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谢衍之所料,明宣帝反感王家,王家想要扳倒的人,明宣帝偏要保下。
他看了王太师的奏折,思忖半晌,道:“柳沣父子失踪,仅凭一个探子,不足以证明柳家父子通敌叛国,派人去找寻柳家父子,等找到了,三司会审,证据确凿后再说。”
柳家人听王太师参柳沣父子,说他们通敌叛国,当诛九族,双腿打颤,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额头尽是汗珠,脊背也是冷汗连连,暗道:柳家完了。
谁知明宣帝竟不认为柳家有罪,还为柳沣父子开脱。
柳家人对明宣帝的大恩大德感激不尽,恨不得立长生牌坊,日日上三柱香。
王太师也不失望,回去后便派人去找柳震,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翌日朝堂上又热闹起来,只因东北军群龙无首,主将空缺。
“东北军缺少主将,你们可有合适人选,都说出来,大家一起选选,有合适的送到边关去,俗话说得好,国不可一日无君,士不可一日无将,”
明宣帝的人推选自己人,王太师一派也推选自己人,两方僵持不下,竟吵了起来。
“够了,这是朝堂,不是菜市口,你看看你们,一个个争执得面红耳赤,形容泼妇,丢人现眼。”明宣帝大怒,指着沈父道,“既然他们都不同意对方提的人,你来想个办法,找个人出来,也好堵住他们的嘴。”
沈父举着笏板出列:“微臣遵旨。”想了半晌道,“不若这样,就在东北军里选一能人强将,一来此人熟悉边关的情况,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二来,也可堵住各位大人的口,三来,提拔军中将士,方能显示皇恩浩荡。”
明宣帝点头称赞,说这主意不错,又问沈父:“你可有合适的人选?”
沈父如实回答:“臣在户部任职,对行军打仗一事本就不通,这事还要问兵部同僚才行。”
兵部尚书李大人是王家的人,方才就是他推荐自己人掌管东北军,如今这差事又落到他身上,他有苦难言。
王家他得罪不起,明宣帝他更是惹不起,于是想了半晌想起一个人来,提醒道:“皇上,前些日子,柳将军上奏给一人请封,这人年纪轻轻便斩杀辽军三名大将,听闻这次更是砍了耶律初的首级,此举鼓舞三军气势,震慑辽军功不可没,这样的人应当做东北军主将。”
明宣帝也想起这么一个人来,点头道:“是个不错的苗子,朕记得,他叫沈言,刚过弱冠之年,当三军主将,是否年轻了些?”
“是年轻了些,当年墨连城将军年仅十五岁,一人单枪匹马闯入绒狄部落,斩杀绒狄将士无数,取了绒狄部落首领的首级,让绒狄部落一族尽灭,和墨连城将军比起来,沈将军不算年轻了。”李大人捻着胡须小心翼翼道。
其他官员也跟着符合。
“容朕考虑考虑,朕累了,下朝。”话落明宣帝拂袖离去。
他还是不放心,怕沈言已归顺王家,东北军尽归王家所有。
东北军绝不能落入王家手中。
明宣帝正在为难之际,齐鸿曦提着食盒进来。
他见明宣帝眉头紧锁,便问明宣帝是不是不开心,可有烦心事。
明宣帝笑而不语,摸着齐鸿曦的脑门道:“告诉你也无用,你帮不上忙,算了,不说了。”盯着食盒道,“朕看看你给朕带什么好吃的了。”
齐鸿曦打开食盒,将里面的饭菜一一端出来,又命刘公公拿碗筷来。刘公公领命去了。齐鸿曦道:“表嫂今儿高兴,做了好多菜,这些都是曦儿特意给父皇留的。”
明宣帝听闻沈玉蓉高兴,便问她为何高兴。
齐鸿曦凑到明宣帝耳边,小声道:“因为表哥来信了,还说在参军,立了功要当将军了,父皇表哥是不是很厉害。”
明宣帝心下一动,问齐鸿曦:“衍之在哪里参军,现如今是何职位?”难道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齐鸿曦歪着脑袋想了想:“表哥现在不是将军,叫,叫昭什么校尉。还说将军为他请封了,封为四品官职,叫忠什么将军。”
明宣帝又惊又喜:“可是昭武校尉和忠武将军?”
