互相走动,只要是正经在太府寺备过底的商家,官府都肯给批文”
英欢越听脸越黑,手在袖中攥起,嘴抿得死死的。更多小说 ltxsba.me
当真是天高皇帝远,这杵州城内竟有此事简直是目无王法,罔顾天听
身后沈无尘见状不对,忙上前来,打断那伙计,道“就这二两茶叶,我们买了。”说罢,伸手就去掏银子,只想赶紧付了钱走人,免得英欢于此处龙颜大怒,徒生变故。
可他这银子还未掏出来,身后便挤过来一个男子,那男子身着布袍,满头大汗,指着那茶叶便急声道“这位公子,那茶叶,让给我可好”
沈无尘还未反应过来,狄风便已冷冷开口“不好,这是我家夫人看上的,怎么你一句话便要我们让给你”
英欢听到身后之言,皱眉转身,朝这男子望过来。
那男子擦了把汗,又道“实不相瞒,我家主子只喝这一种茶,我也是寻了好几家店铺才看见这家有的。我说这位公子,我出高价,你就让给我吧”
那男子口音不似本地人,言谈举止又颇显霸道,顿时让沈无尘皱了眉头。
英欢走近几步,冷笑一声,“高价怎么个高法”
那男子瞥一眼英欢,情有一瞬怔愣,随即马上接口道“我出一百两”
沈无尘和狄风同时一愣,一百两一百两在邰涗境内,足够一户普通民家好生过上一整年了
那男子见几人不开口,以为是他这价钱甚低,不禁又急道“五百两,我出五百两”
沈狄二人面面相觑,心里不由都琢磨起来,那男子口中的主子是个什么人物,这杵州城内,还有这等豪富
英欢本就在气头上,也不是真想要这茶叶,见这男子如此急迫,便侧过脸,道“既是这般急着不顾价钱地求,想来也是有什么要紧之事,便让给你了。”说罢,便往店外走去。
那男子闻言大喜,顾不得与英欢多言,立马便与店中伙计去取那茶叶。
沈无尘与狄风见状,亦是无话,忙跟着英欢,往外面走去。
可还未出店门,身后就传来那男子的大笑声“多谢这位夫人了敢问是哪家府上的将来若有机会,在下一定去拜谢”
英欢步子不停,亦不回头,脸色僵冷,直直出了那店门。
夜里城中虽是热闹,却是骤冷。
英欢吐一口浊气出来,迎着那冷风,定了定心,才回身看向沈无尘“这个孟新胆子也太大了朕念在他多年政绩斐然,才委他以杵州知州一职,何曾想到这背地里竟然与邺齐私通市易”
沈无尘面色亦是不善,皱眉想了想,才道“陛下先息怒,今日只是听了那伙计一家之言,虽是杵州官衙治市不严,却也不能肯定就是孟新授意所为,许是他下面的人背着他做的也说不定。再说了,那店铺里的邺齐货物也是私藏着卖的,若是下面人刻意隐瞒,料想孟新也不能知道。”
英欢抿抿唇,气仍是未消,“待回京之后,将此事报诸有司,给朕好好查查若是那孟新所为,朕将他九族全诛”
狄风望了沈无尘一眼,心中低叹一声,随即上前道“陛下,天冷了,早些回去罢。若想再看,明日再出来一次也行。”
英欢看他一眼,嘴角一垂,点了点头。
四周街市仍是热闹非凡,可看在眼中,却没了先前那种雀跃之情,心中只是烦闷不堪。
杵州与江对面的开宁私通市易此事若是让那妖孽知晓,他会是何反应
此章已修。卷一,五至九,十九至二十,均会修改。陆续上传。
卷一 泱泱之世,有欢有喜 喜六修
桌上茶碗壁上彩瓷盈亮,碗中之茶香气怡人。
贺喜看着那碗茶,却是碰也不碰,由着那茶凉了去。
长指一页一页地翻着眼前书卷,好似这屋内就只他一人一般。
开宁府府尹张谦立在一旁,脑门上的汗一阵一阵地出个不停,心中忐忑不安,那茶是他特意遣人从江那边的杵州买回来的,本想藉此讨个好,谁知皇上眼下这模样,倒像是对他的行径了如指掌一般。
又过了约莫一柱香的时间,张谦终于忍不住了,开口道“陛下,那茶都凉了,臣再给您换盏新的罢”
贺喜终于抬眼,手中书卷啪地一合,朝张谦望去,脸上挂了层霜似的,一言不发。
张谦忙低眼垂头,“是臣多嘴了。陛下若是没事儿了,容臣先告退”
贺喜终是开了口,“且慢。”
他伸手握住那茶碗,指尖沿着碗口摩挲了一圈,然后嘴角一扯,问张谦道“朕倒不知,邺齐国内何时有了这等好瓷。”
张谦闻言,心下大惊,膝盖一软,“陛下”
贺喜眼底又黑了些,“随朕一道来的谢明远,昨日寻遍了开宁城内的大小店铺都没买到这蒙顶甘露,你又是从哪里得来的”
张谦心慌万分,再也站不住,一下跪倒在地,颤声道“陛下恕臣之罪,臣臣”嘴唇抖着,那话,却是无论如何也说不出来。