齐鸿曦猛地点头:“父皇,您怎么知道?父皇真厉害,什么都知道,这叫无所知,不能知。”
明宣帝纠正:“无所不知,无所不能。”
齐鸿曦还是点头,笑着道:“就是这句话,父皇就是厉害。”
明宣帝也夸赞齐鸿曦厉害,记得很多东西,末了叮嘱齐鸿曦不可把谢衍之当将军的事说出去,不然有人会抢他的将军之位。
齐鸿曦捂着嘴,再三保证不说。
明宣帝不会怀疑齐鸿曦,一来齐鸿曦心智不全,从不会撒谎,二来,谢衍之若与沈玉蓉有书信往来,算算时间应该到了,齐鸿曦经常往谢家跑,知道也正常。
他从未怀疑过齐鸿曦是装傻。
刘公公拿来碗筷,明宣帝和齐鸿曦吃光了所有饭菜,两人去御花园散了步。
明宣帝一直满脸堆笑,显得十分高兴,将齐鸿曦送回墨轩殿。刘公公忍不住问了原因。
明宣帝怕走漏风声,闭口不谈谢衍之的事,直说看见齐鸿曦就高兴,回到御书房就让刘公公拟旨,封沈言为正二品镇军大将军,即刻差人去边关宣读圣旨。
王太师一直在府中等消息,得知明宣帝已下圣旨,一颗心放到肚子里,也修书一封给王石与霍先生,告知他们,沈言被封为镇军大将军,此事是王家人所为,让沈言记住王家的恩情,并让王石留下,监视沈言和东北军。
王石接到消息,告知了霍先生,让他尽快行动,霍先生反而一点不急。
“你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王石不解。
“着什么急,圣旨还在路上,太师的信是通过特殊渠道送来的,在圣旨到达前找到沈言,并说服他即可。”霍先生自信满满。
王石紧紧盯着他:“我等你的好消息。”
“这就对了,你是来监视我的,只需看着我是否有二心,无需操心其他。”霍先生坐下喝茶,漫不经心道,含着笑意的眸子尽是讽刺。
王石不答话,坐在霍先生对面,紧紧攥着茶杯,却无心品茶。
霍先生起身向外走去,走到门口回头,半开玩笑道:“我与沈言有些交情,接下来的事你莫要插手,不然耽误了太师的大事,你我怕是担待不起。”
听到霍先生与沈言有交情,王石才知他的自信来自哪里,怪不得他会毛遂自荐,来边关说服沈言。
“一切就拜托先生了。”王石起身拱手道。
一品阁的密室内,谢衍之和杨淮坐在霍先生对面,三人相互对视。
杨淮先开口,介绍霍先生:“这位便是霍先生,是我们在王家的幕僚。”
霍先生把玩着茶杯,看向谢衍之:“你就是墨家后人?”
他是墨家暗卫,墨家倒后,他想法进了王家,做了王太师的幕僚,这一做便是十来年。
谢衍之点头:“我娘是墨家二姑娘,谢家长媳,身体里流着墨家的血,为舅舅正名,是我该做的事,也是我娘今生的夙愿。”
霍先生点头:“说的好,接下来我们计划下一步的打算,王石此次前来,会留在石门镇,监视你的一举一动,”
谢衍之垂眸沉思半晌,紧了紧手中的茶杯,缓缓开口道:“既然他想留下,便永远留下吧。”眸中尽是杀意。
霍先生惊讶:“你想杀了他?”
谢衍之点头:“是,我不仅善善丹青,还会模仿人的字迹。”
“你是想取他而代之?”霍先生和杨淮立刻明白谢衍之的想法。
“不错,我有个大胆的计划,你们听听。”谢衍之道。
杨淮和霍先生附耳过来,谢衍之小声说了一遍,杨淮和霍先生听了眸中一亮,赞同谢衍之的想法。
这样一来,可以轻松达到目的,霍先生也可回去交差。
“如此甚好,按计划行事。”霍先生起身从密室另一端走了。
杨淮问谢衍之:“你这样做是否太危险,若王石未死,你便暴露了。”
谢衍之眸中坚定:“所以王石必须死。”
霍先生在街上转了一圈,才回一品阁。回去后,王石问他事情如何了。
霍先生道:“放心吧,已办妥了,沈言已经答应了,作为投名状,三日后他会命人把谢衍之送来,到时候你亲自杀了他,我的任务完成了,便可以回去了,等事成后封侯拜相,一定不会忘了兄弟你的。”说着拍了拍王石的肩膀,一副他们关系很好的样子。
王石推开他的手,心下怀疑:“我们的人找了那么久,都没找到谢衍之,那沈言为何能找到?”
这是最值得人怀疑的地方。
霍先生嗤笑一声:“你还不知太师府的人,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拿钱吃喝玩乐罢了。再说,咱们的人找谢衍之许久了,多少会走漏一些风声,沈言说了,在柳沣帮太师府寻找谢衍之时,他就注意到了,也帮忙找过,见过谢衍之的画像,他是柳沣的得得力干将,如今柳沣死了,谢衍之在沈言手中有何稀的。”
听了这话,王石觉得有道理,又感觉那里不对劲儿,这事情太过巧合了,柳沣早已找到了谢衍之,并秘密看押起来,不交给太师府处置?
霍先生见他怀疑,又道:“你可知那谢衍之长得像谁,我有幸见过墨连城的画像,都说外甥像舅,谢衍之与墨连城很像,柳沣又曾是墨连城身边的副将,一时动了恻隐之心,也是有的。”
这便能说通了,王石不再怀疑,又问了霍先生交易地点。
霍先生说了一个废弃多年的小院,这小院的另一端就是一品阁的密室。