贺喜嘴角纹路若隐若现,眼睛一眯,竟是笑了出来,“说不出那朕替你说”
他语调陡然间变得极冰冷,“你开宁府中上上下下的瓷器,全都是邰涗私窑出的开宁城中买不到的茶叶,却能在江对面的杵州买到你这颗脑袋要是不想要了,趁早直说”
豆大的汗粒从张谦脸上滑下,他跪在地上的双腿止不住地抖。
贺喜双手撑案,站起身来,袖口拂过书卷,直直走了下去,越过地上的张谦,看也不看他一眼,大步走出门外。
他脚下掠过的风掀了袍子一侧,打在张谦身侧,更让张谦慌了,皇上一向治下狠辣,此番让他抓到现行,自己当真是命途堪忧
屋外不远处,谢明远立于树下,黑袍黑靴,身姿笔挺,动也不动。他本是邺齐宫内禁中的殿前侍卫,跟在贺喜身边已有整整十年,此次贺喜突然要来开宁瞧瞧那正在修的延宫,自然就一道跟着过来了。
一见贺喜出来,他便迎上来,低声道“陛下哪里来的那么大的怒气,臣站在这里都听得一清二楚。”
贺喜抬眼,目光冰冷渗骨,一言不发。
谢明远见状,心知张谦此次定会是重罪加身,也便不敢多劝,身子侧过,让出道来。
贺喜撩袍向前行去,走了几步,忽然停下,回身问他道“着你去查的那件事如何了”
谢明远低了头道“英欢一行今日已离了杵州,浩浩荡荡地回京去了。”
贺喜转身继续向前走,声音低了不少,“已经回去了”
谢明远点头,“应是回去了没错,那般大张旗鼓的,臣不该看错。”
贺喜半晌没再开口,待出了那院门,才止了步子,回头看着谢明远,道“明日随朕进杵州城。”
谢明远腿一僵,立在那里,脚也挪不动了,“陛下”
贺喜眉尾扬起,冷笑道“他张谦不是随手便能给商家私发官府批文么那便让他给朕也发一纸”
说罢头也不回地便往前走去。
谢明远心上一惊,才知皇上是真动了要过江的念头了,略一迟疑,便快步追了上去。
翌日清晨,阳光如碎金一般洒得满地都是,倒是难得一见的好天。
杵州城内自五更始,便有寺院行者打铁牌子循门报晓,诸多门桥市井闻之始开,不多时,整个内城便热闹起来。
贺喜于马上,手松松挽着缰绳,一路缓行,四下打量杵州街肆坊巷,那一双褐眸,是越来越黑。
谢明远行于他身后,稳稳立于马上,思警惕,左右打量着,生怕出点什么事。
因是对杵州不熟,谢明远特意寻了前一日被张谦遣来杵州买茶之人,着他一同伴驾,入得这杵州城来。
那人名唤王铭,在张谦幕下任都大提举茶马司一职,位低人微,昨日张谦惹得皇上龙颜大怒,他此时更是慌得不行,一路都行在最后,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便是掉脑袋的结果。
三人后面不远处,人群中散混着几个开宁府上的官卫,暗中护着贺喜。
越往东街景越盛,街边店铺宽扁高椽,甚是张扬,贺喜不禁皱眉,这杵州倒是要比开宁显得繁盛许多。
心低微微一沉,看来那妖精治下,也当真是有些手段。
前面街边一处店家,比旁的都显得精贵,甚是惹人注目。
贺喜往那边望了望,顿时来了兴致,回身对谢明远低声道“进那家去瞧瞧。”说罢双脚一夹马肚,马儿扬蹄轻踏街砖,朝街对面行去。
可才一过街,街角弯处便有一辆马车蓦地斜出,擦着贺喜身侧而过,险些将贺喜人马掀翻。
谢明远在后呼吸一窒,眼冒火光,当下翻身下马,猛地飞奔过去,但见贺喜人马无碍,才大松了一口气。
贺喜勒住马缰,手中一拧,身下马儿转过来,直直对上那马车,眉头死死绞在一起。
马车也已着街边停下,那马车后面跟的两名男子,一人黑袍褐靴,一人青袍皂靴,此时也正往他这边看。
谢明远满腔怒火,就要上前去讨个说法,却被贺喜从后面伸过马鞭,拦了下来。
贺喜下巴一扬,冷眼对谢明远道“罢了,莫要徒生事端。”
谢知远咬牙咽下这口气,正要回身重新上马,却见后面跟着的王铭一副惊讶之色,纵马过来,对着那两名男子就道“两位公子,不曾想今日又遇上了”
谢知远满面狐疑地看看王铭,再看看那两人,就见那两人先前绷紧了的面孔也松了下来,其中那青袍男子还笑了一笑,对王铭道“是巧了。”
贺喜一垂眼,低声问他道“怎么回事”
王铭连忙解释道“前一日买那蒙顶茶时,本是这公子先看上的,后来见我急要,才让给了我。”
贺喜眯了眯眼,转过头,又朝那边马车望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